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綿綿高燒很危險
綿綿高燒很危險
第八章綿綿高燒很危險
王浩霖最近有些……麻煩。
比如面前的這個就是。
“霖霖,我懶得去打球了,我們去吃小龍蝦吧,張毅家就不錯,吃了不鬧肚子。”陳臻每次喊王浩霖的小名,肯定沒好事。
并且王浩霖聽到“張毅”這個名字有些過敏:“我推了客戶陪你鍛煉身體,怎麽想去吃夜市?吃一頓小龍蝦你又要嚎好幾天。”
陳臻這人對體重有點過敏,稍微吃點油膩的,啤酒多喝幾杯立馬哭着喊着要減肥。吃得最爽的是他,吃完以後最麻煩的也是他。
“這不有事問你嘛,開我的車。”陳臻把王浩霖駕到自己車裏,踩了油門就走。
王浩霖皺了好久的眉頭才道:“我給你發個定位,我帶你換一家吃。”
陳臻好歹是王浩霖發小,這人這段時間的确有些問題呀。
感覺和那個小龍蝦店老板有關系,陳臻的第七感告訴他。不過好兄弟嘛,也不會當面拆穿,真有啥事兩肋插刀就好,王浩霖從小比他牛逼,輪不到他操心。
于是陳臻跟着導航開到了市中心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他一下車看到餐館的名字就不想吃小龍蝦了:“你真的要在這種地方吃小龍蝦?”
王浩霖沒理他,直徑走了進去:“我請客。”
一頓小龍蝦,陳臻吃得根本沒啥滋味。
嘀咕了好幾句“小龍蝦就要去夜市大快朵頤,配啤酒才好嘛。”
可惜王浩霖拿着刀叉吃着北歐風情酸不酸甜不甜辣不辣的小龍蝦,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
“你找我要問什麽?”王浩霖已經第四次看他的手機了。不過明顯沒人找他。
“啧,我就不能單純的找你吃飯呀?”陳臻覺得食不知味,吃了沒幾口就抱着手機在百度。
“沒事我回去開會了。”王總心情似乎是真不好,語氣有些冷淡。
陳臻終于不看手機了,擡頭問他:“你說張可為什麽要去相親呀?”
……
陳臻剛剛英雄救美完畢,張可還感謝了他。
于是他多嘴問了一句:“哪裏招來的奇怪的人?”
張可笑得無奈:“相親來的。”
于是陳臻就對相親這個詞語比較好奇。
“哎,你看看,非本市戶口的不要,不是編制內的不要,屬羊的不要,三十歲以上的不要,165以下的不要,太胖的不要,屁股小的不要……對了編制是什麽?”陳臻在看一個吐槽相親的帖子裏男方母親列出的相親要求:“靠,這戶人家的兒子jj是18k金鑲鑽的嗎?事兒這麽多。”
大概是陳臻的語氣太搞笑,王浩霖都被逗樂了:“我也不是很了解,但看過一些報道,現在相親市場比較……奇葩。”
陳臻戳着盤子裏的小龍蝦肉,越看越氣憤:“都是些什麽東西,張可幹嘛去躺這渾水。”
王浩霖喝了口白酒,也皺眉。
小龍蝦肉配白酒,的确略銷魂。
“之前和你說過,張可有個女兒。”
“有個女兒就要相親?”陳臻心裏已經把相親男等同于腦殘了。并且他強烈覺得帖子裏寫的相親的過程和做生意談籌碼沒有一點區別。他被西方化的腦袋越想越為張可感到不值得。
“在國內主流的婚姻觀裏,男方家人不太能接受婚前經歷太豐富的女人,特別是帶孩子的女人。”
“帶個孩礙着他們什麽了?”陳臻最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子女的婚姻,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在那裏瞎操什麽心。他越翻帖子後的跟貼更加覺得匪夷所思:“嘶,這個更奇葩,說現在好多地方都流行先相親,再懷孕生孩子,直到生到兒子才能領證結婚。我——”
陳臻一句髒話卡在嘴邊。
“是有這麽變态的,他們家是有皇位要繼承。”王浩霖一臉看小朋友一樣的眼神看着他:“我媽就是很好的例子。她生完我大姐和二姐醫生都勸她不能再生育。她最後堅持生了我,吃了很多苦。”
“你家也有有皇位要繼承?”陳臻的世界觀有些扭曲。第一次覺得國內的世界好可怕。
“我家有家業要繼承。”王浩霖笑道:“很難理解?”
“我媽就生了我一個,而且我從小不受他們待見,不懂這些。”陳臻擰着眉頭。
“張可這人吧,比較要強。我觀察下來工作能力強的女員工,多數在生活上也比較強勢,家庭生活……沒有工作這麽順遂。”王浩霖說得比較含蓄:“張可的事我知道一些,孩子的父親是她高中同學,兩個人沒結婚就分手了。挺佩服她,一個人生下孩子撫養。”
陳臻聽着,心裏有些亂。
“不過我提醒你,同情要有個度。”王浩霖話風一轉:“第一,來我這挖人我肯定不會讓你得逞。第二,你爸媽價值觀同那些幫兒女相親的老人們如出一轍,都是傳統的思維,你跑不掉的。”
王浩霖的後半句話似乎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怎麽可能,我爸媽都那麽灑脫了,不會管我……吧。”陳臻說着說着突然覺得脊背一涼。
首先,他下意識地把接受張可這件事放入了假象之中,潛意識裏,他覺得自己的父母會接受他和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結婚。
第二,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老爸就同他說過很多次:陸家是很重要的資源,一定要維護好。并且從小到大,大大小小的場合裏他總能見到越來越漂亮的陸佩耀。
還有,爸媽離婚之前老爸同他說的那句:看到你和佩瑤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你們也老大不小了,早點把該辦的辦了……
陳臻多少有些無措,一擡頭,發小正舉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似乎也在糾結着,找不到答案。
……
另一邊。
張可着急回家陪綿綿。
她沒有說謊,這幾天她的确有急事。
綿綿前幾天去打疫苗。回來以後就一直很不舒服,發了幾天燒,醫院說和疫苗沒有關系,是普通的傷風感冒,讓她回去注意物理降溫多給孩子喂點水。
誰知這天等張可回家的時候孩子的燒還沒有退,更加嚴重了。
張可把孩子送去醫院,急診懷疑是肺炎。五個月大的孩子,那麽小就要抽血檢查。
小小的綿綿手上頭上根本沒有足夠粗的血管抽血,只能用脖頸處的血管。
護士讓孩子的腦袋整個仰倒下來,女兒因為脖頸的力量不足無法動彈,害怕地直哭,張阿姨努力地按住孩子的身體,張可拖着女兒的頭。
一針下去,小小的孩子全身抽搐,抽出的血不夠,又是一針……
張可承受過生産時撕心裂肺以為已經到達生命終點的疼痛。
但是此時,張可心裏,疼得根本無法呼吸。
這種心疼,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好似有人抓着自己的心髒,一點點無情地撕扯。在看到女兒哭紅的眼睛無助地看着她時,張可閉上了眼睛。
她不敢去看女兒。
她想為女兒承受所有的一切,偏偏自己什麽都不能做。
嬰兒的病總是發展惡化得非常快,治療起來卻那麽緩慢。
張可一天天地熬着,陪伴着。
白天上班,晚上一下班就往家裏趕,白天張阿姨陪着孩子,晚上她陪着,一天睡不到三四個小時。
綿綿肺炎的第三天,高燒退了,低燒還是綿延不絕。
張可收到郵件,董事會已經通過城中天街的內部招商策劃案,投标說明會在L市舉行,王浩霖讓她代表華寶出席會議。
她必須要出差。
“王總,我不是很方便。”張可很少拒絕工作任務安排。
王浩霖也楞了一下。
“女兒病了,很嚴重,還沒完全退燒,我走了有事會很麻煩。”張可解釋。
“一直都是你做的策劃案,那邊指名要你去。”作為公司的利益方,王浩霖實話實說。
“……好,我盡量克服。”
張可很能揣測老板的話中意,王浩霖執意讓她去,如果不去就是打老板的臉,她還沒這個資本。
“很好,回來給你補假。”
出差需要三天。
走的前一天張可和張阿姨囑咐了很久,她想到了這三天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最壞的打算她也想過。
張阿姨并不是H市的人,她對這裏的交通和醫院都不熟悉。
如果女兒有事,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萬不得已,工作可以不要。女兒,只有一個。
第一天。
一切都好。張阿姨說女兒體溫降到了37.5度。
第二天。
一切都好,女兒吃的不多,但是睡得踏實多了。
第三天。
張可處理好所有的後續事宜,開了六個小時的會議後直奔機場。
登機前兩個小時,張阿姨突然給她打電話:“張可,綿綿有些不對勁,剛把喂的奶全部吐了出來,哭了快一個小時了,怎麽也哄不好。”
“體溫,現在幾度了?”張可發現自己手心全是汗。心裏那種被人拉扯的痛感撲面而來。
“我馬上測……”張阿姨那邊手忙腳亂的聲響。
“……”
“……”
“39度8……”
“張阿姨,你別慌,我,我還有五個小時到H市。不行,太久了。你能帶綿綿去醫院嗎?我幫你叫好車。”
“我……我應該可以……那個,上回你帶她去看病流程我都記着呢。我先把孩子送過去。”
“好。注意安全……東西我都準備好的,在門口的小書包裏,別忘了帶上。手機……手機……一定要保持暢通,有什麽不懂的給我打電話。”
張可挂電話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她現下無能為力,能做的杯水車薪。
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唯一和她有關聯的女兒,此時在幾千公裏米外受着折磨。
張可摸出手機,她翻遍了通訊錄,在H市,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在此時可以幫她去醫院看一下女兒,給張阿姨搭把手的人。
張可在這裏沒有朋友。
手機裏,密密麻麻地全是公司同事和客戶的電話號碼。
“嘟嘟——”
手機屏幕突然變黑,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張可下意識的接起來,以為是張阿姨的電話。
看清了來電顯示。
是陳臻。
“張可你是不是在……”
“陳臻,你能不能現在去一下市第一兒童醫院,我女兒在那裏,她肺炎……前幾天肺炎……燒退了,剛剛突然又高燒起來……我家的阿姨已經……已經帶她過去了。我怕她一個人……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如果你……”張可的聲音還是抖的。
“好。我馬上去。你把阿姨的電話給我,我認識他們急症室主任。”陳臻沒有問任何一句多餘的話:“張可,你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