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康宥的競賽總共要持續三天,前兩天康宥都有接送常晚上下學。

第三天正好撞上周末,兩人白天就沒碰面,常晚待在自己房間無所事事,竟然鬼使神差将老師周末留的作業拿出來寫完了。

寫完之後還是感到無聊,去露臺上望着天空發了會兒呆,常晚第五次按開手機鎖屏,點進微信,卻沒發任何消息。

他想問問康宥情況怎麽樣,可是有覺得這樣顯得他很關心康宥似的,煩躁的将手機揣回兜裏,常晚回到房間把作文的草稿給摸了出來,這已經是他修改的第二遍了,打算再看看。

雖然還沒決定好要不要參加,但成品已經有了,只差潤色和修改。

筆在紙張上劃着,今天家裏很安靜,那三母子出去逛街了,常豈去了公司,只有常晚一人。

這樣的靜谧讓常晚生出些許對這間房間的依賴,他是個不太喜歡換環境的人。

喜歡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那樣讓他比較有安全感,但這裏終究是不屬于他的,常晚想等找到母親,他就會搬出去,如果溫婉的情況不算差,那還可以把媽媽也接出來和他一起。

他們母子就能團聚了,光是想想都能讓常晚心情放松不少,仿佛對未來的生活又有了期待。

以前常晚對于未來是迷茫的,現在得知溫婉的下落後,逐漸有了些微清晰的方向。

雖然對未來仍舊感到有些茫然和惶恐,但身邊有了和他相依為命的媽媽,就好像生出千萬般的勇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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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常晚享受獨自一人在家的靜谧時,外面傳來一陣汽車聲。

起先他以為是隔壁的康宥回來了,跑到露臺上去張望,瞧見是常豈的車時,沒忍住輕啧了一聲,輕松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常晚回房間站了一會兒,想了想,打算收拾東西出門去,他不想和常豈待在同一個空間下。

可惜父子倆在家門口就碰上了,常豈看上去面色不快,像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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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晚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沒打算搭理常豈,他可沒想上趕着去找不痛快,但偏偏常豈不讓他好過。

“去哪?成天往外跑,不務正業!”

常晚只管把常豈的話當做耳旁風,繼續自顧自地穿鞋。

對于他這幅愛答不理的樣子,常豈平日裏罵兩句就算了,但今天明顯是想找個人撒氣,他聲音陡然提高“老子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啊!”

常晚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火氣也上來了,他皺眉瞪着常晚,似乎在示意他有屁快放。

常豈見他正視自己,情緒稍稍被安撫了一點,湊盡兩步問常晚“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麽這麽久都沒點動靜,你是不是壓根兒沒放心上?”

“我可告訴你,你媽過得好不好可就看你了。”

“要是你想讓她好過些,就盡快把事情辦好。”

常晚最聽不得他提溫婉,每次都用溫婉來威脅他,太惡心了,身體止不住細微地發顫。

但在常豈眼裏,這是自己這個狼崽子一樣的兒子怕他的表現,殊不知常晚現在只想拎起椅子砸在他的腦袋上,但溫婉始終是他的軟肋,被常豈拿捏得死死的。

“你真以為我把文件交給他們,他們就一定會和你合作?”常晚試探着周旋。

聞言,常豈果然皺起眉,片刻不耐煩地一揮手“你只管給到他們手上就是,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常晚不打算和他多廢話,轉頭想走,和常豈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讓他覺得相當窒息。

常豈看着這個兒子,發現這小子竟在不知不覺間長這麽大了,但從小到大都沒變過,還是那只龇着獠牙的狼崽子。他用溫婉威脅常晚其實沒太多底氣,最近那女人身邊不知道多了什麽人,就連他也沒辦法接近。

本以為是常晚發現了端倪,找了誰求助,但以現在的反應看來,這小子應該是不知情的。

可即使他現在不能把溫婉如何,手上卻還是有以前的一些視頻,想到這點,常豈那雙滿是褶子的眼睛眯起,嘴角浮現一抹輕蔑的笑,他叫住常晚“等等。”

“給你看點東西。”

常晚幾乎是瞬間豎起身上的尖刺,他自覺常豈就沒好事兒,但最近兩人之前頻繁地提到溫婉,又不得不讓他停下腳步,等着看常豈想給他瞧的東西。

常豈招呼着常晚跟他到了書房,這間書房常晚偷偷來過很多次,想找到更多關于溫婉的東西,但再也沒找到過了。

始終和常豈保持着五步遠的距離,常晚怕他要耍什麽手段。

一直被他視線跟着的常豈打開了書房裏的投影儀,又到窗邊拉上了窗簾,室內昏暗下來,常晚幾乎能聽到自己鼓噪的心跳,不知為何這樣的環境讓他有些想要逃,心中隐隐猜到些許什麽。

但當投影的畫面出現時,他再想走已經晚了,那畫面映入他的視野範圍,讓他渾身血液瞬間倒流,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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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儀投射到牆面上的畫面畫質有些老舊,像是幾年前拍的了。

剛開始畫面裏氣質溫婉的女人坐在輪椅上發呆,靜靜地望着窗外,和周邊的一切都毫無交流,但常晚還是能感受到她眼睛裏的渴望,對于走出那裏的渴望。

但過了五分鐘,女人不知道透過窗戶看到了什麽,忽然就癫狂起來,病房外湧進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人,他們把掙紮的女人按到在病床上,用醫用束縛帶綁住她。

女人發狂時力氣很大,要很多人才能按得住,常晚很敏銳地捕捉到其中一人在混亂之際往女人臉上扇了一巴掌,之後有人拿着很長的針往女人手臂裏注射液體,大概是鎮定劑之類的東西。

昏暗的環境裏常晚還能聽到那些人窸窸窣窣的讨論。

“再來一劑。”

“啊?藥量會超标吧?”

“反正這女人也沒人管,不用擔心這麽多。”

常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完的,他渾身都在劇烈顫抖,他知道這不可能是最近的錄像,畫質實在老舊,但常豈給他看這個就是想告訴他,若他不能辦好事情,溫婉遭遇的只會比幾年前的還糟糕很多。

室內的光線亮起,錄像停止播放,常晚在原地僵了很久都沒動。

常豈還在他耳畔叨叨着什麽,無非就是那些威脅他的話,常晚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他的視線不懂聲色地在屋內尋找着什麽,一件趁手的,好用的...啊,看到了。

常晚向房間角落走去,那裏放着常豈的高爾夫球裝備,有一根很長高爾夫球杆。

那根球杆被常晚拿了出來,轉身一步步向常豈走去。

對上常晚那猩紅的眼睛,常豈才猛然察覺不對,他在常晚身上感受到了殺意,他怒吼“你想幹什麽?我可是你爸!”

“你這樣做就不怕我也這樣對你媽?”

常晚疑惑地歪了歪頭,輕飄飄說了一句“可是你死了,不就對我們都沒有威脅了嗎?”

“你這樣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別忘你已經17了!”

常豈這一刻才感受到了害怕和恐懼,這個兒子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一頭成年野獸,他還傻傻的以為常晚不過是一只毛都沒長齊的狼崽。

混亂中好像有東西被打壞了,破碎的玻璃濺到常晚身上,把他的臉和頸側都劃開了細小的口子,常豈的額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破了,潺潺地流着血。

本是親生父子,現在卻一個追一個逃,常晚仿佛是地獄來的修羅,緊逼着常豈不放。

他早就受夠了,早就不該任由這個人渣在他面前嚣張,溫婉在療養院遭受的一切都反複循環在常晚的腦海中,他什麽也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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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宥今天拿了競賽的金獎,心情不錯,想着晚上要不打電話給經理讓他給小碗兒放個假,帶小碗兒出去吃好吃的。

但他首先得回去看看一整天都未曾見過的常晚。

常晚也只真耐得住性子,竟然真的一整天都沒聯系他,但康宥現在也算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必定是反複糾結了一整天。

滿心期待着和常晚見面的康宥回來,便聽見隔壁一陣吵鬧的動靜。

循着聲音找過去,映入眼簾的便是常晚追着常豈打的畫面,顯然是懂了真格,常豈半張臉都被血水糊上了,腿也一瘸一拐的。

常豈面對瘋狂的兒子,沒有變半點柔和态度,嘴裏還不停地罵着“早知道就該把你和你媽一起關進去,常晚!你也是個瘋子!精神病!”

聽見話語裏提到常晚的媽媽,康宥便大概猜測到估計是溫婉的原因,能把常晚逼成這樣的也只會是關系到溫婉的事情。

他顧不上理清楚事情經過,上前一把抱住一心想讓常豈去死的常晚,在他耳邊不停說着安撫的話。

“小碗兒,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媽媽在哪!”

“我可以帶你去見她!她被我保護起來了,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常晚這才緩緩停下了動作,他轉過頭望着康宥,那雙眼睛那麽紅,對上康宥的視線就掉了眼淚。

常晚的眼淚每次都很猝不及防,讓康宥總是感到些許無措,他只能繼續勸說讓常晚相信他。

半晌後,常晚才啞着嗓子問“真的?”

康宥認真點頭回應他,常晚得到肯定的答案,手上脫離,球杆掉落在地。

康宥讓跟上來的司機把常豈控制住,帶着人先去自己家裏平複一下,走到一半常晚頓住,扯了一下康宥的衣擺,聲音有些艱澀,但康宥還聽清了他在說什麽。

“康宥,我搬去那間公寓吧,洗衣服、打掃衛生我都可以。”

“做飯...我還得學學,房租你給我算便宜一點,我會給的。”

“...行嗎?”

看着擡起頭眼睛濕漉漉望着他的常晚,還有什麽不行呢,他本就是給常晚準備的。

但現在目的達成了,康宥卻不是很開心,心裏只餘下陣陣翻湧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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