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周也蓁再回來的時候，只看到了空蕩蕩的長椅。
遲意卻不見了蹤影。
“你們在幹什麽？”
“遲意在哪？”
在一旁靠着休息的警察，聽到周也蓁帶着怒火的質問時才回過神來。
兩個人立刻起身，轉身看向背後的長椅，這才發現遲意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對，對不起，我......”
周也蓁知道此時責問他們也沒什麽用，他應該冷靜下來分析，才能更快地找出遲意。
可這一次，他根本平靜不下來。
腦子裏一團亂麻，根本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方元這時也跑了過來。
“隊長，怎麽回事？”
周也蓁無暇顧及他，扶着頭，強迫自己恢複理智。
旁邊的兩個人小聲說道：“人不見了。”
“什麽？！”
周也蓁忽然呵斥道：“閉嘴，安靜。”
說到一半的話也吞了回去，方元立刻安靜了下來。
他還從沒講過周也蓁這麽急躁的樣子。
這時，周也蓁突然轉向剛才那兩個警員，問道：“最後看到什麽人靠近她了？”
“是，是個送外賣的。”
周也蓁大怒：“這種時候你們怎麽能松懈？我之前沒告訴過你們嗎？嫌疑人可能會僞裝成其他身份的人接近受害者，你們在做什麽？為什麽不提高警惕，還能眼睜睜地放任他接近遲意。”
“對，對不起。”
公園幾個進出口都有人守着。
如果遲意還有意識，一定會掙紮，如果是失去意識的情況，那麽兇手帶着一個昏迷的女人出現在這裏，一定會被發現的。
現在幾個出口都沒有消息，那就說明兇手一定還在公園裏。
“快去找人！”
“是。”
其餘人都迅速散開，分頭行動，周也蓁站在原地卻沒有動。
穿着外賣服太過顯眼，兇手極大可能早已換了衣服。
周也蓁擡起頭在四周巡視了一圈，看上去能藏人的只有遠處的衛生間了。
周也蓁跑到衛生間時，眼前突然被閃了一下。
他一低頭，發現了掉落在地上的一只耳環。
這是遲意今天戴着的。
周也蓁沒有猶豫，立刻沖進了女廁。
裏面漆黑一片，周也蓁心思全在遲意身上，沒注意到身後逐漸靠近的人。
忽然感到手臂一陣疼痛，周也蓁立刻轉身，躲開了朝着他刺來的刀。
已經被發現，兇手也沒什麽顧忌，握着兇器就朝着周也蓁沖了過去。
周也蓁也顧不上滿是鮮血的手臂，擡腿踢飛了兇手手裏的刀，趁着兇手失神之際，上前一把将他撂倒在地，朝後折住了他的胳膊，手上一用力，他的手就軟趴趴地垂了下來。
被周也蓁制服後，兇手還不停地掙紮着。
周也蓁取下腰間的手铐，将他铐住：“老實點！”
這時，其餘人聽到動靜，也才趕到這裏。
“隊長，怎麽回事？”
周也蓁在廁所最後一間隔間裏找到了早已失去意識的遲意。
還好，沒受傷。
周也蓁把遲意抱了出來，對着衆人說道：“把他帶回去。”
“是。”
方雲這才注意到周也蓁胳膊上的血跡，喊道：“隊長，你手沒事吧？”
周也蓁低頭看了一眼被劃破的襯衫，露出了有些猙獰的傷口。
他無所謂地說了句：“沒什麽，一點小傷。這樣，我去趟醫院，正好也帶遲意去看看，你們先回局裏。”
“那我開車送你們去吧。”
“不用了。”
“......好。”
方元離開後，周也蓁看着懷裏沉沉睡着的遲意，輕聲道：“對不起。”
他沒做到承諾的事，還是來晚了。
遲意再次醒來的時候，又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但這一次，守在這裏的人卻不是周也蓁。
見遲意醒來，方元趕緊上前，問道：“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遲意看着方元：“兇手抓到了嗎？”
“嗯，你放心吧，隊長在審他，他已經扛不住了，全招了。”
遲意點頭。
周也蓁現在一定很忙的。
“對了，我還沒有通知你的家人，你看......”
“不用通知他們，我怕他們擔心，我也沒什麽事。”
“好。”
遲意在醫院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周也蓁。
“媽媽，我在收拾東西了。”
“嗯，我知道。”
“不用叫阿姨來了，我自己能收拾。”
“好。”
本來該徑直回家的遲意不知為何，途中下意識地掉了頭，往警局開去了。
從她出院到今天，快一周的時間，周也蓁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沒出現過。
遲意知道不該，可還是控制不住地想去再見他一面。
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就留個最後的念想吧。
車停在路口，遲意下了車，走到了警局門口。
在這裏，她卻意外地遇上了周也蓁的女朋友。
遲意停下了腳步。
這是連老天都在告訴她，不要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嗎？
算了。
遲意轉身，往回走。
“等等！”
背後傳來高跟鞋踩在地面喀噠喀噠的響聲，遲意卻越走越快。
“請等一下。”
女人叫住了遲意。
遲意這才回過身，看向面前的女人：“有什麽事嗎？”
“你是來找周也蓁的嗎？”
遲意想也沒想地矢口否認：“不是。”
“可我記得我見過你，你跟他認識吧？”
“不是。”
“我先走了。”
遲意快步往車邊走去，卻又聽到女人的聲音。
“你事情處理完了嗎？”
“嗯。”
是周也蓁的聲音。
“那位你認識嗎？我剛剛看到她在門口，問她是不是找你，她說不是，我明明記得上次我來這裏的時候看到過她的。”
周也蓁早已發現了遲意。
遲意聽到這話也逐漸地放慢了腳步。
周也蓁會叫住她嗎？
直到這時，她還不死心。
但周也蓁就是周也蓁。
“沒有，你看錯人了吧。”
“這樣嗎？可能是吧。”
“不過上次那個女孩是誰啊，我見你還挺緊張的，還以為是你喜歡的女孩呢。”
周也蓁盯着遲意的背影，低聲答道：“一起案件的證人。”
遲意在聽到那個女人的問話時卻徹底地愣住了。
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不知道了。
耳邊在不停地回響着她剛剛的話。
他們不是戀人嗎？
遲意緩緩轉身，看到的卻是周也蓁的背影。
不對的，為什麽那個女人會說這樣的話？
他們不是情侶嗎？
遲意腦子裏嗡嗡作響。
周也蓁有承認過他們是情侶嗎？
沒有，對，他從來沒承認過。
遲意覺得自己走不了了。
至少，也要問清楚。
周也蓁再回到警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的遲意。
本想裝作沒看到直接進去，可遲意卻不讓他如願。
“等一下。”
周也蓁繼續往裏走。
“等等！”
遲意上前，抓住了周也蓁的袖口。
“有什麽事嗎？”
“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
周也蓁頭都沒回：“對不起，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就幾分鐘，可以嗎？”
周也蓁側頭，盯着遲意抓着他袖口的手，還是點了頭。
“好。”
周也蓁帶着遲意上了天臺。
“有什麽話就說吧。”
“我想問今天看到的那個人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是。”
“可我上次問你的時候，你沒有否認。”
“我也沒有承認。”
是，确實是這樣。
“可你為什麽要......？”
周也蓁看了一眼一直注視着他的遲意，有些無情地說道：“我為什麽不告訴你？可是我沒有義務告訴你這些，這是我的私事，我們之間僅僅是警方與證人這樣的關系，我這樣說你明白嗎？遲意。”
她明白的，周也蓁一直在提醒着她這件事。
可她做不到。
“我的心情你明白嗎？”
“我明白，但是我已經給出答案了，我相信你也感受到了。”
遲意擡起頭，眼裏有淚，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氣，盯着周也蓁：“可是，我很喜歡你，我們能不能......”
“對不起，不能。”
遲意眼裏閃着淚光：“為什麽？你都沒有試着接受我，為什麽這麽給出了答案？”
“因為我清楚我們之間不合适。”
“什麽叫合适？什麽又是不合适？你為什麽就能認定我們一定不合适呢？”
“因為我的家世嗎？”
周也蓁搖頭：“不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又為什麽喜歡我？你了解我嗎？你只看到了片面的我，也許真實的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如果我們真在一起了，你能接受嗎？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我救過你，我保護你，你可以依賴我，可以信任我，你就這樣喜歡我了？你只是把我帶給你的這種安全感錯當成了喜歡的感覺，可這是我的職責，換一個人，我依舊會這樣做。也許你現在聽不進去我的話，可你馬上就要離開了，只要我們不再聯系，你不再看到我，你對我的感情一定會慢慢變淡的，可能要不了多久，你連我的樣子都忘了。”
“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喜歡藝術，喜歡畫畫，可我的生活從來沒有這些東西，我面對的是各式各樣兇狠殘暴的歹徒和兇手，每次出任務都會擔心一去不返，每天都提心吊膽，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要沖在第一位。不管在幹什麽，一旦有案子，立刻要回去，随時待命，這樣的生活你喜歡嗎？”
“我也不懂情趣，不會哄人，也許開始你能接受，可時間長了，你能保證自己不會抱怨不會後悔嗎？”
第一次，周也蓁這麽認真。
遲意紅着眼，看着周也蓁：“為什麽不相信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我也知道我想要什麽，你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的顧慮？”
“因為我知道我們走不下去，所以就不要開始。”
“你先冷靜下來，等半個月，一個月，你可能早就忘記我了。”
遲意盯着周也蓁，眼淚在臉上滑過：“你從來就不相信我是認真的，這不是一時沖動。最後，還有一件事，我公寓裏的一張畫着畫的餐巾紙你有看到嗎？”
“沒有。”
“好的。”
“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了，我先走了。”
遲意仰頭，想讓眼淚流回去，可卻只是無濟于事。
她擡起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最後對着周也蓁說：“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說完便轉身，再沒有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