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虛假性
虛假性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警方做了大量調查。原本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證據被送到了他們手中，是一個匿名的人送來的。雖然這些物證讓人覺得可疑，但是在受害者是長島名人的情況下，警方還是選擇相信這些證據。
更何況，在擁有這些證據的情況下，蓋茨比真的算不上無辜。
在獄中的蓋茨比一言不發，這種情況已經期許好幾天了。沒有辦法跟溝通，所以整個案件就卡在了這裏，知道幾天後尼克來看望蓋茨比，情況才漸漸好轉起來。
蓋茨比憔悴了很多。他看起來瘦得可怕，臉頰上胡須雜亂，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目光中毫無光彩，那種讓尼克印象深刻的笑容已經從他的臉上消失了。這個蓋茨比，和不久之前在宴會上對他舉杯的那個紳士簡直判若兩人，尼克目光中帶着壓抑。
“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的”尼克說，本來準備了很多畫，但是在見到蓋茨比的時候，他卻只能不斷重複，“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蓋茨比擡頭看了尼克一眼，捂着臉沒有說話。他的眼眶凹陷，憔悴至極。仿佛盯着虛空中的某一點出神，他的目光渙散。
尼克忍不住朝他伸出手。回過神來的蓋茨比搓搓臉，終于說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句話：“你不應該相信我的，old sport。”
他用着他的口頭禪，但是卻少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仿佛在這短短的幾天裏，他心中的幻想已經消失殆盡一樣。少年時期的他想很多很多，但是他從來沒有思考過之後的事情。對于成年人來說，蓋茨比這樣天真的幻想很久不切實際，總有一天會被現實打碎的。
“我知道不是你”尼克說，他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不再說這兒問題，“你在想什麽？”
“世界建立在仙女的翅膀上，是不穩定的”蓋茨比說，在這一瞬間他仿佛恢複了往日的光彩，不過很快，他的眼神又暗淡下去，“騙你的，地球屬于太陽系，我早就知道了。”
“世界建立在仙女的翅膀上”尼克肯定地說，“我從耶魯大學畢業，我絕對不會出錯的，世界就是建立在仙女的翅膀上。”
蓋茨比擡頭，詫異地看着他。先前稍微帶着點憂郁氣質，總是習慣傾聽的青年此刻神色無比堅定，尼克微微笑着，仿佛完全不在意現在發生的這些事一樣：“我會讓你出來的，并且黛西真正的死因我也會搞清楚，old sport，耐心點，等着我。”
蓋茨比眼睛裏的光一點一點重新被點燃了。好像第一次認識尼克一樣，他的眼中帶着動容。從鐵制欄栅中伸出手，蓋茨比的拳頭和尼克的碰了一下。
“你搶了我的口頭禪，你從沒有在牛津帶待過吧？”蓋茨比說。
“有什麽關系”尼克朝他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old sport，耐心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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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蓋茨比被監禁的這段時間，克萊爾接受了全方位的檢查。在沒有獻血供給的情況下，他身上被陽光燒灼産生的傷口愈合相當緩慢。在湯姆産生誤解的情況下，這些傷口産生的原因就全數被歸咎到了德斯蒙德身上。
湯姆好像一臺運轉過速的機器，他每天只睡很短一段時間，然後便立刻起床，忙着調查各種事情，包括關心克萊爾的健康問題。
在這幾天中，克萊爾的眼病複發，這個少年身體虛弱，雙眼赤紅，就算吃很多東西還是覺得饑餓。照顧他的醫生相當有名望，他認為那是因為克萊爾貧血。
克萊爾迷茫地望着厚重的窗簾，好像想起了可怕的事情一樣，在湯姆來看望他的時候，他扯住了湯姆的袖子：“來救我。”
“你身體不舒服嗎？”湯姆問，他摸了摸少年的額頭，入手依舊冰涼。
克萊爾目光渙散，他看不到現實的景物，只能看到他記憶中的那些幻象：“救救我，拜托，湯姆，救我。”
“你怎麽了？”湯姆搖晃了幾下克萊爾，發現對方并沒有睡着，他果斷搖晃鈴铛，讓醫生過來。
克萊爾的雙眼越來越紅，眼球幾乎變成半透明，其中充斥着血液。他正在輸液，随着他的動作，輸液瓶不斷搖晃，最終打翻在了地上，留下了一地碎片。
克萊爾毫無顧忌地從床上跳下來，精神失常和極度饑餓已經奪走了他所有的理智。他踩在碎玻璃上，尖銳的玻璃碎片刺進他的皮膚裏。
“船沉了，哥哥，救我……”
克萊爾的話讓湯姆愣住了。湯姆在十年前曾經接到過他弟弟的求救電報，但是當年發生了海嘯，就算隔着一個大洋，他也沒有辦法前去營救，這件事情一直盤踞在他的心中，所以在見到克萊爾的時候，他才會想方設法補償。可是現在這一切都被畫上了問號。
“你是誰？”湯姆冷冷問。
克萊爾歪着頭，表情純真，然而在下一秒，他的獠牙便深深刺進了湯姆的脖子中。血液極速流失，精神漸漸恍惚，在那一瞬間湯姆的大腦一片空白，獵食中的吸血鬼，不是人類反抗得了的，哪怕這個人類是湯姆也沒有區別。
“先生哦剛剛小睡了片刻，所以晚了，請問發生了什麽…………”匆匆趕來的醫生身上還穿着睡衣，在看到室內的景象時，他把尚未說完的一句話咽進了肚子中。
房間裏克萊爾雙眼漆黑，因為愉悅而微微眯起。他緊緊勾着湯姆的脖子，踮起腳尖，血液順着湯姆的脖子往下流淌，而在克萊爾背後，一雙漆黑的翅膀正慢慢伸展開來，其中一個還萎縮着，另一只卻已經可以扇動了。
完全度過幼年期，血族就可以擁有自己的翅膀。
這個詭異的樣子讓這個醫生幾乎崩潰，他高高舉起手中的花瓶向克萊爾砸去，因為這個突發事情，克萊爾不得不松開了湯姆，湯姆失血過多，但是仍然很快就恢複了意識。
看到這樣的克萊爾，他完全想起了剛才的事情。原本沒有辦法串聯在一起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包括眼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在內。
湯姆捂着臉，低聲說：“克萊爾。”
克萊爾歪過頭，不明白湯姆為什麽要叫他。不過他還是習慣性道：“我餓了，還沒有吃飽……”
這句話只有親近并且信任的人才可以說，而湯姆就是他一直以來都信任的人，是他的哥哥，這一點即使克萊爾精神失常，潛意識還記得，像是撒嬌一樣。
“冷嗎？”湯姆問，他的表情很複雜，“船上冷嗎？”
醫生已經暈倒了，他本來就是個膽小的人。湯姆把醫生扔到床上，又幫這個可憐的醫生蓋好被子。
刺入克萊爾腳中的碎片已經和肉長在了一起，湯姆耐心地捧起少年的腳，幫他把碎玻璃片挑出來，又找了鞋給他。
他平靜得有些過分了。
克萊爾迷茫地搖搖頭，記憶混亂：“哥哥，你來救我了嗎？”
湯姆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突然之間他把周圍所可以砸碎的東西全部砸碎，扯着克萊爾的手将他拖到另一個房間裏去，厚重的窗簾被他整個拉開，燦爛的陽光投射到了室內，克萊爾驚恐地捂着臉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他的手被太陽灼傷了，但是因為剛剛才進食過的關系，傷口蠕動着愈合了。
“我弟弟從小就很膽小，不喜歡上流社會，內向，不會喝酒”湯姆靜靜說，“跟那些下等人親近，窩囊得不得了。”
湯姆的話讓克萊爾歪着頭想了一會兒。
“而不是這個殺人狂。你不是我的弟弟，是你，是你這個惡魔侵占了他的身體，奪走了原本屬于他的人生……”湯姆幾乎崩潰，在燦爛的陽光下，他将窗簾扯下來扔出窗外，房間內一片狼藉。
蜷縮在窗戶下的陰影處，克萊爾就快要被陽光灼傷了。
“你在想什麽，覺得絕望嗎？”湯姆的表情很瘋狂，“我弟弟死去的時候，是不是也像你這樣絕望？”
這句話與其說是對克萊爾說的，倒不如說成是對他自己說的。因為湯姆的表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絕望。
“德斯蒙德也是這樣的惡魔，對吧，你們都是一樣的，所以才會……在你們的房子地下室中，埋藏着多少屍體？”湯姆說，他後退了幾步，再也說不出比這更殘忍的話了。
他關上了門，為了防止少年逃脫，他鎖上了門。厚重的木門絕對沒有辦法砸碎，而再過一兩個小時，陽光就會籠罩整個房間了。
結束了，湯姆對自己說，結束了。
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湯姆完全沒有想起默特爾，他的情婦。默特爾在為黛西過世百感交集的時候，不免也産生了許多憎恨。
這段時間對許多人來說都很難熬。
威爾遜先生走上前去，關上了默特爾的房門，并且用鎖将房門鎖了起來。默特爾一開始沒有搞清楚她的丈夫想做什麽，但是在嘗試開門失敗後，她就明白了威爾遜先生的意思。
威爾遜先生的聲音因為隔着一扇門而有些模糊：“你先在裏面待一會兒，明天我們就搬家，離開這裏。”
“放我出去！”默特爾用力捶門，她不明白自己懦弱的丈夫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事情，“我不要搬家，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威爾遜先生坐在房間外面抽了一根煙。他平靜地将手槍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合上抽屜：“是德斯蒙德告訴我的，默特爾，你是我的太太。”
他這句話讓默特爾察覺到了不詳的氣息。默特爾更加用力地踢門：“你要去哪裏？”
“去找弗坎南先生”她的丈夫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