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姜絨倒下的那一刻被唐麒緊緊抱住，同樣的，唐門上下無不震驚，門主和刑堂長老被擡着進門，這是前所未有的遭遇，而且他們身後還跟着一隊蜀帝的禁衛軍，來勢洶洶的樣子，看着并不好惹。
唐門一向是不喜歡開門迎客的，尤其是來自朝廷的客人，而且還是一來就來了數十人，這讓唐門上下都十分緊張。
唐秋雨人是受傷了，但不至于不能自理，因此唐門上下都在等他的命令，是把禁衛軍打出去還是迎進來，都聽唐秋雨的一句話。
唐秋雨揮揮手，“請這些大人在外門休息，招待好了，別讓他們被我們的機關暗器傷着。”
唐淩殊明白唐秋雨的用意，這是不讓他們進內門的意思。
禁衛軍的幾個領頭聽到這些話就有些不悅，蜀帝給他們的任務是先進唐門拿到東西，最好是能窺探到唐門驅使毒屍的真正方法，現在唐門連內門都不讓他們進，他們怎麽能完成任務？
禁衛軍的隊長憤怒道：“陛下的旨意可是要我們随身保護二位，還要拿到陛下之物，唐秋雨，你不讓我們進去是想違抗聖意嗎？”
唐淩殊對這些官老爺的憤怒不以為意，“也許陛下有些要求，但是唐門一向是不許外人攜刀闖入的，鄙派小門小戶，經不起各位大人的糾纏。我們不會耽誤各位大人的事情，也請各位大人不要強人所難，否則就只能得罪了。”
“你這小子口出狂言，是看不起我們嗎！”禁衛軍中年輕氣盛的已經拔刀，仿佛随時都要和唐門打起來。
只是他們沒能威風多久，一個一個都軟了手腳癱坐在地上了。
唯有禁衛軍的隊長還有餘力發問：“你們……你們敢下毒？”
“我沒有殺你，已經是給足那個狗皇帝面子！”
說話的正是姜絨，他已經從昏厥中清醒過來，他緊緊抓住唐麒的手，卻依然難以控制內心的憤怒和痛苦。現在他師父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蜀帝而起，如果沒有蜀帝，他的師父就不會躺在擔架上命在旦夕！
唐麒摟緊了他，朝唐沐雨示意，唐沐雨也知道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跟這群禁衛軍扯皮，而是把唐秋意送回去醫治。唐沐雨便帶着人先走一步。
姜絨看到師父被擡走，自然也不想繼續和人廢話，連忙拉着唐麒一起離開。
唐淩殊便命人将這些禁衛軍通通綁起來，扔進外門的院子裏看管起來。
姜絨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回到刑堂，聞訊趕來的還有烏長清，姜絨看到烏長清便像看到了救苦救難的菩薩，拉着他去給自己師父看病。
烏長清給唐秋意把了脈，但把脈時間并沒有多長，姜絨看到便愣住了，渾身開始發抖，腦子也懵了，“烏長老……”
唐麒和唐沐雨同樣目光灼灼地盯着烏長清，但是烏長清沒有給他們任何的希望，只是搖頭。
“我給她開些藥，你們好好道別吧。”
姜絨猛地跪到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師父……不，師父！”他撲到床前緊緊拉住唐秋意的手，那雙曾經潔白如玉的手現在滿是淤青且腫脹發亮，顯然已經是毒入骨髓回天乏力之相。
唐麒和唐沐雨沉默着跪到姜絨身邊，俱是咬緊牙根雙目通紅的模樣。
“我進宮時師父已經中毒數日，師父對我說了許多，她讓我們不要與蜀帝尋仇，保住唐門。”
唐沐雨的話姜絨聽得很清楚，可是他不願意接受師父即将離去的事實，他也不願意就此忍氣吞聲放過蜀帝，“我要給師父讨回公道，我不能讓她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蒙冤！”
“絨兒，師父的話你難道也不聽了嗎？”唐沐雨何嘗不難過憋悶，可是他們唐門不過百十來口人，即便全部殺進宮去又能怎麽樣，殺了蜀帝，蜀國這片暫時平靜的國土就可能遍地戰火，唐門也會被蜀軍圍攻追擊，只會讓唐門付出更多的生命。
“可我不甘心！憑什麽，憑什麽他能這麽肆無忌憚！”
唐麒厲聲道：“憑他是蜀國之主！”
姜絨回頭呆呆地看着唐麒，“師兄……”
突然一滴淚從唐麒眼中墜落，姜絨看呆了，連忙伸手給他擦臉，“師兄你不要……”
唐麒一把握住姜絨的手，低頭看向他，“你該懂事了！你要讓師父為你擔心到什麽時候！”
姜絨愣住了，他迷茫又無措，他不懂事嗎，他不是一直都很聽話嗎，師父可能沒法再醒過來了，他還在讓師父擔心嗎？姜絨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離，一下就軟了身子，他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師父，看着因中毒而容貌改變的師父，腦子裏全是師父曾經美麗又溫柔的模樣。
從他有記憶開始師父就一直溺愛他，即便他不姓唐，即便他是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他的師父從來沒有對他有過半分的苛待，是師父養育他成人，是師父教授他一身的武藝，是師父讓他這個無父無母的野孩子生活得無憂無慮。
他怎麽能忍心到最後還讓師父擔心挂念呢？
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沒有要傷師父的心，他真的只是不甘心不死心！
烏長清端着藥回來，看到床前跪着的三個孩子，他不禁唏噓，但事已至此誰也無法改變結局。
“把藥給你們師父喂下，她興許還能清醒過來。”
姜絨立馬去接過藥湯，在唐麒和唐沐雨的配合下給唐秋意喂下半碗吊命的湯藥。
烏長清在藥裏下了猛料，唐秋意喝下後很快就睜開了眼睛，三個徒弟圍在她身邊，看到她醒過來都高興得不得了，即便是平常喜怒無色的唐麒也難掩眼裏的歡喜。她摸摸這個的腦袋又摸摸另一個的腦袋，把三個孩子都照顧到了，才緩緩說話：“能在死前再看你們一眼，我也能瞑目了。”
姜絨握着她的手用力搖頭，“師父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和師兄們還沒有好好孝敬你，你不能就這麽抛下我們！”
“我也不想……”唐秋意的眼中滲出淚水，看着最愛的小徒弟，她心裏難過無比，她還沒有能為姜絨鋪好最後的路，卻遭遇這樣的變故，姜絨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呢？
“絨兒，也許師父不該把你帶到唐門來，讓你平白受了這麽多苦……”
“我不苦！我一點兒都不苦！如果沒有您，我怎麽能過得這麽幸福？我有您有師兄，有唐門，我真的很幸福，因為有師父我才能這麽幸運的！”
唐秋意聽到這些話，十幾年來一直埋在心裏的那份愧疚和陰鸷都消散了，“師父能有絨兒這個乖徒弟，何嘗不是三生有幸呢？”
“麒兒、沐雨……”唐秋意朝二人伸手，兩個徒弟第一時間接住那雙飽受折磨的手，“你們都已經獨當一面，不需要為師再囑咐什麽了，你們以後不要再鬧別扭，好好護着絨兒，待我走後，刑堂堂主便由沐雨來做，這是我與唐秋雨約定好的。”
“麒兒，別忘了你我的約定。”
唐麒要緊了牙關，鄭重地點頭：“徒兒不會忘。”
唐秋意滿意地看着三個徒弟，她一生未嫁卻擁有三個愛她敬她如生身母親的好孩子，她這一生也不算白走，想到即将奔赴九泉，她還是把最後一件事情做了，才好去見故人。
“絨兒，你從床頭櫃取出那個雕鳳的木盒。”
姜絨立刻去取，只是他發現這木盒精致貴氣，不像是尋常江湖世家該有的東西。
唐秋意示意他打開，原來裏面是一對長命鎖，鎖上鑲滿珠玉，邊緣還雕着一只精致展鳳凰，且這鳳凰也不像是尋常百姓能用的，竟有些像皇家之物。
“這是師父的故人所贈，如今就交給你了，記得千萬保管好，它是你的護身符，懂嗎？”
唐秋意的話讓姜絨更加難過，師父即便在彌留之際還在想盡辦法護他平安，可他卻什麽都不能為師父做！
師兄弟三人在床前守了兩天兩夜，最終還是沒能留住自己的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