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向晚回到家時已經是半夜, 她睡前打開郵箱檢查，看到季忱發過來的課程規劃表和學校教務系統的網址，除了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末尾還有些奇怪地補一句“感覺你最近有點忙，信息都沒有時間回複，要注意身體, 開學見。”
她有點納悶，想着她每天都有看手機，就算是以前患者家屬來問她問題她都會一條條回複，不會漏掉信息啊？
邊想邊打開微信往下滑, 找到很靠下的季忱的聊天框, 打開一看, 果然有沒有讀的消息。
日期是跨年當晚, 他發的新年快樂。
“奇怪，我怎麽沒印象看到過這個信息？”
正思索着，季忱那邊發來信息。
【季忱】：這麽晚還沒睡, 在忙工作還是有心事？
【向晚】：剛洗漱完準備休息。
向晚雖然在感情上會偶爾慢半拍，但眼下的狀況，她多少能猜個大概。這樣的暗示和交集，她能避開就盡量避開。怎麽說，也是某人的“老婆”。
手機震了震, 将她思緒扯回來。
【季忱】：如果還沒睡的話，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想請教一下你, 能耽誤你幾分鐘時間麽？
向晚看着左上角的時間，已經要接近淩晨一點, 沒記錯的話季忱除了在川大教書, 同時還在川大的附屬醫院坐診。那樣的大醫院, 學習熬到這個點也不奇怪。
向晚覺得沒什麽問題，就回答：【可以。】
以為是文字交流，沒想到下一秒，他的視頻電話就打過來了。
她微愣了一下，站在床頭懶得走那麽遠到門口開燈，便拉開陽臺的門走出去，借外面的路燈鏡頭向外接通了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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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忱那邊光線很暗，應該房間裏燈都關了只打開桌面的床頭燈。
“你在外面嗎？”他看着畫面停了幾秒才出聲。
一瞬間，向晚有點後悔大半夜答應了他視頻的請求。語氣低冷，“你有什麽問題直接問。”
季忱幹笑兩聲，翻了翻桌面的紙，随便拿出一份病例上的問題問了兩句。
向晚聽完微皺眉，沉默。
季忱那邊小聲響很多，時不時拿筆勾畫兩下，一會兒起身接水，不知為什麽，他吞咽水時的聲音格外大，像直接拿麥克風貼着喉嚨皮膚一樣。
“想到了嗎？”他問。
向晚緩緩吐出一口氣，冷聲說：“你在浪費我的時間。”
他微怔，正欲說什麽，向晚沒給機會。
“你作為川大的口腔教研室組長，我不信你這樣的問題都不會，你拿去問一個大三以上的學生都能給你答得邏輯嚴密完整，何必大半夜特地打個電話來問我？”
手段被識破，他稍顯尴尬，卻不狼狽。思索一瞬，他輕笑着承認，“我的确是想和你多交流，不過創造機會的手法太拙劣，你不要生氣。”
向晚無語地搖了搖頭，沒想視線一瞥，險些驚叫出聲。
隔壁同樣房型的陽臺外，有個高瘦的身影倚在欄杆邊，手指清閑地玩弄着小盆栽枝葉，面上情緒很淡，平靜地一直看着自己這邊。
在陳璟和的注視下，向晚先将注意力收回來一些，看着屏幕裏略帶乞求原諒神情的季忱，冷聲說：“我認為我們的交流止于工作就完全足夠，還沒有熟悉到打擾各自生活的程度。”
“小晚，如果我這麽做惹你生氣了我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
“你沒有惹我生氣，”向晚打斷他，安靜兩秒，她語氣暧昧帶笑，無情地拎出一樽擋箭牌，“你這樣做，我家屬會不高興。”
季忱長久地沉默，不知道說什麽打破僵局。向晚用最後的耐心問他還有沒有事，他避而不答，再次确認說：“你結婚了？”
“是，我結婚了。”
最後電話是他主動挂斷的，安靜的夜裏，不大不小的空間裏只剩兩個人對峙，向晚不知為什麽有點心虛，明明什麽都沒做，但被他盯得好像自己在和別人偷情一樣。
少頃，陳璟和理了理自己睡衣的領口，語氣低平，“沒用。”
向晚疑惑，起身往他那邊的陽臺走近，“什麽沒用？”
“你剛才跟他的解釋沒有安慰到我，我好受傷。”他浮誇地表現得很委屈。
向晚笑了笑，順手摘了一顆盆栽上的小果實砸過去，“差不多得了你。”
他展眉擺擺手，繼續姿态疏懶地靠在欄杆邊上，面上帶着很淡的笑意。
“這麽晚怎麽還沒睡？”向晚見他最近精神狀态不太好，眼底的黑眼圈重的她都想幫忙遮瑕。
陳璟和：“最近失眠，睡不好。”
“你失眠？”
“我感覺你睡眠狀态好像還可以吧，之前我們一起s——”
“睡”只發出一個s，向晚瞬間啞巴，尴尬地咽了一下喉，偏頭沒去看他。
陳璟和不打算跳過這個話題，順着她的話如實說：“确實，和你一起睡的時候我都能一覺睡到天亮。”
一陣冷風吹來，向晚穿得單薄，渾身沒忍住顫了一下。
陳璟和看在眼裏，打算速戰速決，“我房間很暖和，要不要合作一下？”
……
向晚覺得自己瘋了。
陳璟和随便發出邀請，她心裏一點抗拒的感覺都沒有，拿上手機就走去他房裏。
慢吞吞地給手機充好電後，她在離床有一定距離的位置站定，有點猶豫。
“怎麽？”陳璟和看着她呆滞的樣子笑了笑，邊笑邊把自己身上穿着保暖的外套脫掉。
緊貼皮膚內層的沐浴露香味越發濃郁，偶有幾個擡手的動作，能看到衣擺下方露出的一截勁瘦腰身。
“……”向晚再咽了一下唾沫。
陳璟和對此見怪不怪，從容地拉開自己一側被子躺上去，伸手啪一聲把燈關了，躺在枕頭上聲音慵懶，“要我邀請你上.床嗎？向晚姐姐。”
“……不用。”
柔軟的床墊往下陷了點，向晚努力克制自己的呼吸，一點點鑽進被子裏，盡量靠邊不讓兩人的皮膚相貼合。
僵硬地躺了半分鐘，身旁的人似乎輕嘆了一聲，忽然伸手摟住她的腰，往自己這邊輕松一帶，之後便安安分分地把手挪開，“我又不是刺猬，離我這麽遠幹什麽。”
向晚不出聲，心裏卻在暗自對話。
——緊張不行？一大老爺們兒和女生睡一張床，毫無意外緊張，一看就是經驗豐富，之前生活說不定多不檢點。
頭一次清醒地同床，她有點難以入眠。沒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自然地以為他還醒着，于是出聲問：“我是我不懂你剛才說的合作是什麽意思。”
一秒，兩秒。
向晚翻身面對他，正好看他慢慢睜開眼，滿是疲憊困倦。
“嗯？”他聲音啞，借着外面的光幫她把被子往上扯了點，蓋住她肩膀。
“沒事，睡吧。”向晚聲音壓低有些愧疚，面對着他肯定睡不着，又想翻身背對他。
動作還沒進行到一半，陳璟和把她往自己懷裏帶，溫軟不小心撞上，聽到她很小聲地低嘶。
“別亂動。”
再動真的不用睡了。
這天之後，他們便跟家人一起飛回南港過年。下午到了以後，四個人一起打掃房子衛生，收拾完住的房間以後再歡歡喜喜地一起做年夜飯。
向晚做事時話很少，陳善時不時擡眼看看她，之後欣慰又歡喜地收回視線忙自己的事兒。
鄰居大多還留在本地，見老朋友回來了都很高興，吃年夜飯時，家家敞着門，嬉笑聲互相能聽見，非常熱鬧。
“今年可真是熱鬧！一家人一起多開心啊！！”
他們都很高興，專門去找來一壇老酒，連向晚都沒忍住多喝了幾杯，陳璟和有意阻止無法，看着她一杯杯喝下去，無奈地搖頭。
貪杯的結果，就是收碗筷時她輕飄飄地腿軟走不動道，被陳璟和強行”命令“坐着不許動，才懶懶地靠坐在一旁發呆。
從沙發到位置看出去，門外大院裏，有幾個小孩在玩仙女棒，幾個人繞着小火堆笑得燦爛。
陳璟和從廚房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左右流轉視線，他忽然跟裏頭的大人們說自己出去買點東西，再回來時拎着一個紅色的塑料袋，攤開，裏面躺着好幾根仙女棒。
向晚驚訝地啊一聲，聲音拖拉，“這是小孩子才玩的東西。”
陳璟和從屋裏拿了把打火機，帶她到外面空曠些的地方坐下，認真糾正她剛才說的。
“仙女棒是小仙女玩的。”
他拆開包裝，直接點燃一根後，塞到向晚手裏，“我們向仙女總得給個面子吧？”
火光四閃，滋啦滋啦地發出聲響。
向晚感受着燃燒的溫度，神經中樞卻留存着剛才陳璟和塞給她時，他手裏的熱意。
他們住的這一帶樓房密集，算是一片老城區，禁止燃放煙花。向晚聽着周圍電視機播放的春節聯歡晚會，一根接一根地點燃仙女棒。
而陳璟和，坐在她旁邊看她安靜地凝視火光。
主持人的聲音開始倒計時。
向晚忽然輕聲開口，“陳璟和，我好開心。”
她轉過來微仰起頭，他看到她眼裏閃爍的光，垂在一旁的手不自覺動了動。
“會一直開心的。”他低聲回。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姐姐。”陳璟和把她手裏燃盡的仙女棒拿走，丢到一旁帶水的垃圾桶中。
向晚點點頭，“你也快樂。”
“新年可以讨一個願望嗎？”陳璟和慢慢靠近她，溫熱吐息緩緩噴灑在她肌膚表面。
“什麽？”
“我想——”
向晚眼睛微微睜大，身體想往後，被他擡手往前抵住。他的願望模糊地吞沒在唇齒相依之間，引着被酒精吞沒的人深深下陷。
——我想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