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巡殘情

第三二章 夜巡殘情

尉遲勳不知道門裏的人質是誰,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開門的那一剎,心髒莫名地抽搐了一下,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打開門,房內淩亂的情景讓曾經受過殺人訓練的尉遲勳也不由心驚,濃郁的血腥味在密閉的房間內飄散不去,房中間的銀色金屬審訊椅已經被幹涸的血漬弄得斑駁,椅子下面是一灘半凝固的褐色液體……

讓尉遲勳心驚的不是人質的慘狀,而是……那個人……雖然他低垂着頭,看不清樣貌,喉嚨還發出一陣陣困獸似的嘶啞吼聲...

是小見嗎?尉遲勳緊鎖眉頭,腳下邁開一步,但随即又收了回來。

尉遲勳極力控制自己想快步沖過去的沖動,不能在黑鴉面前表現出如此迫切的樣子,畢竟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

“這……人就是人質?不是說對我們很重要嗎?為什麽會折磨他?”尉遲勳為了讓自己看起來與平時無異,就抽出西裝前袋巾當着手帕捂住了口鼻。

黑鴉側頭看着尉遲勳,眼中滿是疑惑。尉遲勳的反應完全不在黑鴉的預想內,憑尉遲勳對花小見的重視度,他怎麽會認不出他。原本想看看尉遲勳見到花小見這麽狼狽肮髒的模樣會是什麽反應,在借機折磨一下花小見,沒想到尉遲勳卻如此淡定。

“勳,你不認識他?”黑鴉走到花小見面前,一把扯住花小見被汗濕的發,将他的頭提起來,面對着尉遲勳。“勳,你仔細看看他是誰。他不是你一直很重視的人嗎?你還特別告訴過我不準動他的,怎麽你現在倒不認識了?”

花小見昏昏沉沉的,只感覺頭皮發緊,頭被什麽東西提了起來。他低嗚一聲,将眼睛眯開一條縫,尉遲勳模糊的樣子映入眼中,鼻端又是那淡淡的古龍水香味。

花小見瞬間明白了什麽,努力睜開眼,将目光鎖定在尉遲勳臉上,深深地看着……最後發出一聲慘笑,嘴巴動作牽扯了臉上的傷口,痛得他“嘶嘶”倒吸氣。

花小見的笑刺痛了尉遲勳,那個笑裏包含了太多東西,是看清一切的笑,是失望的笑,是唾棄是鄙視是……

那一笑帶走了尉遲勳身邊唯一的溫度,那是充滿朝氣和陽光的花小見将抛棄自己的信號,還沒享受夠明陽溫暖,就又要被踢進冰冷陰暗。這樣的認知讓尉遲勳害怕,一生難以忘懷的恐懼感又席卷而來。

“花小見.”尉遲勳假裝淡定,慢慢踱到花小見面前,揮開黑鴉的手,然後用手托住花小見的下颌,打量他紅腫的臉。

“小見……”

花小見不理他,慢慢垂下眼睑,似睡非睡。

花小見的漠視态度刺激了尉遲勳,加上前幾天的怨氣還沒地方發洩。他手下用力,鉗住花小見的下巴,言語中帶着挖苦:“花小見,你本事真大,能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你除了招人的本事大以外,還有別的能耐嗎?那天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怎麽沒保護好你?我還以為他有多強的能力呢。”

花小見對尉遲勳的話充耳不聞,沒有半點反應。

見他無力成這樣,尉遲勳放開花小見的下巴,用前袋巾擦了擦手,問黑鴉:“有鑰匙嗎?”

“什麽?”

尉遲勳朝審訊椅擡了擡下巴。

“你想放了他?”黑鴉板起臉,棱角分明的臉上隐約泛着怒氣。

“伊岩君是佛爺親自接待的貴客,他的吩咐我們是不能違背的。勳,別為了不值錢的感情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尉遲熙睨視着黑鴉,面無表情地說:“我有說要放了他嗎?你什麽時候對伊岩君這麽忠誠了?別忘了你是炎龍的人!伊岩君沒出現之前,我接的任務你倒是忘記了?我沒想到花小見這麽複雜,能惹到伊岩君,不過……”

尉遲勳眼神忽然變暗,雙手握成拳:“不過,如果他打算破壞我的計劃,就算是佛爺的貴客我也不會手軟!我要的很簡單,花小見在我的任務結束之前,必須好好活着。你,是想投靠伊岩君嗎?”

“我沒有!”

“你是沒有鑰匙還是沒有打算投靠伊岩君?”

尉遲勳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讓黑鴉乖乖出門去找來了鑰匙。

尉遲勳接過鑰匙,對黑鴉說:“我在這裏看着就好,你出去買點水和吃的,他看起來太虛弱了。”

“什麽……?”

沒給黑鴉說話的機會,尉遲勳接着說:“我的車裏有件厚外套,你順便帶上來。”

“砰——”房門被重重地關上,震得窗戶玻璃嗡嗡直響。

尉遲勳半跪在花小見面前,小心翼翼地為他開鎖。

手铐被打開,尉遲勳看着花小見血肉模糊的雙腿,竟有點下不去手開腳鐐。冰涼的鐵扣已經鑲進了肌膚裏,凝固的血液将破皮的肉和鎖扣相連在一起。

“小見,忍着點。”尉遲勳一邊低語一邊用輕柔的力道開鎖。

花小見終于睜開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低頭解鎖的尉遲勳,心中五味雜陳。

勳,是你先欺騙了我,不是我對不起你。

花小見身體緩緩前傾,疲累地靠在尉遲勳肩頭,費力擡起雙手圈住尉遲勳的肩膀,在尉遲勳看不見的角度,不再猶豫地按下了手表的GPS按鈕。

腳踝處傳來的錐心疼痛已經觸碰不到花小見的神經系統,再沒什麽比心碎更痛。

尉遲勳感覺到肩上一沉,然後一雙手圈住了自己。

危難時刻,小見能依靠的始終只有我。尉遲勳想到這心中一軟,緊繃的表情柔和了,手下動作也更加溫柔起來。

黑鴉黑着一張包公臉提了袋東西回來,開了門就直接将袋子摔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皮椅裏生悶氣。

“起來。”

尉遲勳抱着花小見,走到皮椅前,帶着命令的口吻。

“喂!別太過分了,我們才是同伴。”黑鴉“噌”地一下站起來,将牙咬的咯咯作響。

“我沒忘記過我們的關系,是你一直搞不清。我現在是在做正事,他的安危關系到我任務的成敗,懂?”

“媽的!”黑鴉惱羞成怒,一腳把腳邊的一瓶礦泉水踢出老遠。

尉遲勳沒有理會發火的黑鴉,他把花小見放在皮椅上,就着手中的前袋巾替花小見擦拭着臉上和身上的血污,能簡單清理一下也是好的。

在擦到花小見的左手臂時,尉遲勳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注射的針孔。在社團呆久了看得也多了,那是證明了什麽,尉遲勳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尉遲勳忙撫上花小見的額頭,濕漉漉的還帶有輕微的發燙。

花小見這時已經陷入了輕度昏迷,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着,想蜷縮起身體但滿是傷痕的腿稍稍一碰就錐心的痛,讓他在昏迷狀态也不能好好放松,他就這樣以別扭的姿勢仰靠着。

“伊岩君竟然……”

尉遲勳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拿過厚外套披在花小見身上,對黑鴉說:“你先照顧他,我出去一下。”

黑鴉半坐在審訊椅上,用鞋尖踩踏着地上半幹涸的血跡,圓圓的一灘血跡被他踏畫得亂七八糟。白色,污黑,難以入目。

他聽到尉遲勳的話,扭過頭不屑地說:“如果你要去找伊岩君的話,就不必了,他不一定知情。你也做這行,怎麽能說我們的搖錢樹是毒品呢?”

“什麽意思?”尉遲勳開門的動作停住,眸子倏然閃出一抹陰厲的冷光。

黑鴉踢動地上的鐵鐐,“嘩嘩”的金屬聲聽起來刺耳之極,黑鴉滿不在乎地說:“意思就是伊岩君手軟了,我幫他代勞了而已。不過花小見倒是很配合,一點反抗都沒有,說不定他也覺得這是種享受,哈……”

“砰——”黑鴉只覺得冷風撲面,還沒笑完就被一記鐵拳打倒在地。沒等他爬起來,尉遲勳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迷你手槍,槍管直直的對準了黑鴉的眉心。

尉遲勳咬着牙說:“我警告過你別碰他,你當玩笑話了?”

“呸……”黑鴉啐出一口血,眼中滿是震驚和失望,他直接将額頭抵在槍管上:“勳!我們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那麽多次命懸一線。死裏逃生的時候我掩護過你,你也救過我。難道我們的生死情誼抵不過你和他這一月短暫的相處?”

尉遲勳猶豫了一下,握槍的手縮回了一些,黑鴉瞅準時機猛地起身,一記手刀砍在尉遲勳右手上,手槍應聲落地。

緊接着,尉遲勳的喉嚨被冰涼的刀尖抵住。

黑鴉左手拿着瑞士軍刀,右手箍住尉遲勳的肩,聲音裏透着傷:“勳,我是敬你,愛你,讓你,而不是怕你。你對我冷淡,我無所謂,因為我一直以為你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所以我扮演着死皮賴臉的角色,降低自己擡高你。”

鋒利的刀尖在尉遲勳的喉結處滑動,冰冷而危險。

“你說你有潔癖,不能忍受髒亂,我每次來見你都是洗了又洗。只要你說的話,我能做到的盡量做,可你對我還是諸多挑剔,我也是很驕傲的。”

尉遲勳突然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沿着頸部流進衣領裏。

“勳,你和他不會有将來,而我……”

話音終止,刀尖離開頸項,危機解除。

黑鴉頹然松開尉遲勳轉身出了門,房門關上的那一霎黑鴉補全了最後一句話:“而我卻在一直在等你,傷越深,愛越沉。”

尉遲勳看着地上的血滴,從他腳下一直蔓延到門口,那麽紅...

一邊是花小見幹涸的深褐色血跡,一邊是黑鴉手中滴下的鮮紅色血液。

尉遲勳垂頭伫立在原地,到底該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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