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77正文完結

chapter77 正文完結

傑森在黑暗中行走，他此時視野所見盡是黑夜，在無邊際的黑暗之中，身邊少女那冷淡而通透的鳶尾色瞳哞反而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暖色。

“愛麗絲在哪裏？”

郁子的腳步微頓，她偏過頭，瑪瑙般漂亮的眼瞳中倒映出傑森那雙孤狼般的綠色眼睛。他的表情很嚴肅，還有一絲被隐藏得極好的擔憂。

“請不用擔心，愛麗絲沒有什麽問題。她被我暫時先傳送走了。傑森先生，我很感謝你到現在還在擔心愛麗絲的安全。”

“那你們就不要再讓小女孩到這麽危險的地方。”傑森別過頭，“等她好了來冰山餐廳，有一場甜品自助餐在等着她。”

“我會轉告她的。”郁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大概明白了為什麽愛麗絲會如此喜歡這個青年，“傑森先生，我很高興，你現在還願意與我們合作。”

“借用你的話，津島小姐，我的保護從來不包括阿卡姆的瘋子。”傑森說，“但只要它意圖出去傷害普通人，我絕不會旁觀。”

“果然和蝙蝠俠不一樣啊，傑森先生。”郁子的唇角揚起一抹輕快的笑意，“愛麗絲非常喜歡你，她告訴我，傑森先生是一位偉大的悲憫者。”

“悲憫？”傑森忍不住笑出聲，“我和這個詞有哪裏相配嗎？”

“因為你知道，要改變不公的制度，就必須沉入黑暗，鮮血淋漓。”郁子說，“實際上我并不是讨厭蝙蝠俠先生，但我能夠感覺到，他其實過分地理想主義了。”

“你覺得老蝙蝠是理想主義？”傑森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評價布魯斯，不禁來了些興致，“你知道我們怎麽看他的嗎？一個控制狂，疑心病泛濫，壓迫自己精神的絕對理智者。”

“蝙蝠俠的出身應該很優等。”郁子說，“這就是為何我會不贊同他的行為。”

傑森挑了挑眉，這點說的倒沒錯。

“哥譚的苦難，究其根本并不是因為小醜，而是因為法律，因為制度，因為一切被利益所操控的資本。”郁子依舊用着那種輕緩柔軟的語調，傑森的腳步卻不自覺地停下了，“當一個人承受了過分的苦難讓他無法生存，他就會抛棄道德與理智，變成瘋子。”

傑森當然能夠理解，甚至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他出身于罪惡的底層犯罪巷，天然的環境讓他從小就目睹了一切抛棄道德後的罪惡，而這些罪惡，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貧窮。

“蝙蝠俠那樣是改變不了的，當一個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即使是神也無法讓他回頭。”郁子的眼裏有淺淡的悲憫與沉默，“這是人類根植于基因中的本能與原罪。”

“這一次，我能夠帶走這座城市的怨恨集結體咒靈，但人們的怨恨與痛苦并不會停止。”郁子搖了搖頭，“蝙蝠俠不打算改變這種不公的規則，卻寄托于個人的恐懼能夠根絕罪惡，這本來就是個無解的悖論。”

“我明白你的意思，津島小姐。”傑森吐了口氣，“但我有一點很好奇。為什麽你會和我說這些，為什麽你認為我能夠改變？”

“人類只有在經歷相似的苦難才能夠完全理解別人。傑森先生，你是這些義警裏唯一能夠完全理解哥譚的黑暗根源的人。”

“愛麗絲很喜歡你，我也在這座城市遇到過一位很美麗的人。”郁子似乎想到了什麽，笑了一下，“某種程度上，哥譚是讓我想起了曾經我所在的城市。”

“傑森先生，暴力的确不能解決一切，但是暴力是唯一能讓資本的利益退步的方式。”

傑森陷入了沉默，郁子搖了搖頭：“不用現在就思考這些，我們先完成首要目标吧。”

“哎呀，小醜有自我再生的能力嗎？”郁子看着不遠處，被咒靈少女驅使黑泥捆住還大力地撕扯下小醜一只胳膊後，在小醜尖利的狂笑聲中，他的胳膊斷口處竟然以驚人的速度正在重生。

“小醜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傑森厭惡地說，他忽然猛地拔出槍扣下扳機，子彈對着咒靈少女飛去，卻恰好下一秒打偏了飛馳而來的蝙蝠镖。

“即使在咒靈的領域中居然還能夠精準找到小醜所在之處，看來蝙蝠俠先生是把阿卡姆的地圖都刻在了腦子裏啊。”郁子看着從不遠處忽然冒出來的蝙蝠俠，眨了眨眼。

“老蝙蝠，你就不能這一次安靜地呆在一邊嗎！”傑森的怒火蹭蹭上漲，他不允許別人殺了小醜，現在連非人類要殺小醜都要管嗎？

蝙蝠俠依舊沉默寡言，頓了幾秒後硬邦邦蹦出一句：“小醜是人類。”

“……我今天一定要把你這個頑固不化的老蝙蝠給打暈送回去！”傑森強行壓住的怒火終于爆發了，直接舉起拳頭沖了過去。

“你見過哪個正常人類像小醜這樣嗎！”

郁子并不去理會那邊的養父子大戰，她施施然地走近，并不畏懼咒靈少女緊繃着的敵視目光。

小醜即使全身是血卻還哈哈大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女：“哎呀呀，瞧瞧這是誰，我們可愛的東方小甜心，好久不見！我看到了啊，你的眼睛裏盛着的是地獄的血，瘋癫的狂歌。來啊，笑一笑，開心地笑一笑啊！”

“你真可憐。”郁子輕輕地嘆了口氣，“你覺得世界是一場噩夢，因而放任瘋狂侵蝕靈魂。你追逐象征着懲戒的蝙蝠俠，是為溺水者企圖将其他人一同拉下的惡欲。”

她身上的風衣無風自動，張狂地向後飄揚，在小醜瘋狂的尖叫聲中，少女的眼瞳逐漸化為冰冷的無機質暗色。

而後，她以常人無法睥睨的速度迅速地沖了過去，手腕翻轉，在咒靈即将啃下小醜的頭顱前一秒，搶先用短刀尖銳的刀鋒刺穿小醜的身體。刀鋒從他的後背鑽出，再度刺透了咒靈的身體。

小醜的笑聲戛然而止，咒靈驚恐的目光如同兩團烏黑的淤泥，直直地黏上少女精致到有些尖銳的側臉。

“啊啊啊啊——”咒靈發出震天的哭吼，小醜的身體從它的手中掉落下去，流出大量鮮紅的血液，但蝙蝠俠顯然沒有時間來關心小醜的死活，他和傑森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

他們眼睜睜看着從小醜的身體裏飄出來一團混沌的，仿佛用五顏六色的黑攪合成的渾濁的煙霧，被咒靈盡數吞沒。

“是你———為什麽是你阻攔了我！”咒靈的背後有許多黑泥不安分地攪動着，翻滾着仿若暴風雨來臨前兆。它嘶吼着，拟态出的眼球瘋狂地旋轉着，神情也從悲憤逐漸變得癫狂，“啊啊啊啊，為什麽，為什麽是你啊！明明你和我，你和我是一樣的！”

它展開的黑泥捆上了少女的身體，而少女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我在救你。”

“別哭了。”她的聲音柔和，唇角彎起不可思議的柔軟弧度，仿佛有一瞬間，神明悲憫的白蓮于她的臉上綻放。

咒靈竟似被蠱惑了一般，聲音消失了，眼睜睜看着那只手輕撫上它拟态出的臉頰，順着臉部輪廓滑到下颔，再往下撫摸上纖細的脖頸。

而後，五指握緊，輕輕一扭。

“領域展開——”津島郁子的長發向後飄起，在被‘折頸’的咒靈的哭嚎聲中從它斷裂的脖頸中扯出一根不詳的幹枯的手指，整個人毫無征兆地一個後側懸空，她的目光冷漠而無任何感情，薄唇輕輕張合，吐出輕薄似水沫的詞語，“Good Bye.”

無盡的白光憑空而生，将這裏的一切全部包容了進去，所有人的思維都定格了，他們仿佛從沉重的軀殼中輕飄飄地飛離出去，回到了還未誕生時那被溫暖的羊水環抱着的母親的子宮，隔絕一切痛苦，一切歡愉，一切悲傷，一切癫狂，只餘下永無黑暗也無光明的無邊寧靜。

甜美的夢将一切苦難的靈魂包裹，送入天上，從此之後，塵世間一切紛擾與糾葛皆化為舊日的灰燼，埋葬于記憶的最深處，被層層封鎖，只餘下空白而純淨的靈魂。

在這安然的寧靜之中，一個披着紅色圍巾的青年踏入了這片被隔絕的淨土之中。他的目光平靜而溫和，伸出雙手，輕輕擁住了浮在中心緊閉雙眼陷入沉睡的少女。

“我們該走了，郁子。”太宰語氣柔和得不可思議，他擡起左手，拂過少女緊皺的眉眼，“人間失格——”

淨土消失，所有離軀的靈魂回歸，除了咒靈，她已經被郁子殺死了。

“書，回收任務已經完成，送我們回去。”太宰治的語調回複到原本的冰冷，他的身邊，一枚小小的光球上下晃動了幾秒，猛地綻放出不可直視的強光。

“再也不見了，各位。”他輕聲道。

在那片無法看清的光芒之中，青年抱着少女徹底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