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
（三十）
高中的時候，我就懂得一個道理，在同一個班級裏的同學，其實是非常不一樣的，就算大家的任課老師都一樣，但是老師們分配在每一個學生身上的精力不一樣，他們總是會給原本就成績好的學生更多的關注，而那些學生也會得到更多的機會。
到了現在，我再一次清楚感受到了這種區別。
事情的開始，是令思維問我有沒有時間跟他聊聊。
看到消息的時候。我第一時間開始找借口，但緊接着，他又問，能不能抽出十五分鐘的時間，他跟我簡短說一下就行。
我實在是找不到借口逃避這十五分鐘。
聊天的內容不出我所料，還是關于林晨的，令思維還是非常強烈地希望我能成功勸說林晨去讀博。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的心态有些奇怪，就像是一個旁觀這一切的無關的人會産生的想法，“這樣一個在大家眼裏看起來都不錯的機會，哪怕林晨自己不想要，別人都會上趕着遞到他面前讓他選。”
我記得高中的時候，哪怕他靠着自己的裸分也能考進名校，但有自主招生降分的機會，還是會第一時間考慮像他這樣的學生，為了保證他們一定能考進名校。
“所以這麽說的話，你的導師也認識林晨？”
“是的，而且他的能力，教授也很認可。”令思維臉上浮現出自豪的神色，跟我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句話的潛臺詞應該就是，對于林晨來說，讀博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只要他點個頭，offer就會發到他的郵箱。
“但是，說實話，我覺得我并不能改變他的想法，他有別的想做的事情，而且我覺得他的目标很清晰。”
“他想做什麽別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
令思維大抵覺得我說的話都是敷衍的借口，他又重申了一遍，這個機會的重要，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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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林晨自己肯定也清楚。
“而且，他去投個申請套個磁不會有任何的損失，這個道理很簡單，我想你肯定也清楚。”
“我知道，我會去勸他的，你放心。”為了趕緊結束這場談話，我用看起來十分認真的神色回應了令思維的請求。
我應該是沒辦法和他描述林晨不想讀博的堅定決心的，令思維大概根本不會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只會專注自己認定的事情。
我想，讀博固然有很多好處，但我們很多時候不去做某件事，并不是因為不知道它的好處。
我以為談話就這麽結束，沒想到令思維離開之後，又折返了回來。
“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重要，我想，你說的話，他肯定會聽的。”說着，他拍了拍我的肩，“我剛剛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們周圍人都看得出來。”
“……謝謝。”我沒想到他突然來這麽一出，腦袋一下呆滞，最後回了句謝謝。
謝謝他這麽認真地跟我說這句話，讓我對我和男朋友之間的情感又堅定了自信了幾分。
我想，令思維主要的目的是希望這句話能讓我開心一點，然後心滿意足地去勸說林晨按照他設想的道路去走，但在他說那句話之前，我已經決定不去幹擾林晨的決定。
我倒覺得他管得也太寬了。
所以我要不要告訴林晨，令思維有單獨找過我這件事呢？
回到家之後，我忽然糾結起來。
好像說了也沒辦法改變什麽，只會徒增壓力，弄不好還會鬧出矛盾。
林晨大概是用非常鈍的一面去面對令思維的，不反對也不接受，油鹽不進，所以令思維才會來找我，
他們之間是一種勢均力敵的對抗，兩個人都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改變自己的決心。
客觀來說，這些都與我無關，我現在最應該做關心的是我自己該做些什麽。
我回到家的時候，林晨正在做晚飯，雖然之前說好晚飯是兩個人共同的職責，但現在基本上都是林晨一人承擔，我要不在與作業奮鬥，要不就是累得根本不想動，在焦慮的時候，思考要吃什麽，會更加焦慮，而我男朋友的狀态和我剛好相反，他在做飯的時候一邊加調料一邊哼歌。
我坐在餐桌前等飯，眼巴巴地望着他。
林晨看到我的樣子，轉過身笑了笑，“是不是肚子餓了，放心，馬上就好了。”
其實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疑惑，為什麽他總是那麽自如坦然，好像什麽困難都能迎刃而解呢？而我為什麽總是這麽累呢？
今天的晚飯是水煮牛肉，熱油澆在辣椒上，香氣撲鼻。
“今天也不是周末，怎麽做了這個？”一般來說，工作日的晚飯，我們都是怎麽簡單方便怎麽來。
“白天都這麽累了，晚上當然得吃好點。”
可能，“我累死了”這幾個字被我寫在了臉上。
“你最近不忙嗎？我感覺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有很多事情，學業或者實習之類的。”
“事情再多，做飯的時間總還是有的。”
我從“我累死了”四個大字之間擠出了一句“哦”。
“最近的課程有感覺好一點嗎？我覺得很多東西都是開頭難，熟悉了就會好很多。”
“真的嗎？但是我沒覺得情況有變好，還是每次聽完課之後，覺得自己聽懂了，但是到了寫作業的時候又一點頭緒也沒有。”
“實在沒有頭緒的話，可以來問我。”
“我還是想自己再拯救一下，我感覺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我就能懂了。”
“那你多吃一點，補充精力，就能把最艱難的時候熬過去了。”
“嗯。”
林晨大概不會知道，現在，我對于他的感情有些矛盾。
每天晚上想到他在家裏，我走路的步子都會快一些，我喜歡他，喜歡和他聊天，喜歡擁抱的時候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裏，我喜歡他身上那股溫柔又幹淨的氣質，只要靠近他，我這個電量快要耗盡的手機就自動開始充電。
但當我真正埋在他懷裏，能夠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那份溫暖的時候，我又有些悲哀地想到，我在高中的時候懂得的那個道理，我們雖然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其實是非常不一樣的。
我很好奇林晨的目标是什麽，但是我現在卻不敢問，不是害怕他拒絕，而是害怕他告訴了我之後，在目前這種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的時候，我會不會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想法而影響。
因為我沒辦法達到和他一樣的高度而失落，因為周圍的人都那麽看好他，把我當成他的附屬而難過。
這種想法，我當然沒辦法直接和林晨說，而是在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找到了剛剛起床的程宜，畢竟我倆曾經肩并肩走過了對方最狼狽難熬的高中時光。
我先是問她，“你有想過以後長什麽工作嗎？”
“可能考公吧。”
“啊？為什麽這麽多人都要考公？我爸媽也說要考公。”
“算是目前的其中一個選擇，應該也會有別的嘗試吧，而且這只适用于國內讀研的，你這種在外面留學的好像不好考，再說了，其實我現在也不急，我還有兩年才畢業，你這種兩年制的确實該好好想想。”
“我最近确實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然後，我得出的結論是……”
“是什麽？”
“我想當個廢物。”
“你能心安理得當個廢物？”
“好像也不能，可是按照我現在找實習的狀況，我好像就是個廢物，到現在投了幾個，全都在簡歷篩選的時候就挂了。”
程宜十分利索地甩給了我幾個鏈接，都是關于包裝自己和寫簡歷的幹貨，“你現在這個态度就不行，我們現在寫基金，都是按照‘老子no.1’的口氣去寫的，沒有優點也得吹幾個優點出來，你不能太事實求是了。”
之後，程宜站在她的角度，以一個學碩老油條的口氣教育我。
那天我淩晨四點才睡，但不得不說收獲良多。
之後的日子，我依舊在“不會寫的作業”和“找不到的實習”兩座大山下苦苦求生，很快就忘了令思維拜托我的事情，事實上，他也沒有再來找過我，如果，我們沒有在下課的路上，偶然遇到的話。
是他先看到了我，我們友好地打了個招呼，但他卻沒有走開，“deadline到了，林晨還是沒投簡歷，現在徹底沒機會了。”他開門見山，沒有一點鋪墊。
“哦。”
“怎麽感覺你一點不在意的樣子。”
我要怎麽在意？我有點看不懂，令思維現在到底在想什麽。
“你知道嗎？以他的能力，他繼續深造的話，會有很好的前途。”他的語氣激動了幾分，連帶我的語氣也開始起伏。
“但是本身就不是只有讀博這一條路，不去讀博難道是什麽……非常難以理解的錯誤行為嗎？這不都是個人選擇嗎？”
“呵，”我聽到令思維帶着些嘲諷的聲音，“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啊？”
“我為什麽要高興？”焦慮和面前這種莫名的嘲諷碰撞在一起，憤怒的火焰在一點點蔓延。
下章應該是高潮，我最近在研究如何寫醬醬釀釀的劇情（bushi），頭痛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