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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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晚上九點,拍戲就是這樣,時常白天黑夜颠倒。
朱依可掀開被子,從布團上坐起身,這種日式床鋪睡得極為不舒服。
手機跟催命似的拼命響,她忍住想摔碎的沖動瞥了眼。
不用看也知道,不是錢宙就是潘長香。
這對奸夫□□輪流轟炸她,就是為了讓她打錢買東西,錢宙打着孝順長輩的名義要錢,潘長香扮演為她和錢宙幸福着想的貼心閨蜜,兩人狼狽為奸,從她這裏不知道弄走多少錢。
她是傻,要不是潘長香,她可能永遠不會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
也是因為潘長香越來越得寸進尺,越來越明目張膽,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說話做事越來越帶有一種挑釁,所以才會被她發現。
朱依可剛知道自己被綠了三年的時候,感覺天都塌了,她和錢宙在一起三年,是奔着結婚去的,連婚房都買好了。
想到這裏,朱依可心悶難受眼圈有些紅,她吃了顆話梅,盯着不斷響起的手機就是不接。
她學的是材料工程,卻因為機緣被金牌經濟董萊挖掘,簽了天鴻成為明星,那時她才大一,在學校很有名氣,哪怕董萊離開天鴻,她出師未捷先涼了,在學校也依舊很受追捧。
有一次,她偶遇扶老奶奶過馬路的錢宙,就喜歡上了,本來有顏有身材的錢宙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她早就認識他,看到他扶老奶奶過馬路之後,便覺得錢宙是個可以托付的好男人。
她是顏控和身材控,再加上更難得的善良和好人品,朱依可便開始追錢宙。
現在想來,扶老奶奶過馬路十有八九就是潘長香和錢宙的陰謀,不然怎麽會那麽巧,潘長香約了她在那裏出現?
而且她追錢宙的時候,錢宙總是欲拒還迎,每一步都像是有所準備,她追錢宙的那些辦法也是潘長香幫得忙。
如此說來,她被錢宙和潘長香玩弄于鼓掌中,整整三年,從一開始,便是陰謀!
回過神,朱依可頂着一頭雞窩,愣愣坐在布團床上,終于拿起手機。
錢宙打完換潘長香,潘長香打完換錢宙,只要她不接,他們就這樣一直輪流打,用微信轟炸她,在他們心裏,她朱依可真就與白癡無異了。
朱依可将潘長香的電話挂掉,然後打給錢宙,那邊幾乎一瞬間接起。
“寶貝!你在幹什麽呀,怎麽不接電話,吓死我了!我以為你在日本出了什麽事!”
朱依可愣了愣,三年來,她一直以為他每次對她的擔心和焦慮都是真的,她自己是個演員,卻被錢宙給騙了,她告訴自己,也許錢宙對她确實有一絲真心呢?三年,她對他那麽好,就算是狗子,也有感恩之心。
“我沒事。”朱依可輕聲道:“不過,拍戲的時候受了點傷。”
“怎麽可以把自己弄傷了!寶貝,你要再不小心,我可是會生氣的!”
朱依可冷笑,這奸夫,也是沒誰了,好歹問問傷到哪裏,果然,連狗子都不如。
“寶貝,真想過去替你受傷!”
朱依可忍住想吐的沖動,吃了顆話梅,“長香在嗎?”
“在!在!她就在我邊上,寶貝,你和你閨蜜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我都要吃醋了!”
朱依可覺得胃裏越來越難受:“讓她接電話。”
“喂,依可,你可算接電話了,我知道你是大明星,拍戲忙,但你好歹想想錢宙啊,你不在,你們家錢宙別提多可憐了,他說看見我就像看見你似的,所以我便陪着他,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好好照顧錢宙。”好好照顧幾個字,潘長香故意加重了語氣。
朱依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長香,真是難為你了,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你這話就見外了,我為你操的心還少啊,沒有我,你和錢宙哪能在一塊兒,你又哪來的幸福,我潘長香就是勞苦命,只能看着你們兩恩愛,不過,誰讓咱們是好閨蜜呢,哪怕為你操一輩子心我也心甘情願。”
“對了,錢宙最近看中一款按摩椅,就是為了孝敬你爸,這麽孝順的女婿現在真是不多見了,你也知道他那個健身房最近的經營不怎麽好,平時你在日常花銷上多幫襯幫襯他,他現在不在這裏,你也知道錢宙自尊心有多強,千萬別告訴他是我說的。”
朱依可心裏冷笑,這兩一唱一和,跟唱大戲似的。
“是這樣,”朱依可笑道:“我最近手頭也不寬裕,至少要拍完這部戲之後,結了餘款才行,我和錢宙奔着結婚去的,我的錢就是他的錢,別提按摩椅和健身房,他就是不工作,我也養得起他。”
“那行吧,哎喲依可,你們家錢宙喊我吃飯了,他做的菜可香了,你沒口福。”
朱依可想了想,說道:“先別挂,讓錢宙接電話。”
“喂寶貝,我在邊上聽着了,還有什麽話你盡管說!”
“錢宙,”朱依可沉默半晌,輕聲問道:“你愛過我嗎?”
“寶貝,我會一直愛你!”
朱依可眼眶一紅,放下手機。
她喝了剩下的半聽啤酒,發現沒酒了,便出去買酒。
當再次遇到下午的那個“牛郎”時,朱依可眼睛一亮。
譚靖認出她是下午那個有點傻的女孩。
朱依可用流利的英語說道:“牛郎先生,我可以請你去喝一杯嗎?”
她拿出錢包,笑道:“我有錢,無論你是什麽價位,我都能付得起。”
她想,就算是頭牌,只是喝喝小酒,應該不會太貴。
譚靖淡笑,用英語回答:“可以。”
朱依可找了半天路,最後還是譚靖根據她的表述幫她找到了地方。
譚靖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朱依可的和室,盯着桌上一瓶喝完的酒罐。
朱依可用日語說道:“請進吧。”
這種簡單的日語她還是會說的。
譚靖盤腿坐于墊子上。
朱依可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他那種大長腿,用這種日式坐墊招待他,真是難為人家了。
譚靖的舉止很從容,令人賞心悅目。
朱依可将買來的酒放到桌上,還擺上一疊下酒的鱿魚幹。
然後,她跪坐到了他對面,這種日式小桌并不寬,所以,兩人的距離還是挺近。
朱依可自顧自地喝酒,不再用英文,也不再用日文,而是直接用中文自言自語:“牛郎先生,我知道你聽不懂我的話,但是我現在不需要別人說話,只需要一個聽衆。”
譚靖神色平靜,扮演着自己的牛郎角色,給她倒酒,偶爾給她遞一根鱿魚幹。
朱依可咬住鱿魚幹,狠狠一扯,“不瞞你說,我失戀了。”
譚靖手一頓,繼續給她倒酒,淡笑着看向她。
朱依可眼圈一紅,淌下熱淚,“我被綠了。”
“牛郎先生,你敢相信我這一綠,就綠了整整三年,”朱依可伸出三根手指,擦了擦眼角:“你知道我對他有多好嗎?他用的穿的吃的,都是花我的錢,他喜歡健身,想開健身房,我立刻把自己攢的積蓄拿出來,他嫌公寓小,我便存錢買了婚房,我努力掙錢就是為了能讓他過上好日子,可是...”
朱依可哭道:“他竟然和我最好的閨蜜搞在一起,潘長香和我是初中同學,我每次戀愛和失戀都有她陪着,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她竟然聯合我男朋友一起诓騙我的錢!”
譚靖突然拿出一條折疊齊整的帕子給她:“擦擦。”
朱依可接過來,擦了擦臉:“謝謝。”
她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然後呆愣地看向他:“牛郎先生,你剛剛說中文了?”
譚靖淡笑:“學過。”
朱依可打了個酒嗝,豎起大拇指:“您真是我見過最上進的牛郎!不止會英文,還會中文,牛!這杯我敬您!”
譚靖端起酒,和朱依可碰了一下杯,卻并未喝,而是原封不動放回桌面。
朱依可的臉上染上兩坨胭脂紅,“對了,你叫什麽?”
“譚靖。”他淡道。
“哪個字?怎麽寫?”朱依可打了個酒嗝,問。
譚靖拿起她的手,修長的手指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地寫着:“清楚了嗎?”
朱依可撓了撓臉:“怎麽像個中國名字?”
譚靖淡笑:“是中文名字。”
朱依可再次豎起大拇指,頗為激動地說:“你是我見過的小本子中,最為上道的,我國家已經崛起,你是該學學中文,是該取個中文名字!牛郎先生,你一定前途無量!”
“你醉了。”譚靖說着,拿起她的酒杯一飲而盡。
朱依可嘟起嘴:“不許你喝我的酒!”
“我喝了,又如何?”譚靖淡笑,站起身。
“別走!”朱依可扒住他的腿,緊緊抱住,“錢宙,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三年了,你對我難道一點真心都沒動過?哪怕一點點也好。”
譚靖拍拍她的頭:“放心,我不走。”
朱依可笑了笑,終于放開他,滑了下去,睡着了。
譚靖将她抱起,放于布團之上,又替她蓋上被子。
朱依可抱住他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蹭了蹭,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