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姐姐,你好漂亮
姐姐,你好漂亮
陳最跟着姜玟回去了。
邱迎風一副剛上完戰場的樣子,臉上還帶着餘留的驚恐。
在這個姜玟曾待過的空間,他一點也不想多留,于是起身朝謝清道:
“咱們也走吧”
謝清點點頭,看着滿桌子的菜又覺得有些可惜。
姜玟和陳最都是出手闊綽的少爺,點的菜太多,排場大得很,有些菜甚至連動都沒動。
邱迎風看出了謝清的想法,他也覺得怪浪費的,便喊來服務員将沒吃完的菜打包了。
二人回去的路上,邱迎風還在不停地說:
“吓死我了,跑鄉下來還能碰上老板,還好沒罰我錢。”
“他剛剛還給我發信息,讓我在三天內回去,回去還要補工時,我得連軸轉半個月無休!”
“啊啊啊萬惡的資本主義!”
……
謝清安靜地聽完邱迎風的抱怨,然後淡聲問了一句:
“你覺得姜總是個什麽樣的人”
邱迎風幾乎沒有思考,下意識地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掌控欲極強的資本家,不能容許一絲偏差。”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還是個弟控!”
謝清輕笑一聲,很是認同邱迎風最後的話。
轉而又嘆了一口氣,恍若自語般地說:
“你都能看出來,陳最怎麽就看不出來呢。”
邱迎風就在謝清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他正好知道點事情,于是湊到謝清耳邊,小聲解釋道:
“陳最媽媽去世的早,他爸爸因為這件事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倆兄弟互相拉扯着彼此長大,親得很,所以陳最對姜玟非常信任。”
自然也感受不到自家兄長的不對勁。
邱迎風觀察着謝清的神色,問:
“你在替他擔心嗎”
謝清搖了搖頭,他的眼睫微垂,令人看不清楚神色:
“沒有。”
回到民宿的時候,陳洪濤找到謝清,仔細說了一下關于周一擂臺賽的事情。
經過團裏的商量,他和喬玲要唱的戲本定下來了,是經典的花旦戲——《賣水》。
他要和喬玲同時上臺,共同扮演丫鬟梅英,唱詞平攤。
謝清有些擔憂喬玲的身體:
“喬姐她的腰傷怎麽樣了”
陳海濤笑道:
“多虧了你之前的救場,讓她這幾天能好好養傷,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謝清這才放下心來,想起周一的擂臺賽,一時間也是期待得很。
自重生到現在,他唱的一直是花衫,這一回,總算是能撿回最熟練的行當來唱了。
而據謝清所知,喬玲最擅長唱的也是花旦。
這下倒真的有意思了。
他和喬玲,一個是過去梨園最出名的戲子,一個是現世天賦最高的戲曲傳承人。
誰輸誰贏還真難說。
因着心中有壓力,謝清這兩天訓練得也很刻苦,邱迎風想找他出去玩都沒時間。
周一很快就到了。
霞浦村的村民們,總感覺最近村裏不平靜,似乎來了大人物。
幾天前甚至還有人在村裏看見了豪車,今天就更熱鬧了,從來只有大媽聊閑話的村口,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年輕的新面孔。
男男女女都有,但更多的還是女孩子。
一位女大學生拉着村口的大媽,問:
“阿姨,您知道謝清在哪嗎”
似乎是擔心對方想不起來,女孩又急切地補充道:
“就是來你們村唱戲的那個,長得可漂亮了。”
大媽不知道誰是謝清,但聽說過最近來村裏的戲班子,裏面有個小夥長得比姑娘還漂亮。
大媽給女孩指了個方向:
“他在文化大禮堂那唱戲呢,聽說今天有他的戲,小孩都往那跑了。”
這幾天正好開始放暑假,回村的小孩們閑着沒事幹,聽說有個漂亮哥哥來了,興沖沖地就跑去戲臺那看人去了。
“謝謝阿姨!”
女孩帶着同伴高高興興地走了。
過了一會,又有不認識的人來了,大媽還坐在門口和小姐妹唠嗑,又被人拉着問:
“您知道謝清在哪嗎”
大媽給人指了路,同時一陣納悶:
“這謝清真有這麽好看嗎怎麽外村的人都找上了。”
遙遙地又看見有人往村口走,大媽不敢多留,拉着小姐妹道:
“咱們也去聽聽戲吧,去湊個熱鬧。”
在這樣的氛圍帶動下,越來越多村民被勾起了好奇心,也跟着人流往戲臺子那邊走。
甚至還有些機靈的,在大禮堂外面臨時支了個小攤,趁機做生意。
一時間,吆喝聲、叫賣聲、嬉鬧聲充斥在熙熙攘攘的大禮堂內外,熱鬧極了。
因為位置不夠,甚至還有村民從家裏帶來了長凳,而自外面趕來的看客,則是跑到了樓上,趴在欄杆上等着今天的戲開臺。
陳洪濤聽到了外面的喧嚣聲,好奇地從休息室裏走了出來,當看到座無虛席的場景時,他的第一反應是:
在做夢嗎
自從劇團來到霞浦村到現在,戲臺下從來只是坐着零星的幾位老人家。
僅僅是過去了一個周末而已,怎麽突然就來了這麽多人
想起謝清和自家侄子最近在鼓搗的什麽直播,陳洪濤連忙跑揮休息室,沖着正在上妝的謝清激動地喊道:
“小謝!外面突然來了好多人,是不是你粉絲啊你快出去看看。”
聽到這話,謝清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然後跟着陳洪濤來到了外面。
只見向來空曠的大禮堂內,此刻浩浩蕩蕩地坐了幾百人,場面喧嚣而熱鬧,甚至還有小孩子在追着同伴玩耍。
謝清其實見過比這更盛大的場面:
梨園名角一登臺,觀者自八方而來,園內園外皆是一派人聲鼎沸。
眼前的聽衆并不算多。
但謝清卻被這幾百號人觸動到了。
現代戲曲已經日漸式微,除了老一輩的人還在将它當成習慣似的聽聽,年輕人早已靜不下心去欣賞了。
他在霞浦村的這幾天,觀者寥若晨星,任何一位戲曲演唱者,看到這樣的情景,或多或少都會心有戚戚。
不止是擔心自己的前路,也擔心自己唱了一輩子的東西,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就此消逝。
而面前的聽衆裏,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幼童。
謝清敏銳地意識道:
這或許是一次絕佳的時機。
他要好好唱。
但這一次卻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也不是為了唱贏喬玲去拿那6000元。
他想讓孩子們好好聽聽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東西。
他也想讓世人再看看,戲一開臺,八方來聽的盛況。
臨近任務期限,任務進度卻遲遲沒有進展。
謝清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自己沒有完成任務該怎麽辦
答案很顯然:
他會死。
那麽他是想要無聲無息地死去,臨死前還帶着未完成任務的遺憾。
還是應該留下點什麽,雖有遺憾,但哪怕走了,至少還有人記得,有人懷念。
原來,真的會有人在臨死之前,想做一做聖人啊。
謝清在心底輕嘲。
“我的媽!怎麽這麽多人!”
邱迎風也從休息室出來了。
他舉着陳最留下來的相機,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轉頭看着謝清問:
“我好像沒地方站了,拍不到你,直播也開不了。”
謝清環視了一下場地,朝邱迎風道:
“跟我來。”
他帶着邱迎風從後頭走到臺前,剛一出現就引起了一陣騷動:
“那是不是謝清啊!看身段好像!”
“肯定是!他旁邊還有攝影師,估計待會還會開直播。不過這攝影師好像換人了诶?”
“有沒有人知道清清今天唱的什麽這一身戲服好俏皮,和前面幾次都不一樣。”
……
謝清帶着邱迎風來到第一排,那裏坐着一群小孩,估計是來得早所以才能占到這樣的好位置。
但是小孩們坐得不規矩,本來能做5人的長凳,坐了4個人就坐不下了,中間還空了點位置。
謝清微微彎腰,朝離自己最近的小孩道:
“小朋友,你們能擠一擠,給這個哥哥挪個位置嗎”
被謝清問話的是一位白胖的男孩。
這孩子昨晚踢被子感冒了,大夏天的還在吸鼻子,驟然聽見一道極好聽的聲音,連鼻子都忘記吸了。
他呆呆地擡眼,看到面前人的容貌時,又是一愣,許久沒有回話。
還是旁邊的小女孩先反應過來。
她招呼其它小夥伴往旁邊坐點,又将小胖子往自己這拉了一下,這才擡眼朝邱迎風脆聲道:
“有位置了,哥哥坐吧。”
見邱迎風坐下了,謝清朝小女孩道了聲謝。
小胖子總算回神了,他揚起白胖的小臉,眸光灼灼地盯着謝清瞧,聲音糯糯的:
“姐姐,你好漂亮。”
謝清因着對方的稱呼愣了一下,轉而失笑道:
“我不是姐姐,是哥哥。”
小胖子的眼底露出一絲失望。
邱迎風就坐在小胖子旁邊,他忍不住捏了捏對方的小胖臉,問:
“你仔細聽聽,這是姐姐的聲音嗎”
小胖子掙脫了邱迎風的“魔爪”,辯解道:
“誰叫他太好看了,身上的衣服也是女孩子的衣服。”
謝清的眼底還帶着未散盡的笑意,他解釋道:
“這是戲服,我唱的是花旦,所以才會穿上這身衣服。”
“花蛋……”
小胖子沒聽懂:
“這是什麽?我只聽過雞蛋和鴨蛋,還是第一次聽花蛋。”
謝清:……
邱迎風笑得停不下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謝清揉了揉眉心,耐心地解釋道:
“花旦是戲曲裏的一個行當,是女性角色,你可以理解成是電視劇裏的女主角。”
小胖子總算聽明白了,他驚訝地哇哦了一聲,感嘆道:
“哥哥是唱女主角的,好厲害啊!”
謝清摸了摸小胖子的腦袋,眉角眼梢都帶着笑。
他還穿着屬于梅英的戲服,為了符合角色形象,衣服的顏色很鮮豔,将謝清都襯得比平時還要活潑不少,妝容精致又俏皮。
笑起來的時候,是平時沒有的明豔瑞麗,真的像個大姐姐一樣。
邱迎風看着看着,漸漸失了神。
謝清就像是一張素色的紙,未施粉黛的時候,清冷沉靜,但是當這張紙着上了色彩,便美得張揚而豔麗,甚至也可以随着顏色的改變,而帶出不一樣的美。
或嬌或豔,或濃或淺。
真能稱得上一句:淡妝濃抹總相宜。
另一個小孩好奇地湊了過來,他朝謝清問:
“哥哥,男孩子也能唱花蛋嗎”
謝清并沒有被問煩,依舊耐心地回答:
“當然可以。戲曲最開始只能由男性來唱,所以花旦在一開始,就是由男性反串的。”
見小孩們似乎對于戲曲格外感興趣,謝清又和他們科普了一些常識。
馬上就要開臺了,謝清也不能久留,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戲服衣袖突然被人扯了扯。
是最開始那位小女孩。
小女孩朝謝清甜甜一笑,問:
“漂亮哥哥,你們唱戲都會穿這麽好看的戲服嗎”
謝清點點頭:
“是的,你喜歡嗎”
小女孩的眼裏露出一絲神往:
“喜歡呀,我也想穿這麽漂亮的衣服。”
謝清聽明白了小女孩的意思,他看着小孩的眼睛,認真确認:
“你想學戲曲,是嗎”
小女孩歡喜地點點頭:
“嗯嗯!”
謝清笑了笑,聲音溫柔極了:
“那就認真看看這臺戲吧,如果聽完還有興趣,來後臺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