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哪怕我以死相逼?

哪怕我以死相逼?

“你……”老爺子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只得單手撐着桌面。

許筱雙手在膝上十指交叉,食指伸直,指腹一下一下的輕輕觸碰着。“我很好奇,為什麽您手裏還留有股份?”

老爺子瞪着她,分明是有些忍無可忍的意思。

許筱依是雲淡風輕的笑笑,“原本您是長輩,我不該這樣同您說話,但是,我不願讓您看輕了我,更不願讓您看清了他。”

“恕我直言,您是打算……用這份錢作為自保,是嗎?”

老爺子聞言,愈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沈水竟連這些都告訴你。”這些,總歸是家門內的隐晦之事,經由旁人的嘴說出來,到底還是有些難堪。

老爺子垂下眼,避過許筱眼裏盈盈的笑意,只聽她徐徐道,“坦白說,我不那麽看。您今年約摸已是年逾古稀,應該早已看清了人性。這份錢您拿着,約摸也能得到子女表面上的恭維和孝敬,自然,還有姑母和叔父的忌憚。”

“可是同樣的道理,既然您需要忌憚他們,那麽他們就并非尋常子女。”

“最後,我相信沈水,也相信沒有您,他也有能力得到他應得的那部分。”

老爺子微微躬身,不停地喘息,好一會兒才擡起眼,眼神尤其鋒利的緊鎖着她,“你到底是什麽人?誰派你來的?”

許筱怔了怔,腦回路竟是這樣運轉的麽?

她甚是無奈的嘆息,難道這個時候擔心的難道不應該是她對他的孫子是否真心嗎?

她輕言淺笑,“自然沒有誰,只是專業所長,輕易能夠看懂罷了。”

許筱離開沒一會兒,沈水的叔父沈正南便敲門進了老爺子的書房。

沈正南今年不過四十出頭,頭發已是白了大半。他長得并不像他的父親,老爺子雖是一把年紀,身高萎縮了些,但往日的光景和偉岸依稀能辨。沈正南約摸是像他逝去的母親,身材矮小,好在發福後仍保存了些母親當年的風姿,因而也不算是猥瑣難堪。

他睨一眼許筱留下的字跡,不屑地冷哼,“這是那個女人寫的字?跟樹枝丫亂畫似的。”

老爺子吃了許筱的冷釘子,本就在氣頭上,這會兒看了小兒子,愈發惱怒。“你懂什麽?”老爺子猛然斥責,“這是狂草,且頗具草聖懷素之風!”說着,又是連連擺手,“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這種筆法,沒有十幾年的功底是寫不出來的。”

沈正南一時噤聲,悶了會兒,又是忍不住哼唧,“有那麽好嗎?”

許筱回房後,沈水并不在房間。

許筱穿着這一身旗袍,是端莊秀麗了,可委實是束縛。她當真想趁着沈水不在換件衣裳,可是這裏偏又是沈家老宅,她又已經見過了沈水的家人,她的警醒已然被提升到最高。因而,便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角度,斜斜的靠着。

沈水推門而入時,一眼便望見那一雙白皙的長腿懶散的搭在一側,瞳孔一緊,大步上前迅速拎了條毯子給她蓋上。而後,直接上了桌子,從壁燈後拿出一個黑色的東西來。

許筱看着那個針孔攝像頭,亦是驚了驚,暗自慶幸,她方才沒有換衣服。

沈水攬她入懷,“等會還要下去吃飯,先不換衣服了。”

“嗯。”許筱側過身,躺到他的腿上。他體會她的不适,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沈水揉揉她的腦袋,“我們明天就走。”

“對了!”許筱忽然想起什麽,歪着臉看他,“那個優優……是你的表妹?”難道他們家還主張……近親結婚?這未免……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些。

“她是我姑母的養女。”沈水解釋道。

許筱抿着嘴咕哝,“那也是怪怪的呀!”表妹一心想做表哥的妻子。

沈水垂下頭,手指摩挲着她的臉頰,嗓音低沉道,“過兩天我就送她出國,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困擾。”

“啊?”許筱下意識驚異了一聲,轉而微笑着“嗯”了一聲,以表接納他的好意。

許筱自然無法想象,優優那張臉,令人不安的對象,不止沈水一人。還有老爺子。因而,優優出國念書之事,已然是板上釘釘,無可挽回。

老爺子見了許筱同小兒子之後,便将沈水叫了過去。他自認已經盡了最大的耐心,苦口婆心的勸說。

“你是喜歡了她很多年,十多年了是吧!那她呢?看中你,也不過這麽幾天吧!”

“不是我不喜歡她,她确實已經很優秀。可正是她的優秀,她并非非你不可。她是個很理智的女孩子,随時都能抽身而出。沈水,我想你是不能的對吧!”

“對!當年,是我對不起你的爸爸媽媽,但我對你,還是好的。”

老爺子一連串的話說完,他自身都有些喘息不勻,沈水卻仍是那副面孔,五官冷漠至極,沒有一絲表情的盯着地面。

老爺子到底是失了耐性,說話的分貝也提升了許多,“如果我堅決不同意呢沈水?”

沈水終于擡眼,寒若冰霜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老人,一字一頓道,“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見。”

老爺子終于惱極,當下就口不擇言的吼道,“哪怕我以死相逼?”

沈水一怔,緩緩站起身意欲離開。走至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沉沉道,“爺爺,您不必做的這樣難看。往事我們都不必再提,應盡的孝道我不會少,但您也不要指望我會順從,您了解我。”

“沈水……”許筱迷迷糊糊的叫他的名字,身子翻了過去,側身躺着。沈水陡然回過神,看着腿上的小女人已是緊閉雙眼,不由得垂頭印在她的臉頰上一個清淺的吻。“睡吧!吃飯的時候我叫你。”

沈水凝着許筱的睡顏,面色愈發糾結。

爺爺的話不無道理。他認準了許筱,許筱卻是未必認準了他。

“她是個很理智的女孩子,随時都能抽身而出。”

“我黏人哪!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沒腦子了,特別拎不起來。”

爺爺的話同往日裏許筱說過的話不停地在腦海裏回響,折磨的他幾乎要瘋了。

她很理智。很理智。理智!

我黏人哪!黏人!

沈水抱着許筱,眼睛裏的血色越來越濃,額頭越皺越緊。他竭力克制着體內的沖動,在理智全然消失前,将門緊鎖,而後點燃了熏香。

只是這一次,這種特質的熏香,也不能帶他進入睡眠。

他的自我警醒前所未有的高漲,尤其,還是身在老宅,他不能不警醒。

沈水時而閉眼,時而瞪圓了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

房間,分明仍舊是他自己的房間。只是床上分明已經沒有了那個女人。

沈水看着床上卡通的床上用品,時光仿佛一下子倒退回七歲那年。他軟弱無助的只會痛哭。父親離世後,他至少還有母親相陪。可是母親也不過撐了半年的時間,便日漸瘋癫。而後,卻是精神病院裏傳來的消息。

她割腕了。

小小少年鎖了門,不停地摔打着房間裏的東西。他抓起床上的被褥,拎起時略受了些阻礙,可他不就是少年嘛!自然力氣有限,他多用了些力氣,便将被子完全扔掉了地上。

沈水不知道的卻是,許筱被他丢到地上,卻是完全沒有清醒。

他拿起房間內所有能夠摔打的東西,制造出極大的噪音。

房門被撞擊開的時候,老爺子第一個顫顫巍巍的走進來。他是真的慌了,房間內的噪音,已然持續了至少半個小時。原本,他們不過是當做小情侶鬧矛盾,可是愈演愈烈。他才當真慌亂起來,命人砸門。

“你……”老爺子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顫顫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幹淨整潔的房間早已亂作一團。沈水坐在地上,一手蠻橫的攬着許筱的腰身,一手拎着水果刀來回的旋轉着。那般鋒利的刀刃,一不小心落下就會劃了許筱的臉頰。

老爺子心跳加速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險些站立不穩。幸好沈浩然急急走來,趕忙扶住他。

這般情景,上一次,還是沈水七歲那年。他的母親自殺那天。

“哥……”沈浩然已是滿眼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試探性的叫他,“你……你這是怎麽了?”

可是沈水全然無動于衷,仿佛一丁點都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知道他不再是少年,有能力掌握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會再被抛棄。而不被抛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她永遠的只屬于他一個人。

沈水終于停止轉動水果刀,老爺子剛剛緩了一口氣,便望見沈水拿刀子放在許筱的脖頸上,稍一用力,便足以沒了性命。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浩然!”老爺子驚恐瞪着眼,緊緊抓住沈浩然的手,一面艱難的喘息着,“讓人把他的刀子奪過來,奪過來!快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