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林亦晨一直忘不掉這次寫生之旅。
除了地方偏僻，吃不好睡不好之外最大的一點就是，太冷了，冷得大家毫無準備。
早上出發都由老師帶隊出去，中午吃了飯再集合。
有些學生怕冷躲在旅館裏不願意出去，最後被老師知道後安排查房。
出發時一個個點名記缺勤，逼得大家上哪窩着都行，就是不能待在旅館裏。
學生們在鎮上待了一周，小雨就下了一周。
大家帶着随身租的小馬紮游遍了附近的村子，終于轉換了陣地，換個地方寫生。
帶隊老師在車上的話已經讓大家的心涼了半截。
老師說，他根本不擔心學生們跑，反正跑也跑不出去，餓了自然會回來。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老師教授都是正經有編制的，并且真真實實在學校裏經過一個學期的相處。
看着外面越來越偏的路，他們真的懷疑不是來寫生，而是被集體拐賣進山裏了。
深山之內還有深山，這次大巴車都載着百來個人在一處山莊前停了下來。
經過上一次分房間和吃飯的兵荒馬亂，大家處事有調理許多。
但是找房間的時候，女生那邊還是突發一聲驚叫，房間裏外圍了一群人。
原來是有女生進了房間整理山莊的被褥，發現床板下爬着小蟲這才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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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叫了膽大的男生來抓蟲子。
林亦晨過去的時候，蟲子已經抓得差不多了。
只見三五成群的女生裏，有個高個男生搖晃着塑料水瓶裏的蟲子，裝作要吓人的樣子。
門外圍觀的周游游一臉嫌棄的盯着男生手裏的礦泉水瓶，往後退了一步。
林亦晨看了一眼又轉身回房間了。
之後房間樓道的燈突然熄滅，一片黑暗裏，有人高聲喊跳閘了。
夢境依舊跳躍，畫面都變得一段一段的不連貫。
山裏的天氣是真的冷，大家帶的厚衣服都不多，林亦晨自己外套也就帶了件羽絨服，兩件毛呢大衣。
南方濕潤的冬季，寒風穿透了外套往毛衣牛仔褲鞋子裏鑽，嘴裏呵出的是熱氣的霧，拿出口袋握住筆的手永遠都是凍僵的。
山莊外是樹木，是山，還有一片片收割過長起雜草的田地，村莊在另一頭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走過這個村莊後還有下一個村莊。
這裏的房屋是典型的徽派建築，白牆黑瓦馬頭牆，還有連綿的小雨和死活曬不幹的衣服。
山莊一共5層，樓頂半邊支了個大鐵棚，有來寫生的畫家的油畫作品一幅幅的鋪開擺在上面。
架子上拉了幾條鐵絲，山莊裏的阿姨将換下來清洗的被套挂在鐵線上晾曬。
天氣冷又一直下小雨，衣服的确是不會幹的。
男生不怎麽講究，女生們寝室裏每天都在到處借吹風機吹頭發，吹衣服。
林亦晨是不知道女生會跑到樓頂曬衣服的。
他在晚自習時間回了趟宿舍拿東西，碰巧遇到用手機開着手電筒，摸黑到樓頂曬衣服的周游游。
周游游曬的當然不是普通衣服，而是貼身衣物，周游游看到林亦晨的時候，趕緊用身上外套遮住快速跑走了。
老師車上說的餓了自然會回來也是被切實的印證了。
趕不上吃飯，就沒飯吃。開飯的時候不吃飽，就得餓着。
在夢裏，林亦晨就沒感覺自己吃飽過，總覺得餓着肚子。
他想起那天晚上的篝火和燒烤。
記得火光照映裏，在幾個烤爐堆前流連最後擠在他身邊烤得不亦樂乎。問他手邊有沒有孜然粉，辣椒粉多灑點下去才香的周游游。
來到新的據點，在鎮上租借的小馬紮都已經歸還，大家基本列隊出發，到了村子裏四散開活動。
天可真冷。
林亦晨總能看到周游游戴着個毛線帽，裹着一件棉服縮在人家的牆根角落裏。
大框邊眼鏡又戴了起來，鼻子凍得紅紅的。
兜裏揣個裝瓜子的白色透明塑料袋，跟人聊天的時候每個人手裏分上一些。和人面對着面，磕起瓜子來。
這邊買不到瓜子，瓜子也算稀缺貨。
在這個偏僻的村裏待着，小賣部也被學生們掃蕩過。
那些5毛錢一包的辣條和果凍果脯泡泡糖小辣魚……周游游吃得不亦樂乎。
不像大學生，反像小學生。
說回瓜子，周游游的瓜子是在上個鎮上買的，奶油味的。
吃幾顆嘴裏就開始發幹，但是越磕越上瘾。
現實裏林亦晨吃過周游游分的瓜子，那瓜子還是周游游分了其他男生，其他男生再分林亦晨，這才到他手上的。
夢裏的林亦晨不僅吃了瓜子，還跟着周游游一起蹲在人房子屋檐牆根下講悄悄話。
周游游縮着脖子，瞅了林亦晨一眼讓林亦晨把外套借給她穿。
夢裏的林亦晨答應了，把自己的外套脫了借給周游游穿。
有了外套的周游游不怕冷了，開開心心的把瓜子袋子一紮，抱着速寫本走了。
林亦晨見她走，也起身走了。
正巧人家屋前有條大河，林亦晨過橋的時候被橋下漫上來的寒氣凍到牙齒發抖。
他一邊跺腳一邊說太冷了，這破地方再也不來了。
還在跺腳的林亦晨下一秒腳下一踏空，醒了。
凍醒的。
身上一片寒冷，鼻子有些塞，房間裏正在運作的的空調制冷開到20度，旁邊裹着被子的罪魁禍首周游游睡得正香。
林亦晨起身去夠周游游放在另一個側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器。
關掉空調，林亦晨扯開周游游裹成蠶蛹的被子。
周游游無意識的嘟囔了幾聲，沒醒。
林亦晨又扯了扯被子，周游游翻了個身。趁着翻身的空檔，林亦晨鑽進了周游游的被窩裏。
被窩的溫熱一下将軀體的寒冷溫柔的驅散，被凍醒的林亦晨決定明天醒來再找他失憶了的老婆算賬。
毫無疑問，自認為和林亦晨本就不熟的周游游和林亦晨這下是真冷戰了。
因為早上醒來的時候周游游發現林亦晨跟她睡一個被窩，吓得把人踹下了床。
林亦晨頂着東倒西歪的頭發，惺忪的睡眼揉着摔疼了的屁股墩，站在床前面無表情的盯着周游游。
周游游自覺無顏直視對方，轉而躲進被窩裏。
外面沒有任何響動，林亦晨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被子上。
周游游知道完了，事情鬧大了。
好在林亦晨站在床邊沒一會就洗漱換衣去了，聽到衛生間聲響的周游游縮在被窩裏想，她到底是繼續睡還是爬起來跑路。
跑路，能跑到哪裏去？
周游游看了一下手機，然後迅速心态躺平。
快十一點了，別跑了，還是爬起來吃飯吧。
等确定林亦晨洗漱好離開衛生間，周游游這才做賊一樣鑽出了被窩。
周游游洗漱好了出來的時候，林亦晨坐在客廳餐桌，用白瓷青花的大湯碗裝着碗面在吃。
廚房裏的鍋空蕩蕩，周游游沉默地站了一會，打開旁邊的儲物櫃。
裏頭面條泡面螺蛳粉五谷魚粉，鹵蛋火腿腸梅菜筍絲等啥都有，琳琅滿目。
然後周游游開始刷鍋，給自己煮了碗螺蛳粉，裏頭放了點小青菜臘腸，還煎了個香噴噴的雞蛋。
用跟林亦晨一樣的大湯碗把螺蛳粉端出去的時候，林亦晨的臉有點臭，然而他看着周游游什麽話也沒有說。
周游游端着螺蛳粉在餐桌前坐下來的時候，本來想問他怎麽沒去上班。
但是看他臉那麽臭，明顯不想理自己，就沒說話開始快樂嗦粉。
林亦晨看着周游游嗦粉嗦了有一會，最後開門走了，沒一個小時人又回來了。
林亦晨回來，這回周游游難受了。
因為林亦晨出門買炸雞去了，又香又脆的炸雞，擠上蜂蜜芥末醬還有琥珀甜辣醬，可樂還是冰鎮的。
不止有炸雞，他還買了成排的紅棗酸奶，黃桃酸奶。甚至還有周游游經常去的那家烘焙坊的巧克力藍莓蛋糕，抹茶蛋糕。
怎麽買的都是周游游愛吃的，他想饞死誰？！
林亦晨獨自啃炸雞的時候，周游游是心裏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拿出手機下單了點她愛吃的鹵味還有鴨脖。
周游游吃着藕片毛豆，啃着鴨脖的時候，對面林亦晨從炸雞變成了喝着酸奶，吃着小蛋糕。
最終還是周游游沉不住氣，別別扭扭地，邊啃鴨脖邊道歉，“對不起。”
林亦晨吃着蛋糕，假裝跟周游游一樣漫不經心，“什麽對不起。”
“我早上不該踹你下床。”周游游繼續啃鴨脖。
林亦晨繼續吃蛋糕，很冷淡地回了一聲“哦。”
他這一個‘哦’，搞的周游游沉默了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話多了。
鹵味吃多了口渴，周游游跑去拿橙汁。
回來坐下，喝了口橙汁潤潤喉，周游游決定和林亦晨開啓新話題。
“你今天怎麽沒去上班啊。”周游游企圖友好溝通。
“我老婆都沒了，我上什麽班。”林亦晨拒絕進行友好溝通。
“沒老婆也要上班的啊，你看我，我也沒老婆。”
林亦晨，“我們能一樣嗎？”
周游游犯賤追問，“我們不可以一樣嗎？”
林亦晨滿臉冷氣：“你要不要聽聽你說了什麽話。”
周游游反思自己說了什麽胡話。
林亦晨冰冷的說道：“你老婆沒了。”
周游游疑惑出聲：“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