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看着兩個男人朝自己拿起酒瓶朝自己而來，遲意臉色發白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從未想過程安會對她做出這樣的事。
在人來人往的餐廳裏。
遲意面色蒼白，止不住地微微發抖。
說出話來，聲音都在顫抖。
“這是公共場合，你別胡來。”
程安嗤笑一聲：“那你看看這裏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嗎？”
程安訂的是包間，如今門關得死死的，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
遲意慌亂中從包裏取出手機，還沒來得及解鎖，就被程安抽走，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程安暴躁地朝着站在遲意身旁遲遲未動手的兩人喊道：“還不動？”
“是......是。”
一人扳過遲意的下巴，動作粗魯地将一瓶酒往遲意的嘴裏灌。
紅酒順着遲意的下巴一直流到她的脖子胸口處，她猛地嗆了幾口，眼裏全是淚花。
臉上潮紅一片，發絲淩亂，衣服也是亂糟糟的一團，遲意跌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狼狽。
見此情形，那兩人也怕出意外，跟程安請示道：“程少，你看這......”
“看什麽看，繼續......”
再一看遲意的狀況，這兩個人可是不敢動了。
“她好像有點不對勁。”
“你看她臉色好像不太正常......”
遲意只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連眼前的人都看不太清，出現了重影，耳邊的心跳聲越來越劇烈，昏昏沉沉，渾身冷冰冰的，眼皮也越來越沉。
見遲意徹底地昏死過去，那兩個人都緊張得不得了。
“程少，這怎麽辦啊？”
“要不要送醫院？”
“她不會死了吧？”
跟着程安一起的女人也有些慌了，她才搭上程安，今天不過是程安叫她出來陪他，沒想到才第一次就遇上了這樣的事。
看着躺在地上沒了反應的遲意，她很恐慌：“程少，我們還是先走吧，要是真鬧大了，也不好收場。”
其他兩個人也跟着勸道：“是啊，還是先走吧。”
程安走到遲意身邊蹲下，扳過她的臉，正想确認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昏過去了。
這時，房門被從外推開了。
程安喝斥道：“你幹什麽的？誰讓你進來的？”
周也蓁看向程安還放在遲意下巴上的手，視線一凝，又盯向程安。
他掏出證件，放在程安眼前，冷淡地說道：“警察。”
一聽到周也蓁的話，屋裏的另外三人明顯地慌了起來。
周也蓁走到遲意身旁，扶起了她，手在她脖子上貼了一下。
這才又擡眼，緊盯着面前的程安。
“這是怎麽回事？”
程安還未說話，旁邊的女人就先開口了。
“不知道。”
“對對對，我們來的時候就看到她躺在這裏了。”
周也蓁低頭看了一眼遲意。
她呼吸急促，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身上還一陣陣地冒着冷汗，發絲淩亂地黏在了臉邊，嘴裏還小聲地呢喃着，聽不清在說些什麽，身上有明顯的酒味。
應該是酒精中毒。
不過還好，并不太嚴重。
周也蓁輕輕地拍了拍遲意的臉，小聲道：“遲意？能聽見我說話嗎？”
遲意似乎有了些反應，輕微地掙紮起來。
還好，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在聽到周也蓁叫到遲意名字的時候，程安明顯地愣了一下。
“你到底是誰？”
周也蓁沒理他，打橫抱起了遲意。
程安去擋住了周也蓁的去路：“你怎麽認識她的？”
“她現在還沒醒過來，如果她出事的話，你們幾個是最大的嫌疑人。”
程安蔑視着周也蓁，一點也不在乎：“吓唬我啊，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爸是誰嗎？有本事你把我抓進去試試，我看你是不想幹了吧。”
“你叫什麽名字？我改天找你們領導聊聊。”
周也蓁面色不改，只是說道：“我不是不負責戶籍管理的，自然不知道你是誰，你爸又是誰。”
“你要找誰聊聊也與我無關。但是現在，她需要去醫院。”
旁邊的女人拉了拉程安，小聲勸道：“還是讓他送去醫院吧，萬一......”
程安死盯着周也蓁，眼裏泛着寒光，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讓了路。
看着周也蓁抱着遲意離開的背影，程安恨恨地道：“下回別犯我手裏。”
遲意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十分陌生的環境。
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躺在床上，可屋裏的一切她都一點不熟悉。
屋內還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遲意費力地撐起身子，拍了拍昏沉沉的腦袋，這次看清了四周。
原來是在醫院。
可是誰帶她來醫院的？
“你醒了？”
遲意有些遲鈍地順着聲音望過去，就看到了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周也蓁。
“你......怎麽會在這？”
周也蓁靠在椅背上，聲音聽上去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不像平常的清朗沉穩，以往像是時時刻刻都高度警惕，随時戒備，此時，卻完全不同。
帶着些懶散，也讓人能感覺到他的自在、輕松。
不用永遠緊繃着，這時候也能稍微松弛些。
周也蓁沒回答遲意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遲意看向周也蓁，片刻後才點了點頭。
“沒有了。”
周也蓁一看遲意這樣子，分明就是沒完全清醒的。
“反正也很晚了，你今天就在這裏睡一晚吧。”
遲意這時才緩緩地把頭轉向窗邊，果然，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要喝水嗎？”
遲意躺在病床上，只露出張小臉。
在屋內燈光的映襯下，更顯得蒼白了，嘴唇也沒什麽血色，看上去十分虛弱。
周也蓁心想，還真是一朵脆弱的嬌花。
遲意的世界跟他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吧。
這樣的需要呵護需要人時刻照顧着的小姑娘注定跟他不是一路人。
遲意點頭：“嗯。”
周也蓁這才回過神來。
夜裏，周也蓁也沒有離開。
他雙腿搭在旁邊的椅子上，靠着椅背，閉上了眼。
遲意卻睡不着了。
興許是白天睡得太多，此時的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睜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發呆。
偶爾，她又偷偷地瞄周也蓁一眼。
見他微皺着眉頭，動了動腿，換了個姿勢。
他那麽高，縮在椅子上休息，連腿都伸不開，應該很難受吧。
遲意忍不住小聲建議道：“要不然你還是回家吧？這樣睡着很難受的。”
周也蓁依舊閉着眼：“沒事，這已經算好的了，至少還是在屋裏。”
再差的地方他也睡過了。
遲意：“你還睡過更壞的地方嗎？”
遲意問出這話時就有些後悔。
他們本就不算多熟悉，她這樣問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遲意沒指望着周也蓁會回答她的問題，正當她為自己的莽撞後悔時，卻聽到了周也蓁的聲音。
“嗯。”
遲意輕輕點頭，小聲：“哦。”
沒想到周也蓁又繼續說道：“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有時候會熬幾天都睡不了一覺，最多的時候就是睡在車裏，還有野外，樹林裏，都試過。”
遲意對周也蓁所說的畫面是難以想象。
她從小到大，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
“那吃什麽呢？怎麽洗澡換衣服？”
周也蓁聽到這話，睜眼看向遲意，輕笑了一聲。
果真是嬌生慣養的小女孩。
“壓縮餅幹吃過嗎？”
遲意搖搖頭。
“帶幾包就夠了。”
“至于換衣服......根本不存在這件事。冬天還好，夏天又熱又曬，幾天下來，都快馊了。”
周也蓁說完這話，看了一眼遲意，卻發現，她聽得很認真，一臉嚴肅。
“你們真的很辛苦。”
周也蓁愣了幾秒，沒想到遲意會有這樣的感想。
“那你為什麽要當警察啊？”
“沒為什麽，年紀小的時候覺得穿制服配槍很厲害，都有當英雄的夢。”
遲意淺淺一笑：“就像你現在保護我一樣，我很感謝你啊，在我眼裏，你就是英雄。”
“你們為了破案已經很努力了，大家都很厲害。”
周也蓁看着遲意的笑容有些失神。
他曾經因為片面的認知就打定了要當警察的主意。
可後來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那時候的他只看到了這個職業的表面，遠不知道，這背後的付出。
進了警校後，日複一日的訓練讓他疲憊不堪，他也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為什麽要選擇這條路。
第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時候，周也蓁也有過退縮的念頭。
都是人，為什麽他就要豁出命去保護別人，為什麽就要活得提心吊膽？
那時候他才23歲，那麽年輕，還有那麽多事沒做過，他也是怕死的。
可周也蓁卻還是舍不得離開。
穿上這身衣服，制止犯罪活動，保護人民的安全，這就是他的責任，他不能當逃兵。
“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
他也怕死，可不能退縮，還是要義無反顧地沖上去。
“我有一次抓犯人，本來已經制服了他，我當時就大意了，沒想到他身上還帶着刀，我被他捅了一刀，在腿上，我當時也想就撒開手讓他跑了算了，我腿也很疼，要去醫院。”
遲意跟着緊張了起來：“你真的放走他了嗎？”
周也蓁搖頭：“沒有，身體下意識地做出反應了。我拖住了他，直到其他同事趕到，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不能放了他，蹲了半個月才抓到的人，要是跑了，就前功盡棄了，都感覺不到腿疼了，反正就一個念頭，不能松手。”
遲意盯着周也蓁，眼裏閃了一下。
心突然‘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遲意突然的安靜讓周也蓁疑惑，他一轉頭，就對上了遲意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