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Scene09.向着太陽
Scene09. 向着太陽
《這個世界不配擁有我》
文/系田
兩名警員争先恐後地跑上臺階,一臉警惕地問:
“淵誘小姐,剛才是什麽聲音?”
“有聲音嗎?你們聽錯了吧!”
她的身體站直了些,成功擋住他們窺探的目光。
警員們互望一眼,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不行!我們要進去檢查一下!”高個子戴眼鏡的男人說道。
“是的,麻煩淵誘小姐讓開!”矮胖的男人随聲附和。
淵誘乖乖地讓開通道,漫不經心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目送兩人跌跌撞撞地跑向內室,她在原地聳了聳肩,啪地關上門。
“啊啊啊啊啊啊——這裏發生了什麽!”
“嘔——”
須臾,驚恐的叫聲回蕩在房間裏,刺激得淵誘的腦子嗡嗡直響。
她煩躁地掏了掏耳朵,不慌不忙地走回那宛如地獄般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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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告訴你們不要多管閑事了。
*
房間內,穿白大褂的月彥和兩名警員站得不遠不近,形成微妙的對峙。
保守估計,兩個男人不敢貿然上前的原因是月彥手裏那把明晃晃的刀,最大號的。
淵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該死的家夥剛才果然是為了滿足他惡/俗的趣味。
高個子的餘光掃到站在門邊觀望的淵誘,故作鎮定地對她說:
淵誘小姐,你不要進來!這裏很危險。”
“但我們會保護你的!”矮胖的男人聲音顫抖地補充。
不遠處的月彥不耐煩地啧了記嘴,惡狠狠地瞪了淵誘一眼:
“你怎麽把他們放進來了?”
他眉宇間皺起的峰巒和額頭暴起的青筋,無不訴說着他的憤怒。
這個沒用的男人居然還有臉質問她?他哪兒來的立場!
淵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原本過分蒼白的臉也因此沾染上明豔的紅暈。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手腳不夠快!”
高個子眼鏡男:“……”
矮胖男:“……”
兩名警員面面相觑,投向淵誘的目光隐藏着一絲恐懼。
“淵誘小姐,這……”
淵誘輕扭腰肢走上前,親切地拍了拍高個子的肩膀,用閑話家常的口吻說:
“哎呀,兩位誤會啦。月彥先生正在處理的不是人,是【鬼】。所以,我們是在為民除害呢!”
矮胖男的視線快速地滑過血淋淋的籠子,充斥着肥肉的臉龐皺成一團,看到他鼓漲的紫色嘴唇,淵誘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能吐出來。
相比之下,高個子的狀況要好得多。
最起碼他還能說話。
“你……确……确定嗎?籠子裏那個……那個被砍/斷了手腳的……不是人?”
嗯,雖然斷句有些誇張。
“啊啊啊啊啊,你們不要聽他們胡說!我是個被拐/騙的無辜少女,趕緊把我放出來吧啊啊啊啊啊啊!”
矮胖男:“嘔——”
他冷不丁地扶着牆彎腰吐出一灘黃色的酸水。
“噫——”
淵誘睨着腳邊只差一厘米的嘔吐物,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嫌惡地皺着眉,捏緊鼻子赤腳跑到距離矮個子最遠的角落。
“呵。”
耳畔掠過一聲幸災樂禍的輕笑。
淵誘氣急敗壞地擡頭,目睹月彥高高揚起的薄唇。
她咬牙切齒地捶了一下背後的牆壁。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令人生厭的男人!
凝固的血液混合着酸水,散發出一種刺鼻的氣味,就像是經年累月沒有得到妥善處理的垃圾遭受太陽的暴曬。
“不好意思,我得親眼驗證一下。”
高個男捏着鼻子說。
變調的聲音配上他如臨大敵的表情,怎麽看都像是出不入流的喜劇。
淵誘沒有笑,相反地佩服起這個男人的勇氣。
不知者無畏的勇氣。
随着高個男靠近,月彥側身擋住了籠子,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态,似笑非笑地說:
“警/察先生,我勸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但這無異于火上澆油,更加激起了高個男一探究竟的決心。他堪稱蠻橫地把月彥推到一邊。
“請你讓開!”他面容嚴峻地說。
話音未落,那只籠子砰地爆裂!
紫色的鐵屑如出鞘的短劍,有預謀般沖向衆人!
“小心!”
月彥三兩步跑向淵誘,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斷裂的鐵籠欄杆劃破了他的白大褂。
淵誘:“……”
“啊啊啊啊啊,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
女孩的慘叫聲響徹這個逼仄的空間。
下一秒,四肢從她殘缺的身體裏猛地探出,速度比一株毒草占據荒蠻地帶更快上數百倍。
“哈哈哈哈!”她動了動手腕,嘴裏發出張狂的笑聲,掌心射出的蜘蛛絲緊緊地纏繞住高個男的脖子,往回一扯!
女孩欣賞着高個男驚恐的表情,陶醉地眯眼吸了吸他身上屬于【人】的氣息。
“既然你那麽關心我,那不如……就讓我殺了吧!”
淵誘瞪大眼睛,看着女孩纏繞上男人的身體,做勢擰斷他的脖子。
比起蜘蛛,女孩現在的模樣更像是一條蝮蛇。
類似念頭在淵誘的腦海盤旋一瞬,她掏出胸針抵在漂亮的臉蛋上,嗓子嘶啞地高聲喊道:
“喂!你不是想把我制成藝術品嗎?你忍心看着這張臉毀在你面前嗎?”
“你瘋了?”月彥在一旁壓低聲音問。
淵誘神情緊繃地觀察女孩的一舉一動,看也不看月彥一眼:
“比不上你蓄/意謀/殺更瘋。”
“我可是為了你好,否則怎麽證明面前這個是【鬼】,不是人?”
此話一出,淵誘的後背湧上一股寒意。
為了證明這女孩是【鬼】,不惜搭上一個活生生的人?
淵誘終于肯施舍眼神給身旁這個“一心為她”的好男人。
她輕蔑地睇着月彥真摯的眼睛,冷冷地說:
“你真讓我害怕。放手!”
月彥的體溫從她的身上驟然撤去,淵誘并不在意,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女孩,手裏的胸針時刻貼着自己的臉。
“嗯?”
當女孩看清她的舉動,不禁目眦欲裂!
她不假思索地沖向淵誘。
“你在幹什麽!快住手!我不允許你玷污我的‘完美’!”
淵誘唇邊的笑意轉瞬即逝。
她掌心的傷口正滋滋流着鮮血。
[來吧,向我吐露你最醜陋的欲/望。然後我會以你喜歡的方式讓你通往極樂。]
女孩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
正當淵誘準備将她一擊斃命時,她忽然調頭跑向一旁緊閉的窗戶!
女孩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像是高速行駛中的汽車踩下猛剎,淵誘甚至聽見她腳踝“嘎達”一聲脆響。
女孩以飛翔的姿勢撞破窗戶,碎玻璃在她的臉上留下道道劃痕。
“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暴/露在陽光下的女孩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火舌吞噬了她的白發,浴衣和她深入骨髓的執念。
女孩轉過頭凝望窗邊的淵誘,她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嘴唇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姐姐,你能不能原諒我?”她說。
淵誘沒有動作,她來不及看穿女孩的欲/望。
或許她曾在姐姐的陰影下茍延殘喘,或許某天晚上嫉妒驅使她用鐵鍬砸扁了姐姐高貴的頭顱。
或許她忏悔,又或許沒有。
但那都不重要了。
淵誘抿了抿唇,經過月彥走向不遠處的高個男。
他面色青紫,口吐白沫,。
“淵誘小姐,謝謝你。”他艱難地說,然後永恒地閉上雙眼。
淵誘:“……”
謝謝她?謝什麽?謝她沒有及時挽救他的生命嗎?
如果她沒有放任這個男人接近籠子的話……
嗚嗚嗚——
遠方傳來了警笛的轟鳴聲。
*
在警/察局,淵誘再次看到了江戶川亂步和他的助手。
男人正了正頭上的貝雷帽,對她報以同情的注視:
“淵小姐,我們聽說了你的遭遇,感謝你對我的同僚做的一切。幸好你平安無事。”
淵誘默不作聲點了點頭。
“但是我聽說【鬼】已經死了……”江戶川停頓一會兒,面上劃過一絲掙紮:“死無對證,我們也不能因此對你做出無罪的審判。除非你還有其他證人或是證據。”
“呵呵。”
淵誘冷笑着,臉上浮現出諱莫如深的表情。
噢是的,證人。
她當然有這種【東西】。
但不湊巧,她剛和證人先生大吵了一架,難道現在要拉下臉去求他嗎?
她不願意。
江戶川亂步端詳着她的神色。
“呃……淵小姐,您的時間不多了,一天之後就是行刑之日。您和您的朋友。”
淵誘:“……”
富岡義勇!
淵誘的臉上青白交加,憤怒與羞惱讓她看上去像是一頭随時會咬人的母獅。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半晌,她推開座椅大步流星地走出審訊室。
*
夜幕降臨。
出乎淵誘的意料,月彥仍舊等在門外,像是料定她會來求饒似的。
看見淵誘出現,月彥立馬迎了上來。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淵誘一聲不吭地盯着他,直把他身上盯出個窟窿。
“我需要一個證人。”她說。
“呵呵。”月彥的唇邊挂着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你不是怕我嗎?”
淵誘咬着下唇,拼命抑制自己想要咆哮的沖動,她揚起唇角醞釀出假笑:
“但是我死了,你再也看不到比我更好的麥克白夫人。你喜歡她,不是嗎?”
兩人毫不避諱地對視,空氣裏火花四濺。
片刻,月彥眼眸微斂,他短促地笑了笑,用淵誘熟悉而陌生的溫柔嗓音回答:
“确實。”
“哼!”淵誘轉身就走,背影高傲得像只孔雀。
不一會兒,身後響起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你為什麽選了我最喜歡的西裝?現在沾上血了讓我還怎麽穿?”
“不是你讓我随便選一件嗎?”
“……”
*
一個小時後,淵誘和月彥再次出現在警局門口。
不同的是,這次兩人的身邊多了個富岡義勇。
兩天的牢/獄生活仿佛對他沒有任何影響,看上去依舊那麽木讷。
那麽……令人讨厭。
三人互相打量一陣。
“我要走了。”富岡沒頭沒腦地開口。
“去哪兒?”淵誘驚訝地脫口而出。
這個不懂禮貌的男人難道連聲謝謝都不會說嗎!
“回鬼殺隊複命。”
他的視線從淵誘和月彥臉上滑過,略微點了點頭:
“再見。”
淵誘:“……”
月彥:“……”
發現富岡真的打算轉身離開,淵誘眼明手快地扯住他寬大的袖子。
“等等!”她叫道。
富岡面無表情地皺了皺眉:“你還有什麽事嗎?”
淵誘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眼,嫣然一笑:
“帶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