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與你春秋

與你春秋

跟着鈴聲進教室,發現同桌變了,不是任偉,段楠星還愣了片刻,緩緩走過去才坐到位置上。看了看新同桌孫雨霏,道:“你們來真的啊?”

孫雨霏一笑,立馬又板着臉,目視前方。有種刻意的酷帥感。

段楠星又看向右邊過道邊上就是任偉了,“你怎麽坐在這裏?”

“同桌,你真無情,你都不挽留我?”任偉嬉皮笑臉的。

段楠星面無表情,雖然不想挽留,但習慣了這人還不太習慣新同桌,只是嘴硬道:“沒人耽誤你考清華,你一個人一定要發憤圖強。”

“你!”任偉被嗆得夠嗆,最後一轉臉還是嬉皮笑臉道:“我可是你的翻譯,你不能忘恩負義吧?”

說到這,段楠星倒是想起自己确實認定過這位“方言老師專業翻譯”,可是因為後來沒怎麽聽課了,很少需要他翻譯。

她裝作恍然大悟道:“對哦,那你回來呗……”又裝作可憐兮兮。說罷又看了孫雨霏一眼。

孫雨霏這回低頭笑,還不說話。

任偉:“那不了,我就坐這,離你近,還可以繼續翻譯。”

地裏老師很快到了講臺。

結果一下午三個人都沒說話,各幹各的熬過去了,段楠星先走出教室準備回宿舍。

老遠看見校外站着的謝天身影,他還是穿着白襯衫。筆直站在那裏,一眼就能認出。

“你怎麽來了?”段楠星果然又忘了昨天答應了人家什麽。

“來找你蹭飯啊?”謝天手裏大包小包提了好多個袋子,“給你帶了些東西,先去宿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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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楠星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答應請人家吃飯,開心起來:“你買了什麽,這麽多?都給我?”

“都給你!”

說着倆人往段楠星宿舍走。

放下袋子,謝□□屋裏看了看,就只有一張雙人床,收拾的幹淨妥帖,一張書桌兩張凳子,一個簡易的衣櫃。

其實這條件,在這個地方真的算可以,謝天只能放心,就說:“走吧,請我吃飯。”

車子被托付給了校門口的大爺,謝天過去遞了根煙拿回車子,帶着人去了縣上。

“今天帶你吃個好吃的。”謝天說。

“什麽好吃的?”餓了的時候對好吃的就十分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了。”

——傳統面館。

等到了地方,看見這麽個門頭,挺普通的一家飯館。但餓了也不挑,段楠星沒抱什麽希望吃到大餐,她其實反而希望能喝到可樂什麽的。

進門店主很熱情:“快來坐,吃點啥?”

謝天:“兩份拌面,一碟子涼拌牛肉,一份‘春秋’。”

聽着還真餓了,段楠星期待那個什麽“春秋”的菜品,倒是沒聽過的。

拌面和牛肉都上桌了,吃到一半才上來最後一份——春秋

其實不是什麽菜,就是一碟子色澤鮮亮接近紅色的小餅,透着果凍的色澤,比普通餅幹厚、大一些,疊放着很好看。

店主上好這份“春秋”的時候唯獨說:“給,可能是今年上半年最後一份,吃完再沒得。要不是這個小夥子叮囑,我這也早沒了。”說罷笑着走了。

段楠星疑惑:“這是什麽?為什麽沒了?”

謝天先是夾了一塊略微吹了吹遞到段楠星嘴邊:“小心燙!”

段楠星沒猶豫咬了一口,是有些燙搗鼓了半天咽了下去。

這小餅口感皮酥裏嫩,嚼兩口特別軟糯,甜膩又爽口,段楠星張嘴吃了剩下的多半塊,等着回答。

“是柿子!”謝天淡淡道,說罷也夾起來一塊吃到嘴裏。

柿子?是柿子!

段楠星腦海間陡然浪潮般閃過很多畫面,那一碗紅彤彤涼透的柿子,是在冬天,一個孩子模樣的男孩剝掉了柿子皮給她吃的柿子……

“是那個柿子麽?”段楠星這樣說。

但謝天仿佛也聽明白了,知道是“哪個”柿子,點頭道:“是的。”

“柿子還能這樣吃?”段楠星準備再吃一塊,伸了手去拿。

謝天卻輕輕拍掉她的爪子,自己上手,用中指骨節曲起來觸了觸餅的表面,感覺到有些燙,手掌來回扇了扇,夾起來遞到段楠星嘴裏:“這可能就是趁熱吃好吃一些。”

段楠星仿佛也不怕燙了,一整個吞進去,搗鼓一下,張嘴出出氣,半天就吞咽下去了。

謝天看她那樣子,好笑道:“慢點吃,都是你的。”

“我吃不了,你也吃!”段楠星手抓起一個就往謝天嘴裏填,謝天張嘴接過,段楠星又說:“可是為什麽老板說今年就這一份了?”

謝天笑,露着虎牙:“柿子是陰歷的九十月份上樹摘,存放到現在也實屬難得。這位老板人家有冰箱,凍着才保存到了現在。”說罷看向了老板的方向一眼。

說來,現在都已經是來年陽歷的四月中旬。倒也确實不易。

可是這名字聽着也太文藝了,配這個餅,倒也相得益彰。

“它為什麽叫‘春秋’?”段楠星邊吃邊說。

老板聽到這句話,看着兩位裝扮像城市人的年輕人喜歡這類“憶苦思甜的東西”也感到新鮮,在另外那邊對着倆人說:“我家也是農村的,這種柿子我們叫水柿子,因為成熟後軟爛不易保存,你們城市人可能吃不到,我們吶都是吃一半扔一半,根本吃不完。去年來這縣上做生意買了冰箱才能将這東西儲存起來。這一份也是今年最後一份,冰箱裏的凍柿子沒了。”

老板說得起勁,繼續說:“前年店剛開,去年開春我做這個餅來自己吃,結果這個小夥子正好來我店裏吃飯,還問我要這個餅子吃,我把一碟子都給他了。”說罷哈哈大笑。

段楠星這才了解。原來自己自從那次離開确實沒吃到過這種“水柿子”。城市裏也有柿子,總覺得味道和感覺都不好,後來她也不愛吃。

“我給老板提議,可以做成菜品賣給客人,老板說叫什麽名兒好?我出主意就叫‘春秋’。”

謝天接着說,“‘春秋’大概是秋天的柿子我在春天吃到,就這麽随意叫了。”

老板又接着說:“嘿,你還別說,就這‘春秋’,來我店裏都好奇點一份,吃過的都說還不錯,我打算明年再搞兩個冰櫃專門存放柿子,将這個餅發揚光大。”說罷哈哈大笑。

謝天也跟着笑了兩聲,“老板生意興隆!”

“所以這一份真的是老板專門給你留着的?”段楠星關心點在這。

老板就接話了:“小夥子老來我們這吃飯,我們熟,前幾天來給我說,幫他留一份。這得留着不是?不是什麽值錢東西!”

他們上周一起吃飯,段楠星答應謝天回請吃飯,這期間謝天就“密謀”了這一出?段楠星想着挺樂,對着謝天:“你是故意的吧!”

謝天被看穿無奈點頭:“是,我是!”

其實也不完全是,就是上周四突然不想吃廠裏的飯出來到這家店來才想起來,問了問老板,說好了留了這麽一份罷了。

段楠星最後忍着吃完面,牛肉她“你一塊,我一塊”的同謝天分完吃完,這個“春秋”打包起來自己裝了。

她雖然喜歡吃,又總覺得這份“春秋”屬于是一份盛情。都說盛情難卻,也便不“卻”了。反正最後一份,都是她的。

飯錢先是謝天要付,被段楠星連推帶搡将人推出了店,回頭去付的。幾十塊錢。

謝天站在店門外,腹诽那丫頭怎麽就是力氣大,很能推搡人。

當然謝天也讓着了,畢竟還是個孩子。孩子認定的事物大概就不會變。原本就打着她請客的旗子,而且可能人家不缺錢。

謝天也就不掙了。“走,我送你回去。”拍着自行車座椅說。

段楠星當然不想走回去,也沒推辭。跳上了車子。

到了校門口段楠星說:“送我回宿舍吧。”她得把練就的“踏鈴聲歸教室”運用極致。

謝天看她進了門把車子騎走。

宿舍裏面謝天提過來的袋子大大小小有五個。段楠星翻看,才想起來這些東西沒和人家推辭一番,“謝謝”都沒說就收下了。

一小袋子裏面是肉脯,一袋子裏面是紙包起來的餅幹條;還有一袋子棗、花生、糖果的東西;又一小袋子裏是一些常用藥品,感冒藥、創可貼什麽的;還有兩盒子廣告裏說的“生命一號”裝在另外一個袋子裏。

天!段楠星知道這個玩意兒宣傳補腦什麽的,在她原來的班裏有人長期喝,她一直覺得沒必要,媽媽要買她不讓,只是完全不想喝這麽個玩意兒。

這玩意兒似乎不太便宜。

段楠星盯着看了半天,說不出心裏什麽個滋味。

突然心裏一陣不明所以的苦澀。她在這裏像是被散養了一樣,誰都對她關心愛護,力所能及。只有親生爸媽離得老遠也不知道想不想得起來有個女兒要高考?

離家遠有沒有吃飽喝足,穿得體?

需不需要補充營養?

為什麽是小表叔?他要關心到如此細致?

段楠星越想越委屈,苦澀到忍不住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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