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半空中的葉子一片一片交織着秋天的冷意,迎面吹來的風,帶着很重的濕氣,這時節已經沒有多少蚊子集聚在這水邊,每一陣吹過的風都在這湖水裏面蕩起一層接着一層的波瀾,波瀾從遠處奔向岸邊,慢慢變大,慢慢掀起更大的波浪拍打在這岸上,拍打在礁石上。
白色的浪花散開,留下一層淺淺的泡沫,附着在礁石上,秋天的夜晚總是涼的,也看不見天空之中的星星,厚厚的烏雲将它們埋在裏面,遠處的燈塔閃着光光束掃過,這撲過來的浪花給他們鍍上了一層白色的冷意。
這一股子冷意被浪花送到岸邊,送到礁石上,被拍碎,被濺開,濺落開的水滴和泡沫又再次回到這水裏面,留在岸上的也早已不見了蹤跡,接着來的是另一波水浪。
遠方閃爍着的燈塔和偶爾飛馳而過的巡邏艇,一股子莫名的心酸,從心底升起,煙在黑夜之中燙出了一個紅點,這紅點被風輕輕的吹着,忽明忽滅,那一抹青煙被風吹散,就連這煙的滋味也算在半空之中。
莫楊沒有去抽着煙,只是任他點着,他想要抽,卻根本連動動嘴的力氣也沒有了,緩緩張開自己的手,手中握着的那一枚易拉罐環,已經有些生鏽,像是生命的信物一樣。
易拉罐環的上面附着一層薄薄的光,帶着冷意,可在此刻卻滾燙無比,像是鋒利的刀片像是被火粹過的鋒利刀片,它靜靜的躺在手掌之中,似乎稍微用力把它握住手上就會被這滾燙的刀片劃出痕跡。
“小維……”
任憑湖面上的風撩動着他的頭發,任憑着這空氣裏面的詩意,将他一點一點腐化,他早已沒有了那新郎官的樣子,時間一分一秒的推過,也早就換下了那一聲招搖的白色西裝,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手臂處別者一塊黑色的布,不知道他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态坐在這裏的。
浪花輕輕的親吻着他腳下的這一塊石頭,濺起來的白色浪花有一些粘在了他的鞋上,那些浪花帶着光落在他鞋上的時候,徹底失去了他的光芒。
口袋裏的那一個電話在震動着,莫楊沒有管它,只是直接摁了關機,遠遠端詳着燈塔的光,猛地一晃,讓他看清現在的模樣,哪有之前那份意氣風發的樣子。
長長的頭發遮住他的眼睛,他已經三天沒有去挂的臉上的胡茬,稱的他根本就不像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眼神裏面沒有光就連那一晃連那一晃而過的燈塔都未曾帶給他一點點光。
這還是他嗎?這是他,他從心底裏面認定這是他,可他現在又怎麽會有閑心去管自己現在的這份模樣。
他站了起來,這些年,這裏的改變真的很大,那一片楓樹到這裏已經有了一條長長的階梯,完全不用繞那麽大個圈子裏,現在白天有很多人在這裏玩,無論是刻畫還是在這裏晨練人都很多。
可到了晚上,這裏便沒有了多少人,有一種幽森的恐怖的感覺,臨近冬天,這裏的葉子都會掉光,失去春天的生機盎然,這裏也就變得更加恐怖了幾分,就連夜釣的人也不願意到這裏來。
很幽靜,人走的時候只能夠聽見腳踩碎楓葉的聲音,那一聲聲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一步一步朝着這林子裏面走去,偶爾晃過的燈塔光芒将這裏照亮,這些樹在這些年裏長的越來越高,枝幹相互糾錯在一起,在半空中織下了一張巨大的網。
夜晚從這底下向上看去,有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如果說有葉子的話,那還好可惜的是,現在這裏沒有任何一片葉子。
繼續向前走去,便是那用警戒條拉起來的地方,現在在還能夠看見那個引火剩下來的一抹黑色。
”那裏那麽近,我都忘了,其實……很近很近。”
想起開車過來時繞的那些路,想起找他自己開着車在那些路上橫沖直撞,遠遠不如從那湖畔邊直接上來來的速度要快,見到他的速度要快,自己都忘了可以從湖畔邊直接來到這裏自己的,忘了這條路通向哪裏,忘了,那裏到底是有多近。
看着那些火焰剩下的痕跡似乎那所挂念的人正在那裏,用楓葉将那些東西全部覆蓋,手邊放着一個油頭,手上拿着一把鋒利的美工刀。
美工刀這種東西用來割腕是不足夠的,更何況他的那一把已經有些鏽跡了,而且很薄很薄,不難想象,他當時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在自己的手上切下去。
“你也在?”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莫楊擡頭看向那人那人那張臉,讓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叫他什麽,他清晰的記得這張臉,卻不記得他的名字,這麽多年,這張臉有所變化,卻也依然能夠看見過去的影子,看見這人的那一剎那,他也才知道這時間過去的有多快。
不知道說什麽的莫楊張口了,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吐出一個字。
“你……”
那人也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将手裏拿着的那一捧花放下,就直接放在那些警戒線的邊上,随後朝那個方向鞠了一個躬。
“我是星期一。”
“你……你怎麽在這?”
“你呢?”
星期一有些無語地看着他,這時的星期一,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看那樣子和他這樣的裝扮,很明顯這也是c服。
他的這一身裝扮,看不出來是什麽角色,一朵帶有玫瑰的眼罩,擋住了眼睛,頭發長長的,遮擋着他的一半臉,他手上戴着一雙皮手套,身後更是有一個有些短的披風。大概是因為時間變化的太快。
莫楊被那根夾在手指上的煙燙了一下,他猛地一松手,那煙落在地上,火光照散開了一些,被燒掉的煙灰落在地上,埋在樹葉之中,見不到蹤影,而那一點子火星也不足以掀起什麽浪花,點燃什麽火簇。
他狠狠踩了一下地上泛着紅光的煙頭,也不知道心裏面在想些什麽。
“我……我好歹是他的前男友,過來……”
“他不想見你。”
星期一的聲音很輕很冷卻格外紮心讓莫楊不禁咬緊了牙。
“他不想見我,怎麽會他……”
“他不想見你。”
星期一沒有說別的,只是重複着這句話,重複了兩次,而這兩次像是兩把鋼刀一樣徑直插到了莫楊的心裏。
他為什麽不想見自己,自己明明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明明是自己照亮了他,自己也對他抱有足夠的愛意和歉意,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自己又怎麽會在這年少的時候遇上他戀上他,相互之間的喜歡,難道對于他來說根本什麽都不是嗎?為什麽他會不想見自己?
莫楊不信,他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手裏面拿一枚易拉罐的環,頓時也燙的吓人,他忍着自己的怒氣,緩緩開口。
“他不會不想見我,你憑什麽代表他?”
“因為我是他的朋友,因為他最後一個聯系的是我,因為……是你一把把他推開的,忘了嗎。”
推開……沒有……他沒有!
“沒有沒有,我沒有推開他,我們那時候……”
莫楊極力的否認着這句話,他幾乎是,聲嘶力竭的把這句話喊出來,似乎是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沒有他沒有他真的沒有他沒有推開他,他對他很好一直很好。
星期一沒有說些什麽,只是把那束花擺的地方離那火堆的遺骸更近了一些,随後轉身便離開了。
他的那一身黑色衣服,讓他很好的融入了這夜晚之中,偶爾掃過的燈光照亮着這片林子,林子上面楓樹的枝葉相互交織在一起,黑色的枝幹像邊的一張囚網,而這走不出去的人則是這囚籠之中負責審判的惡魔,他的身影隐匿在這黑暗之中或者說者說他,本身就是從這黑暗之中走出去的人。
風輕輕吹着,吹着莫楊的頭發吹着他的衣服,他的發絲輕輕地飛揚着,至于他那滿是胡茬的臉,則是不顯得更加憔悴了幾分,偶爾劃過一道燈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襯得更加蒼老,他慢慢走近,看着那一束被放下來的花。
輕輕地撫摸着那一束花,擡頭看向那一處火堆裏面剩下的東西,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種酸楚的感覺。
他當時到底在想什麽……他,為什麽自己送給他的東西他一樣也沒有留下,包括這個易拉罐環也不願意留下也想燒掉。如果真的不想要見自己,又為什麽要把那幅畫送過來?那明明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承諾。
自己說過自己想要他的一幅畫,他既然不想見自己有為什麽專門挑那天把那幅畫送過來,只是想要做一個了結嗎?還是說,這是他故意的。
他是故意的,是嗎。
莫楊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心裏的疑惑,一層一層的環繞着他,現在,想要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四個字猛然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屍檢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