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
沈水送走方青青,回身時果然換了臉色,面癱一般瞧她一眼,竟似方才笑着的是別個人。
“沈水,你精神分裂吧!”許筱放下書,坐直了身子。“我想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言笑翩然是你的主人格還是次人格?你可以自控嗎?”
沈水睨她一眼,“你不也是。你表現出來的可就是你真正的樣子?”
許筱自認不曾有過多的表裏不一。無意讓沈水看見的,也不過是對王彥良僞裝的那般情深。
“我那是策略。”許筱不得不強調。
沈水搬了椅子坐她對面,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擡起,拇指撫過她的眉眼,唇邊泛着淺淺笑意,“作為Professor Jean的得意門生,你這樣的策略用的可是不夠好。”
“嗯?”許筱詫異的看向他。
沈水偏過頭,笑意盡斂。“如你要引誘我一般,手段拙劣。”
“我……”許筱自是很早之前便曉得必然被他看穿,但被當面拆穿,總難免有些囧色。末了,只好扁着嘴頗是委屈的巴巴的瞧着他。
沈水卻是一眼不曾瞧她,只緩緩道,“倘或你略用點心便知道,方青青對我并非真情,她喜歡的不過是我扮演的那個角色罷了。”
“我當然知道。”許筱咬牙逞強,憤憤然的看着他,“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被人上門侵占又是另一回事。”
沈水的眼光直直射來,“我是你的領地?”
“咳咳……”許筱一口水沒喝,也險些嗆到。只好硬生生将話題折回原處,“你還沒說,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你喜歡哪一個?”
他的嗓音輕緩低沉,許筱慌亂的垂下眼,避開他蠱惑人心的目光。她差一點就要生出,是他在誘惑她的錯覺。但是轉念一想,深知絕不可能。以沈水的姿态和面貌如何需要引誘別人。他此番這般對她,不過是戲谑罷了。
許筱打定了主意,臉上的緋紅便褪了不少。仰起臉頗是鎮靜道,“我和她一樣,喜歡那個陽光的你。最初,我也是因為你的人設才将你奉作男神。只不過……”
“什麽?”沈水頓了頓才追問,險些沒藏住心中的那一份急切。
“只不過冷冰冰的你,看起來也很有意思。”
他一身的純白長袍還未換下,這般神情好像她自己正是那個小姐。許筱猝然就笑了,頗是大氣的拍拍他的肩膀,而後起身。“沈水,找個時間,我們真正展開治療吧!”
好一會兒,沈水方才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陰鸷。“你不怕我?”
他嗓音極低,她只能夠辨別字詞,卻是沒注意他的語氣。只是一面接水一面随口道,“有什麽好怕的?男女之間,最多不過是,你要了我,進而再不要我。情傷至深抵得過這世間萬千傷痕。你不要我,我自會寬解。要了我……”她正說着,端着水轉過身,看着他高挺的鼻梁下緊抿的唇瓣,嬉笑道,“我求之不得。”
“我現在對你……好像有很多很多喜歡了。”
沈水果然仰起臉,只那黑眸冰冷,毫無一絲溫度。他冷聲道,“當獵物被争搶時,他的價值自然會被提升。”
這些日子以來,許筱多少摸準了沈水的脾性。堅硬的是外殼,柔軟的是那顆心。縱然,也許只是她還未曾觸碰到他的逆鱗。
可此番被言語相激,許筱自然回應,“噢!看來我也該找個人來争搶我。”
“随你!”
這次許筱卻是聽得清晰,沈水分明是惱了。
惱了也好,總好過沒有感情。有感情,便有突破點。
兩年前。王彥良甩脫了她,轉眼便和王娜好了。而那段時間,正趕上祖母病逝,她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不只是情感上的打擊,還有那封安靜躺着的郵件。她一早得到通知,全然沒有不去赴美讀博的道理。可是奶奶的病,用完了她上學時打工攢來的所有積蓄。
也是那時,許筱第一次見到“沈水”的名字。
他是娛樂圈冉冉升起的新星,一出道就是男一號。玉樹臨風長身如玉,卻也不過是其次而已。她看見他名字的那一眼,是林然幫她找來的資助人的名字。
小五號宋體規規整整的打印在紙上,後面附着的是她的名字。
她一人極其艱難地處理奶奶的後事,連失戀的悲痛都沒時間細細體味,便拎着自己所有專業的素養,迅速移情。
那幾個月,她每日不過三四小時睡眠,眼淚流了一場又一場,卻沒有一滴拿來祭奠她不知何故就逝去的愛情。
生離在死別面前,太微不足道。
直至她抵達美國,将一切收拾妥當,仍有幾日閑暇,整個人松懈下來,方才大病一場,昏昏沉沉,不知做了幾場夢。
那一段艱辛的歲月,得以陪伴她的,也不過是“沈水”二字。
許筱一早便知道,沈水于她而言,不只是恩情,更多的是她那段灰暗過往的皎潔月光。是以,到了今日,不論他陰冷還是陽光,于她都是特別的。
盡管她初時,是要借這個完全符合她審美的男人帶她走出那段傷痛。可是時日久了,她自己也有些分辨不清了。幸而她并非糾結的人,分辨不清便不去分辨了。随心而行,喜歡便喜歡了。
沈水去參加殺青宴,許筱一人回家,也懶怠得做飯,只在洗漱過後舒舒服服的趴在床上揪了豬豬視頻。
豬豬淩晨被吵醒,形象比她更不忍直視。長卷發慵懶的搭在胸前,眼睛半眯着,唇瓣蒼白幹澀,須得細細端詳,才能看出往日裏美人的情形。
許筱聽到樓下似是有動靜時,正同豬豬聊到沈水甚有可能是性冷淡的話題。豬豬想都不想便一票否決。她正勉勵支撐,搜索證據向豬豬講事實擺道理呢,樓下便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
許筱慌忙關了視頻,稍微捋順了頭發系好內衣扣子,便急匆匆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時候,又猛地停下,将捋順的頭發重新弄的亂糟糟的,再頓一步,索性将內衣扯了下來。
她既然要做足了女主人的姿态,也不怕此般沒有形象的入了旁人的眼。
許筱出門時,方青青已是攙扶着沈水上了二樓,一轉眼就進了他自己的卧室。許筱瞧着沈水的步子分明還算穩健,況且,依着方青青的體格,攙扶一個爛醉的男人,委實是不可能。
她這般想着,便意識到應将內衣穿上。這會兒分明已是來不及,只好硬着頭皮往上沖。
許筱旁若無人走進沈水的房間時,方青青正幫他解襯衣的紐扣。許筱立時跑過去推開方青青,一手攥住沈水的衣領,一手忙遮住胸前的凸起,以免落入別人的眼中。
方青青何曾被人這般對待,當下就要發怒。不曾想,許筱已是仰起臉,笑得頗是端莊賢淑,“今天我身體不舒服睡得早,沈水喝醉了也不托人告訴我一聲,還要麻煩方小姐送他回來,真是麻煩您了!”
倘或許筱不特意用手臂擋着,方青青惱便惱了,也不會多想。可她眼看着這般情形,人家女主人的姿态做的如此自然,甚至早已寬衣解帶等候男主人回家,她再多言,當真是有些不知廉恥。
因而,也只能扯起嘴角僵硬的笑笑,随即起身離去。
許筱聽得樓下的關門聲和江浩森的道謝聲,這才松了口氣,可她放在沈水脖頸處的手還未及拿開,身子猛地就被人掉了個。
他的寬厚的身軀密密實實的包裹着她,許筱在他的身下幾是逃無可逃。
沈水深色的眼眸一片腥紅,大約是喝了不少酒,但這醉意分明不足。
許筱竭力分析當下的狀态,可身前男人的手指早已不安分的穿過她寬松的睡衣,無一絲一毫障礙,便精準了握住了那一側柔軟。
她不可自已的嘤咛出聲,剛要屏息言辭狠厲些拒絕。沈水已是沉沉的凝着她,目光從未有過的炙熱濃烈,“這麽着急幹什麽?怕我被她吃了不成。”
許筱這一顆心晃啊晃,險些無法落地。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讪讪的應答,“我……我是想,我看你平日裏拍戲,大概是不喜歡別人觸碰。每次別人碰你,我看你的身體都有些緊繃。所以才……”
“若我真被她碰了呢?”他的嗓音低沉,說不出的魅惑。
“那就碰了呗!”許筱無謂的說着,甚至試圖推了推他,可惜人家紋絲未動。
沈水盯着她,眸光裏隐有一絲試探。“那我便是二手了。”
許筱這一顆心将要跳出胸膛了,沈水還有心情在此時閑聊。尤其他的手指還那般有節奏的揉捏着,要她集中精神已是不易,偏還要回答他如此沒甚意義的問題。
“二手怎麽了?我也是二手嘛!”
她自認是真的無畏,沈水的臉色卻是陡地陰沉下來。頃刻直起身,側過臉冷冷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