第7章
第七章
她敲了敲門，急切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試衣間內傳來遲意的回答。
“沒，沒事。”
“哦，我把你要的尺碼拿來了，你現在試試嗎？”
“先不用了。”
“好。”
試衣間外，女銷售還一頭霧水，明明之前是這位顧客指明了要這個款式這個尺碼的，店裏沒有，她還跑到別的店去給她取來的，結果取到了，她又突然不要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試衣間內，不光是遲意一個人。
看着眼前的周也蓁，遲意窘迫到了極點。
本以為是幫她取衣服回來的人，遲意衣服都沒穿好就開了門。
她背對着門，正扣着後背的扣子，頭都沒回，說：“取來了嗎？謝謝，你給我吧，我試試。”
可半天卻沒有反應。
遲意疑惑，扣好扣子，回頭一看，忍不住叫了一聲。
就只見周也蓁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冷靜。”
遲意臉被憋得通紅，看着近在咫尺的周也蓁的臉，心跳如雷。
她怎麽可能不緊張？
跟周也蓁對視許久，遲意腦中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好不容易将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遲意眼睛往下一瞥，就看到了自己晾在外邊的胸口。
她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
周也蓁捂着她的嘴，手臂也就自然地碰到了她的......胸，只隔着薄薄的一層布料。
遲意覺得自己要瘋了。
“唔唔唔......”
遲意掙紮起來。
周也蓁似乎是才注意到自己越界的舉止，立刻松開了手，後退了兩步。
他挪開視線，遲意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周也蓁避開了她的目光，像是在解釋：“你很久沒出來，我在門外叫你，你沒有回應，我擔心出事。”
“我剛剛衣服卡住了，我有些急，沒聽到你叫我。”
遲意說完這話，兩人就陷入了十分尴尬的沉默。
“那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
遲意紅着臉，點頭小聲道：“嗯。”
周也蓁正要開門，門外就響起了一道女聲。
周也蓁握着門把手的手頓了頓。
心裏十分糾結。
現在這樣出去的話，會被當成流氓嗎？
不對，遲意應該會幫他解釋。
可就算不被當成流氓，也會被當成奇怪的人。
周也蓁蹙眉盯着門把手的模樣在遲意看來十分驚訝。
沒想到平常穩重冷靜的周也蓁，也會有這樣狼狽的時刻。
遲意很貼心地小聲對着周也蓁說道：“我讓她先離開，你再出去吧。”
聽了這話，周也蓁回頭望向遲意，眸光是意味不明。
遲意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她幫他解圍，這也不對嗎？
周也蓁盯着遲意許久，沒說話。
遲意試探性地問道：“這樣可以嗎？”
周也蓁很冷淡地‘嗯’了一聲。
遲意努力憋住笑，朝着門外回了一句。
“你先去忙吧，我這邊好了就出來。”
見顧客這麽說，銷售人員也只能應了一聲，然後離開了。
遲意拿起了自己的衣服，周也蓁見狀，也很自覺地轉身背對着遲意。
在試衣間等了幾分鐘，門外徹底沒了動靜，周也蓁才開門出去。
遲意也跟着立刻出去了。
他們倆從試衣間前後腳出去不到一分鐘，就有女顧客拿着內衣過來了。
看到周也蓁一個大男人站在試衣間外，她明顯地被吓到了。
遲意沖着她微笑，解釋道：“我們一起的。”
聽了遲意的話，女顧客還是不怎麽放心，一路防備地看着周也蓁，進了試衣間。
周也蓁：“......”
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侮辱啊！
遲意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遲意立刻捂住了嘴，搖頭道：“沒有。”
“我們走吧。”
兩個人再回到遲意的住處，已經快六點了。
所有的購物袋還是由周也蓁提了上去。
遲意脫下高跟鞋，換上拖鞋，對着周也蓁說道：“那些東西就放那吧，我明天找人來整理。”
“對了。”
說到這裏，遲意跑到一堆袋子前，翻翻找找，終于翻出了個盒子。
她扭頭，望着還站在她面前的周也蓁，将手裏的盒子遞了過去：“這個是給你的。”
周也蓁怔住。
“什麽意思？”
“送你的。”
周也蓁遲遲沒有伸手，遲意舉着禮物的手就一直懸在半空。
遲意沒察覺有些不對，蹲在地上，仰頭看着周也蓁：“你拿着呀。”
“我看你戴表吧，就買了一個給你。”
“你這是什麽意思？”
遲意眨了眨眼，直接道：“感謝你辛苦地保護我。”
這有什麽不對勁嗎？
可看周也蓁的表情，好像并不怎麽開心。
“你知道你這算是賄賂嗎？”
“這塊表好幾萬吧，已經達到數額了。”
遲意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心意卻被誤解成了這樣。
她連忙起身，跟周也蓁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要你幫我什麽，這不算賄賂吧，而且我真的只是想感謝你，這個也不貴，就是一個小禮物而已。”
周也蓁表情更冷了。
他相信遲意只是為了表達謝意，可他也意識到，遲意跟一般人的不同。
幾萬的金額，在她眼中，可能只是一頓飯的價錢，确實算不上貴，但是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幾個月甚至是一年的工資。
“我不需要。我如今所做的事是我的職責，我也沒有用此換取額外謝禮的想法，你可以把它送給其他任何需要這個的人，而不是我。”
遲意舉着盒子的手臂僵住。
她完全沒有考慮別的，只是想感謝他而已。
可周也蓁的态度，卻讓她不明白了。
她做錯了嗎？
周也蓁不能說遲意做錯，只是他們的價值觀完全不同。
遲意可以一下午在商場刷出十幾萬購物，也可以送認識不到幾天的他這麽昂貴的禮物，但周也蓁卻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周也蓁也意識到氣氛有些尴尬：“你先休息吧，我去局裏了，明天再過來。”
遲意猛地起身，下意識地拉住了周也蓁的袖子。
“等，等一下。”
“還有事嗎？”
“我......”
遲意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她好像有很多話說，可臨到頭了，卻一句也想不起來。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這裏還有客房。”
話出口後，遲意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她到底都說了什麽啊！
“我，我的意思是......”
“不是，我是說......”
天啊，讓她把剛剛的話收回去吧。
“我是說我晚上一個人住這裏害怕。”
完了，這還不如不解釋呢。
看着周也蓁越來越困惑的表情，遲意已經放棄找補了。
“你這麽來回跑挺累的吧，其他房間都空着，你可以住這裏的。”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一個人住這麽大的地方，晚上有點害怕。”
遲意說完，已經不敢看周也蓁了。
她低頭閉着眼，等着周也蓁的回答。
“不合适。”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果然，周也蓁怎麽會答應？
遲意說出這話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結果了。
從周也蓁到門口，遲意有些心不在焉。
“把門關上，進去吧。”
“嗯。”
臨走之時，周也蓁又補充了一句。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以後別這麽做了。”
遲意愣住，他在說什麽啊？
不會是暗指她剛才要留他在這住的做法吧。
丢死人了。
“我是說禮物。”
哦哦，原來是這樣。
遲意點頭。
“不要對陌生人太關心，你的慷慨可能會引來很多別有用心的人，提高警惕。”
遲意還從未體會過世道險惡，所以對所有人都真心相待，這是優點，也是不好的地方。
“嗯。”
見遲意這麽乖乖聽話的樣子，周也蓁失笑。
她每次答應得倒是爽快，可也沒怎麽聽進去吧。
算了。
晚上，遲意泡了個澡。
躺在浴缸，看着窗外華燈初上，遲意舉着手裏的那塊表發呆。
周也蓁似乎對她送他禮物這事不怎麽高興。
遲意很失落。
連普通的禮物都能被如此堅決的回絕，周也蓁應該是那種會毫不留情拒絕別人的人。
可是......
遲意那些小心思又不安分起來。
明明知道不應該胡思亂想，可遲意卻難以控制自己的心。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遲意拿過手機一看，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猶豫許久，遲意還是回了一條信息回去。
剛一回複，那邊又立刻打了電話過來。
遲意皺了皺眉，接了起來。
“喂？”
“我最近有點事，不太方便。”
“還是不了。”
“真的不用了，我就快要走了。”
遲意頓了許久，終于妥協。
“......好吧。”
“随便吃什麽都可以。”
“我沒什麽想吃的，你決定吧。”
“嗯。”
挂掉電話，遲意長舒一口氣。
應付人真是個難辦的事。
可偏偏她還不得不應付他。
想起明天要見面的事，遲意的心情頓時不好了。
但想到爸爸媽媽，她還不能直接拒絕他。
不僅不能讓對方面子上過不去，還得盡力賠着笑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