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有風起浪10

有風起浪10

第三十章壽宴風波，人雲亦雲。

翌日，平靜許久的宋府，終于熱鬧起來。

宋獻是有名之士，德高望重備受推崇。但是為人不喜張揚，往年過壽，皆是和家中之人一起，簡簡單單的度過即可。

現在終于松了口，又是整壽，是以宋獻門下，能來的門生都來替自己的恩師賀壽。

開陽人也非常敬重宋獻，在這一天都自發的忙碌起來，即使進不了宋府，也都不約而同的，盡自己最大努力讓整個縣城熱鬧起來，如同最喜慶的日子一般，燈火輝煌，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這一大早的，宋府門口就已經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接待的門房也都禮數周到，笑容自然熱情，給人的感覺，如同這座古宅一般，淡雅溫和，正是書中所寫的謙謙君子。

一個人迎了客人進去，又有另外一人補上，舉止從容，波瀾不驚，配合的恰到好處。

顧流雲看的贊嘆不已。

“東臨在看什麽？”趙绮冰笑着問，從馬車中出來，就連顧流雲眼神放光，時不時的搖頭，又時不時的點頭，弄得她有些好奇。

“宋先生不愧是德高望重之人，連府中的下人都這般知情達理，不卑不亢。”顧流雲是真的覺得贊嘆，顧家是武将世家，禮節頗為粗狂。

家中人口又少，除了必要的家丁護院丫鬟之類的，主子不過三人，所以就更那麽在意禮節了。

他來了這麽久，也就是到了這時候，才有些明白禮儀之邦的含義。并非是做出來的表面動作，而是由內而發的一種氣質，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那就是禮。

“我們先進去吧。”趙绮冰臉上笑意更深。

那是她的老師，是她最尊敬的人之一。盡管她知道再高的贊譽老師都能當的起，但是顧流雲對她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得顧流雲這麽稱贊，她自然是高興的。

顧流雲點頭應好，命顧小乙拿了帖子和賀禮，一行人離了馬車緩步走向大門。

大門外，一個順耳之年的老者正背對着大門，指着幾個年輕人不知道在說什麽。

看到老人，趙绮冰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喊道：“宋叔。”

“喲，五小姐，您來了。老爺剛才還在念叨您呢，快請進。”宋振回過神來，眼睛頓時亮了。見趙绮冰旁邊還站着一個人，宋振眯眼辨認片刻，有些渾濁的眼中泛起一抹精光，拱手道：“顧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您認識我？”顧流雲有些驚異，自己從未見過眼前之人，怎麽對方一眼就将自己認出來。

宋振呵呵笑道：“當然認識。顧大人那滔天的運氣，真是如雷貫耳。”

“您客氣了。”顧流雲尴尬，他自然也想到了自己過去一年，堪稱奇譚奇葩的經歷。時至今日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一路順利過了會試的。

科舉試題只會越來越難，第一場考試時，如果不是運氣好，他連縣試都過不了，又怎麽會在越來越難的考題之中，還答的越來越好。

“老師進來可還好？”看到顧流雲有些不自然，趙绮冰開口解圍道。說起來，她都有好多天沒來看望老師了。

“好着呢，就是有些想你，還時常念叨你怎麽來不看他。”宋振笑的和藹可親，也就順着臺階下了。

趙绮冰是宋獻的關門弟子，頗的老爺喜愛，便将其和自己的二子兒女一起排了輩分。

因為和師兄師姐們子女們差不多，所以都把這個師妹當成女兒疼愛。五小姐為人和善，又學識淵博。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對這位五小姐也是頗為尊敬。

“老師那裏是想我，分明是想我去聽他唠而已。”趙绮冰有些哭笑不得，都說老小孩老小孩，這個文人界的泰山北鬥也免不了宿。

宋獻做了一輩子的學問，當了幾十年的先生，雖然現在沒那麽好的的經歷了，白山書院去的也不多，但是這個愛訓人的毛病是改不了。

每次趙绮冰去，都免不了要被拉着唠唠叨叨的說一通。不過宋獻到底是當代大儒，所思所講的，自然不會是什麽家長裏短，柴米油鹽之類的東西。

而是自身的所思所感，每一句看起普通的話，都能讓人受益匪淺。不過就是如此，讓趙绮冰天天聽，還是忍不住頭疼。

“啊哈哈哈，要是老爺聽到了，又該說自己被嫌棄了。”宋振捋着胡須大笑，這可不是他胡說，每次見到老爺一臉委屈的說着自己又被小五嫌棄，就連夫人和少爺小姐們都會忍俊不禁。

“宋叔，你又取笑我。不和你說了，我先進去了。”趙绮冰有些不好意思，老師有時候就跟個老頑童似的，老是愛捉弄人，害得自己被人笑話。

“去吧去吧，老爺在後花園呢。”宋振擺擺手，趙绮冰在宋府待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對宋府裏裏外外都十分熟悉，也就沒有安排人領路。

進了大門，趙绮冰并沒有随着衆人往大廳而去，而是帶着顧流雲側身進了一條繁花似錦的小道。

“這是去哪兒？”顧流雲四處看了一眼，這小路如此因此，感覺不像是一條正經修出來的路。

“我小時候住在考試家，這條路是我無意間發現的。那時候我很頑皮，老是帶着幾個侄兒侄女們上蹿下跳。每次犯錯之後怕被罰，都會躲到這邊來，這樣他們就找不到我了。”這條小路很窄，出了剛開始有些花以外，就是奇形怪狀的假山。

假山密集度很高，不熟悉路的人稍有不慎就會碰壁。才走了幾步，顧流雲就連續碰了好幾次，差點弄了個鼻青臉腫。

看到顧流雲倒黴，趙绮冰笑的有些幸災樂禍。随即自然的拉住顧流雲的手，熟門熟路的在假山中穿梭着，輕車熟路的避開障礙，繼續說：“從這裏到後花園最近，是我在這轉了好久才摸索出來的，還沒帶人從這裏走過，你是第一個。”

顧流雲聽的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将想象中調皮搗蛋的熊孩子和眼前之人結合起來。

他認識的趙绮冰，将他錯認成男子時，給自己的印象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後來知道她是女子時，又是秀外慧中，端莊娴雅，溫柔體貼的，或許偶爾還喜歡捉弄人。

但是他怎麽也想不到，這麽沉穩的性子下面，居然是一個熊孩子的裏子。

顧流雲覺得心情有些複雜，仔細的想了想，又覺得趙绮冰說的是對的，只是小時候是明着來，而現在是暗着來，否則在自己将對方錯認成男子時，就應該出言提醒了，而是在一旁站着看自己的笑話。

顧流雲愣神中，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一抹溫熱包住。他下意識的緊了下手上的力道，感覺……

軟軟的，滑滑的，一種肉乎乎的觸感。

奇怪，自己抓的什麽？

顧流雲低頭，看清自己抓住的是什麽之後，大腦中轟然一聲巨響，覺得手上的溫度灼人心肺。

看着前方不斷移動的倩影，顧流雲心中一慌，下意識的将手縮回來。

感受到手中一空，趙绮冰向後問道：“你怎麽了？”

“沒怎麽，其實我可以自己走了。”對方趙绮冰的目光，顧流雲一本正經的回答，一點都沒有露出破綻。

趙绮冰定神細看，還是沒有發現異樣，點頭道：“那你自己注意點。”

顧流雲輕輕的點頭，待趙绮冰轉過身去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未出小路，遠遠的就聽見一道爽朗的笑聲。

“不知是何事，讓老師這麽開心，小五也想知道。”從暗處走出來，趙绮冰帶着與往常不一樣的笑意，似撒嬌一般的說道，緩緩向庭院中間走去。

庭院四周種着青竹，假山周圍中了些花草，中間有一個水池，池中種滿了蓮花，只是花期未到，空有一池碧綠。牆角還種着兩棵巨大的垂柳，長長的柳稍随風飄着，飄逸靈動。

水池種有一座小亭子，裏面坐着五個人，一個精神霍霍的文士，一個年過半百卻風韻猶存的夫人，兩個中年男子，一個美貌少婦。

文士聞言，側身過來一看，頓時又笑了起來，說：“這才剛說着小五，小五就來了。”

“老師，你又在說我什麽。先說好，要是不好聽，我可不依。”趙绮冰嬌嗔道，看向文士滿是孺慕之色。

她自小離家，和宋獻相處的時間，比和自己父母相處的時間更長，宋獻在她心裏的分量不可謂不大。

“哈哈哈，夫人，你看看，小五還是這麽厲害。”宋獻撫着胡須大笑，向自己的夫人控訴着。

宋夫人白了宋獻一眼，笑着說道：“她哪裏有你厲害，我看你才是一肚子壞水，整天就想着看小五的笑話。”

“小五，還有顧大人，快過來坐。”不理宋獻，宋夫人笑着向顧流雲二人照顧道。

宋獻現在高興了，不理自己夫人話中的調笑，目光閃亮的問道：“小五想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麽？”

“想。”趙绮冰一點也不掙紮，很大方的滿足了宋獻。

“我們再說，你們昨天落了莫簫笙的面子，猜猜莫相知那老家夥，今天會不會來找回場子。”想到昨天那莫老頭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他就覺得痛快的很。

“莫簫笙？”趙绮冰有些不明白。

一個年輕男子笑着開口道：“昨天于家，就是莫簫笙出的出的主意。”

“那就難怪了。”聞言，趙绮冰也有些忍俊不禁。

“老爺，莫先生來了。”

宋獻剛準備開口，就聽到小斯傳話，聞言頓時哈哈大笑：“看到沒有，這就來了。走，随我出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