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
(二十一)
最近,我的學習壓力直逼高三。
我發現一個遠比周圍的瑣事更讓人睡不着覺的事情,那就是,在UZH上的這些課,并不是每門課都有補考的,有的課程,如果期末考試挂了,只能來年重修,再挂,就直接延畢,而且補考的次數還會直接注明在成績單上。
我并不是說自己一定會挂科。
我只是說,有種可能性,而且,現在這種考試制度會直接增加延畢的可能性。
這可太嚴重了。
延畢這種後果在時間上和高考落榜複讀一年一樣嚴重。
折磨我的那門編程課要求作業必須正确完成四分之三以上才有考試的資格;同時,為了下學期順利學機器學習,我按照advisor的意見補了一門linear Algebra Ⅱ,也就是高等代數,而這門數學課不僅有期末考試,還有期中考試,如果期中考試寄了,期末考試直接寄,而如果這門課寄了,可能下學期的機器學習也寄了。
然後,最終的歸宿,還是延畢。
我每年要花二十萬來讀書,結果就是落得一個延畢的下場?
晚上如果睡前不小心想到了這一點,可以直接失眠到三點。
現在,讀書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任務,更多的是一種投資,付出了大量的金錢和精力,我得好好考慮回報。
臨近期中考試,我被各種作業讨論弄得焦頭爛額,最後還是決定找林晨幫我補習高代,他在這學期也選了一門數學,巨難的偏微分方程。
我覺得他在找虐,他則說自己是在補充知識。
這種學習不為分數只為知識的境界,我大概這輩子也達不到了。
“這邊的數學和國內的側重點不同,很重視對概念的考察,所以最重要的還是理解,你寫的題目已經夠多了,不如把書多看幾遍。”林晨開始在電子書上給我劃重點,但是我早就把書翻來覆去地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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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我都已經看過了,但是我看不太懂啊,都是英文的,中文我都費勁,感覺這種英文的教材看起來就容易忽略重點。”
“所以我找了一些中文的資料,雖然國內外教材差異很大,但是這些應該是對應的,你對照着看。”
“每次都是看前‘馬東梅’,看後‘韓梅梅’。”
“什麽梅?”
“就是看不懂的意思,這些我之前也看過了,但是總覺得還是雲裏霧裏的。”
“那你就直接問吧,看看我能不能解答你的疑惑。”
“那我又要說了,每次這種很正式地問我有什麽問題的時候,我都沒什麽好說的,只有遇到不會的題目的時候才能意識到問題,但是看完了标準答案,把結果寫出來之後,碰到其他的題目我又懵了。”
林晨看我的眼神好像在說“你是不是在找茬”,之後他直接選了幾道題讓我做,“這些都是比較有代表性的,你先做,做完了我們再看看問題在哪。”
這場景好像新手爸爸輔導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孩子的數學作業,不是說林晨像新手爸爸,而是我的學習能力退化到像一年級小學生。
“外國人好像都覺得中國人數學好,但是我馬上就要打破這個刻板印象了。”
“數學好不好跟個人努力有關,跟是哪個國家的人沒有關系。”
“我就是覺得我的學習能力退化得很嚴重,大四的時候浪得太厲害了。”
他把手放到我頭上,揉了揉,“先學,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怎麽一直在說喪氣的話。”
“你好像很喜歡揉我的頭。”
“手感不錯。”
“那你趁着現在的機會趕緊揉,等掉了一段時間的頭發之後,可能就沒這麽好的手感了。”
“哪有這麽誇張。”
林晨的笑和夜晚書桌臺燈下的光芒一樣柔和,他用筆寫下一串又一串數字和符號,很努力地把自己腦袋裏的知識映射到我的腦袋裏。
“我要是這次考試寄了,可能就完了。”
“不會寄的。”
“我之前還覺得高中考試很多還要排名,是對學生的巨大摧殘,現在看來還是當時太年輕,沒經受過社會的毒打,高中的考試雖然多,但它們都不作數的,考差就考差了,下個月再來就是了,結果這裏的考試,跟高考一樣,考不好會有連鎖反應,讓你直接回去複讀。”
“好了,打住。”林晨把他的食指抵在我的嘴巴上,“一場考試有那麽多人參加,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挂,好好學,別想那麽多。”
不知從何而起的念頭,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一使勁,林晨毫無防備地落到我眼前。
果真是學習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事情都變得有趣了起來。
比如說數對象的睫毛,探究讓對象臉紅的不同方式。
後來林晨回了自己的房間,表示相信我的學習能力,并且表示根據現實情況合理推斷,還是我一個人學習效果比較好。
我最後還是沿用了小鎮做題家的拿手方法,不會就寫題,在考試之前,寫盡可能多的題。
本科的時候從來都是為了考到80+挑燈夜讀,現在倒好,挑燈夜讀只為拿個及格。
進考場的時候我像個即将奔赴戰場的身披铠甲的中世紀戰士,即将面對槍林箭雨。
拿到考卷,上面一共只有五道題,一道十分,總共五十分,但我還是拿出了750分的認真态度,寫每一道題都像在寫論文。
考後我認真盤算了一下自己答題的情況,感覺問題應該不大,就算拿不了高分,至少能低空飛過,之前讀書的我一直奉行考完就放政策,但現在不行了,不能再當埋頭鴕鳥了,一旦發現分數出現問題,面臨重修危險的話,必須得提前思考對策。
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必須直面慘淡的人生。
徐晗知道我考完了試,立馬約我出來吃飯,雖然她室友李書銘是個社牛,飯局派對頗多,但徐晗很少和她一起出去,基本都是找我約飯。
來之前設想的是到了新地方一定要多結交新朋友,來到這之後只想跟認識的人抱團,不想接觸新事物。
我和徐晗越在一家意大利餐廳,她之前在社交平臺上刷到過測評,據說味道非常不錯。
“我看到別人在網上曬的那家店招牌海鮮意面的招牌,感覺口水當場就流下來了,我饞了好久!今天終于來吃了!”
徐晗提前三天預定了座位,等我考試一結束就立馬拉着我趕到餐廳。
根據我在中歐地區待了兩個月的拙見,歐洲的食物似乎是越往南越好吃,西班牙意大利的菜品評價都不錯。
蘇黎世交通發達,人員往來頻繁,其實這裏也算不上是美食荒漠。
我們來的目的就是招牌意面,花了半分鐘點完餐,喝着五瑞郎一瓶的八二年可口可樂等着上菜。
自從被學長學姐告知餐廳點水也要錢,而且很可能比可樂還貴之後,我出門吃飯只喝可樂。
“沒想到這次約你出來這麽順利,我還以為你要陪男朋友呢。”
“他好像有小組讨論,挺忙的吧。”
“哦哦,原來是這樣。”
“都說了不談男人!聊點別的,”我抿下一口可樂,“還有,也別談學業。”
于是徐晗轉而聊起了她打算當一個留學博主的念頭,打算認真經營社交賬號,今天吃的這段飯,她就要好好拍照,好好寫推文。
“可以可以,我都支持,必要時可以幫你拍照。”
“我就等你這句話呢!待會你就幫我拍一下!食物和人都要拍到!”
這家店效率不錯,我們沒想等很久,廚師就親自端着招牌意面來給我們上菜,招牌意面看上去确實非常招牌,用銅黃色的碗盛着,最上面還覆着一層面皮,廚師把上面蓋着的面皮切開,露出裏面顏色誘人的混合着各類海鮮的意面。
這種儀式感讓我産生了“三十瑞郎一碗面一點也不貴”的離譜念頭。
秉承着手機先吃事業先行的原則,我先用相機記錄下了美食,再幫凹了半天造型的徐晗拍了張帶閃光燈的美照。
面對閃光燈的照耀,徐晗面不改色,感覺很有做博主的潛質。
就在我們完成所有前期準備,打算正式開吃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
“欸?你們也在這?好巧啊。”
我萬萬沒想到出來吃個飯竟然能碰到已經兩個月沒見過的李書銘。
她身邊得人不是秦巍峰,甚至不是一個中國人,而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不對,這個男生的頭發确實是淺淺的金色,但是眼睛的顏色是好看的淡紫色,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我到這裏來之後,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李書銘直接拉着這個外國男生坐到了我們這桌,她跟徐晗一邊,我離金發帥哥的距離一下縮短到只剩十厘米。
因為之前她釣林晨的事情,我不知道用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她,雖然現在他們已經沒什麽接觸了,但我還是覺得尴尬,非常尴尬。
不知道李書銘心裏怎麽想的,但她表面上确實非常輕松自如。
“這是Simon。”她一坐下,就開始介紹,“Han Xu and Qiao Kang.”
來到這我沒有給自己取英文名,別人問我叫什麽名字,我一般都說“Qiao”。
李書銘說完之後,我跟Simon十分客氣地打了個招呼,“Nice to meet you.”
都說這句話很土,但它其實很好用。
在李書銘和Simon溝通點餐之際,我和徐晗用眼神交流,這頓飯到底要怎麽吃,要不要趕緊吃完先走,李書銘會不會吃完飯後還要拉着我們和她一起,如果會的話,要如何應對。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為什麽一開始就不能當沒看見呢?這樣大家都舒服。
“康喬,你和林晨公開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好像是我們自那之後第一次見面。”
“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能回複感嘆詞。
“我也不想掩飾什麽,所以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我之前确實撩過你男朋友,因為我當時不知道你們倆的事情,你們藏得還真夠深的,不過我肯定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這跟你們是不是單身沒關系。”
既然寄了,那就開擺(bushi)先說一句,金發帥哥不是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