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因為過兩天就要去京都,回到橫濱後,五條覺說要去朋友那取點東西,讓五條悟自己先回公寓。
臨走前,五條覺還點了個餐,說自己晚上要吃炸物配可樂。五條悟很好脾氣地應了,然後看着女孩子風風火火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天空被殘陽染紅,一群群的鳥兒從天空中掠過,很快消失在天際。
現在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白日裏安靜的住宅區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那間坐落在住宅區裏的、磚瓦結構的臺球酒吧,今天意外地在門外挂了暫停營業的牌子。讓許多想來這裏喝一杯、順便打場臺球的熟客們紛紛悵然駐足,然後嘆息着離開。
因為不營業,所以店外招牌上的霓虹燈沒有打開,但是也能看清招牌上略顯斑駁的幾個漢字“舊世界”。
過了一會兒,一名白發女孩出現在街角,一瞬不停地快步走進臺球酒吧冷清的前庭,一把推開緊閉的大門進去了。
沉重的鐵門在慣性的作用下緩緩合上,挂在門上的“暫停營業”的牌子晃動着,碰撞在金屬大門上發出“咯吱”的聲音。
“中也!”
五條覺人未至聲先至地大喊着好友的名字,聲音完全蓋過了店內唱片機裏流淌出來的音樂。
坐在吧臺前的金發青年轉頭時,只看到了一抹雪白的發梢從視野的邊緣溜走。
吧臺後穿着黑色外套、留着妹妹頭的高個子青年,倒是目睹了女孩進來的全程。他輕輕揚了下眉梢,露出微笑:“覺小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啊。”
金發青年在此時踢了下腳下的凳子,瞬間連人帶凳子地調轉了一個方向。
他看到剛剛進來店內的女孩子已經準備撲向沙發,但是因為沙發上的人伸手朝她遞了個什麽東西,又硬生生地停下。
“什麽?”五條覺接過中原中也遞來的平板電腦,順勢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了。
中原中也的膝上還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似乎在處理什麽工作上的事情。
此時,他正頭也不擡地盯着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和五條覺說:“你要的情報。不過只有那天晚上在酒吧喝酒時的監控錄像。”
聞言,五條覺熟練地點開平板電腦的播放器,界面中出現三段視頻,定格的畫面裏都有着一道相同的身影。
“沒找到人嗎?”
“沒有。除了這段監控外,沒有找到任何其他的線索,就像之前不存在一樣。”敲擊着鍵盤的中原中也頓了頓之後,偏頭看向五條覺補充道,“從這個情況來看,很有可能是能力特殊的異能者。異能特務科那邊或許有他的情報,但不好查,需要時間。”
中原中也在見到五條悟的當晚,就回想起了幾日前和五條覺在酒吧喝酒時的閑聊。就算沒有五條覺後來發過來的消息,中原中也也會去查那天在酒吧裏出現過的人。
五條覺并沒有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五條悟——
他們在酒吧閑聊時,有一名客人曾經和他們搭過話。
“欸~你們也喜歡玩這個游戲嗎?《愛相随》。”
陌生的男聲忽然加入了聊天。正在讨論游戲的五條覺和中原中也停下交談,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一名看起來大概三十歲的男人,身材偏瘦,頭發微卷,帶着一副無框眼鏡,從氣質上判斷,似乎像個學者或者作家之類的人。
酒吧是港口黑手黨名下的店,但也有許多不知情的普通人在這裏消費。
在酒吧這種地方,因為聽到相同的話題,而和對方搭讪、聊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再加上,日本宅男多,《愛相随》又是一款現象級大熱的戀愛類作品,三四十歲的人和十幾歲的人玩同一款游戲也非常正常。
所以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并沒有引起五條覺和中原中也過多的警惕和懷疑。
“是啊,你也玩嗎?”搖晃一下酒杯的中原中也随口道,“我打的二年級的小早川凜子的線,你呢?”
“我喜歡三年級的姐崎寧寧。”男人有些拘謹又眼眸微亮地說完這句話後,又有些遲疑地問,“不過是我記錯了嗎?我以為小早川凜子是一年級呢。”
《愛相随》的小早川凜子的設定的确是高中一年級,中原中也之前那麽說不過是用來試探他的。
眼下确定男人大概真的是這款游戲的玩家後,中原中也神情自然地“啊”了一聲,然後露出一個屬于年輕人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你沒記錯,是我把她和高嶺愛花搞混了。”
說着,中原中也瞥了一眼身旁的白發女孩,臉上的神情變得嫌棄起來:“誰讓我身邊的這個家夥之前一直念叨高嶺愛花。”
聞言,五條覺立即不滿地反駁說:“什麽啊!熱戀期間向朋友提起自己的戀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入戲不要太深吧?!”
“你懂什麽,這叫專業!而且,戀愛期間瞞着戀人不向自己的朋友圈子公開,不是養魚就是在劈腿的路上!”
中原中也朝一本正經在說這種話的好友,露出了“你沒病吧”的表情。
非常真心實意的那種。
中原中也對五條覺的回答十分無語,但那名搭話的男人似乎對她的話很感興趣的模樣,他笑呵呵地說:“我覺得小姐的話說得很有道理啊,實際上游戲也能反映一個人的現實觀念。”
找到同盟的五條覺眼睛蹭地一亮,得意地對中也擡起下巴:“你看,我說得錯沒錯吧!中也以後要是和人談戀人,肯定是那種會對戀人隐瞞身份的人!”
游戲怎麽就反映一個人的現實觀念了?而且又怎麽扯到我身上來了?你怎麽什麽話都能和陌生人聊得這麽認真呢?
槽點太多,中原中也一時都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吐槽她,于是道:“所以,覺你喜歡的類型就是高嶺愛花這種?”
“哈?只是有點感興趣而已。”
“你真的不覺得自己的發言很像個渣女嗎?剛剛還說熱戀吧?!”
“熱戀是之前啊!”五條覺理直氣壯,“我已經卸載游戲和她分手了!”
中原中也:…………
“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無語到極點時,男人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那雙被鏡片遮掩的眼睛看起來十分溫和。
“小姐似乎是對戀愛很感興趣的樣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對戀愛很感興趣啊?”拿起酒杯五條覺眉梢輕挑,不管是語氣還神态,都非常傲慢,“再說了,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能讓我滿意的戀人。”
“你知道的吧,一般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的人,最後都會被自己打臉。”中原中也沒忍住吐槽道。
“那是別人,我身上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小姐這麽自信,那看來是非常的高的要求了?”
“當然了,畢竟怎麽想都不可能存在的嘛!”
五條覺這麽篤定的話,讓原本從不問及朋友們私人感情的中原中也,也不禁好奇起來她的對戀人的理想型是什麽。
“你說說看?”
因為還有外人在,五條覺朝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指着自己簡單地說:“各方面都不能比我差太多吧?我可不想為一些弱小的家夥操心。所以想來想去,我的理想型不就是性轉版的我自己嘛!”
一瞬間,臉上滑過震驚、茫然、無語、原來如此等等一系列複雜情緒的中原中也張開嘴巴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不愧是你。
酒吧裏的聊天并沒有讓中原中也和五條覺放在心上,因為不管當時中原中也的心情多麽無語、五條覺又多麽興致勃勃,但本質上這就是他們許許多多次的插科打诨中,一次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聊天。
直到幾天後,他們在深夜飙車時看到了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五條悟。
五條悟的出現讓五條覺和中原中也都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們的重點懷疑對象就是那天在酒吧裏和他們一起聊天的男人。
中原中也那晚被叫回去加班時,就順帶讓人調取了酒吧的錄像,去查那個男人的身份。
視頻監控完整地記錄了那名男人進入酒吧後,到他離開前所有的一舉一動。但是出了酒吧之後,他就在攝像頭下面憑空消失了。
這種能力無疑是異能者。如果是術師的話,覺第一時間就會發現。
本就實力強悍的港口黑手黨在新首領上位後的這些年,已經是橫濱毋庸置疑的地頭蛇,沒有之一,是當地官方都不會正面起沖突的暴力組織。
而隸屬于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在大約一年前正式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幹部之一,手中的權柄可以說大得吓人。
但即便如此,中原中也仍舊沒有查到那個眼鏡男的相關消息,就好像他以前從來沒有在橫濱出現過一樣。
所以中原中也推測:港口黑手黨查不到這個異能者的消息,或許是被橫濱的官方機構異能特務科隐藏起來了。畢竟他們之前也幹過類似的事情。
“如果事情真的跟這個男人有關的話,我覺得這不是異能者就能做到的事情,至少不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事情。”
用倍速看完了視頻的五條覺,不能理解地說:“而且,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總不可能真的因為我随口說了自己的理想型這回事,就給我找了一個符合标準的人來吧?真把自己當什麽愛神丘比特或者月老了嗎?世界上有這玩意兒嗎?”
中原中也也覺得五條覺的話很有道理,于是回答她的後半句話:“世界上有沒有這種東西,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什麽什麽,你們在說什麽?”
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的金發青年舉着一杯香槟蹦過來,青年的動作雖然誇張,但是香槟杯裏一滴酒液都沒有撒出來。他趴在沙發背上去看五條覺手中的平板電腦。
“舊世界”也是港口黑手黨名下的産業,現在聚集在這裏的,除了五條覺外都是黑手黨的成員。并且他們還有一重身份——港口黑手黨內部互助會的成員,也被稱為旗會。
旗會并不是普通的互助會,裏面的所有成員全都是肩負起組織未來的青年骨幹。
金發青年的代號為阿呆鳥,掌管着組織裏所有的交通工具。只要是有操縱杆的東西,他都能操控。曾經有過開着一艘破漁船逃脫了海岸警備隊追捕的驚人壯舉。
而那個在吧臺後調酒的男人,被稱為鋼琴師。因為慣用的武器是鋼琴線,所有才有了這麽一個代號。
并非黑手黨成員的五條覺,是因為中原中也才認識的他們,關系大概是被稱為熟人程度。
不過她既然在這裏當面和中原中也聊起這件事,也是沒打算瞞着這裏的其他人。
一來是需要港口黑手黨幫她找人,二來,她很清楚、也很确定,這些人比誰都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五條覺把手中的平板電腦塞到阿呆鳥的手裏,然後起身朝吧臺那邊走去:“前天晚上,這個世界上冒出了一個我的異世界同位體,男性。”
“欸?!”
身後傳來了阿呆鳥咋咋呼呼的驚嘆聲,站在吧臺後調酒的鋼琴師也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他将手中那杯盛着金黃色液體,杯中點綴着新鮮薄荷葉、蜜漬檸檬片還有櫻桃的無酒精雞尾酒放到桌面上,推給在吧臺椅上坐下來的女孩子。
“Cinderella。”
“謝啦。”
“異世界同位體……”鋼琴師露出了若有所思地表情,“雖然知道或許是廢話,但還是想問一下,覺小姐确定那人是真的嗎?”
“當然啦。”五條覺微微收起下颌,指着自己墨鏡後的眼睛對鋼琴師說,“生得術式或許還有辦法複制。但是六眼這玩意兒,同時代只會出生一例。我不死,就絕對不會有新的六眼降生。如果從另外世界來的,就不好說了。”
至于是不是有人能用異能複制出六眼,五條覺都不屑于解釋這種事情。
這東西要是真這麽容易被複制或者移植之類的,五條家也不會求爺爺告奶奶似的,希望家裏降生持有六眼的孩子。
“可你剛剛還說了理想型!”拿着平板電腦的金發青年一陣風似地卷到吧臺邊八卦地問道。
“哦,我當時和中也說我的理想型就是性轉版的我自己。”五條覺不在意地說。
阿呆鳥&鋼琴師:……
不愧是你啊覺小姐。
“這邊查不到,或許還可以去隔壁問問,你不是也有熟人在那裏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收起筆記本電腦的中原中也走過來。他戴上了一頂黑色的禮帽,臂彎裏挂着自己的那件黑色大衣站到五條覺面前,眉梢輕擡。
“我現在去本部,要送你嗎?他們應該還沒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