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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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小墨是個GAY,讀大學之前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那個時候只是對女生不感興趣,以及和男生一起上廁所噓噓的時候有些小尴尬。

讀了大學才發現有點不對勁,大學裏都談女朋友,同寝室的不少都是高中就定了關系的,遲小墨非但沒有女朋友,還對女生暗送的秋波不理不睬。

可把宿舍那群兄弟給急壞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收到了一堆社團介紹書,裏面有一張特別簡單樸素的,黑底,上面一個剪影,下面一排字:S大男同社招募。

遲小墨當時并沒想明白男同是什麽意思,只覺得黑底之上的那個剪影特別迷人,那是個身材輪廓超級棒的男人。

他看着喜歡,就去了那個社團,結果就這麽發現了自己的性向。

知道之後,遲小墨也沒有太大的反應,日子照過書照讀,更沒濫交,偶爾去幾回G吧,也是一旁看看。

其實他長得很不錯,确定取向之後的三年裏不乏追求他的人,但那些追求的人都不是他的菜,他都拒絕了。

他有一個好朋友曾吐槽過他:要求這麽高,挑來挑去的小心将來挑不到。

遲小墨笑了,他不擔心挑不到,不是說對自己有多少信心,而是這個圈子亂,挑不到就單着呗,為了挑到一個不小心踩錯路染上病之類的,那才是遺憾終身的事情。

對于本市的G吧,老實說一開始遲小墨都沒想到本市居然會有G吧,這是一個很傳統很保守的城市,離個婚都能鬧得衆人指點的地步,更別說GAY了。

圈子裏确實有幾個是這個城市的,但無一例外都待在外地,從不回來。

杜彬那小子居然在G吧打工?

這麽多酒吧不選,偏偏選個G吧?哦,不,應該說這麽多可以打的工不選,偏偏選酒吧打工!滿十八歲了的,就業選擇沒這麽窄的。

遲小墨想着,驅車到了酒吧。

居然還是個規模不小的酒吧,上下兩層,吧臺,舞池,休息區,包廂一應俱全,這會十點不到,人差不多滿了。

一般酒吧十一點的時候才會滿客,因為那個時候是一些助興節目開始的時間。

這個酒吧門口寫明了今日助興節目的內容和時間,是十一點,現在十點就滿,說明這間酒吧的生意很不錯。

但是,生意再不錯也不是杜彬來這裏打工的理由。

遲小墨走了進去,很快就在嘈雜的人群中找到了杜彬的身影,188的個子想要淹沒在人群裏有點難,更何況他還挺受歡迎的,酒端過去的時候總有客人請他喝。

每一次杜彬都是禮貌拒絕的,但難搞的客人還是有的,這會就有個客人正纏着他,要他喝酒,場面有些不太好看。

遲小墨原本是準備等杜彬打工結束之後再把他逮回去的,但看到這一幕他改變主意了,倒不是想英雄救美,而是覺得如果偷偷把人帶回去,保不準人家第二天又偷偷的來了,不如鬧一場,鬧過了杜彬就沒法偷偷回來了。

便撥開人群走了過去,在杜彬面前站定。

杜彬明顯的一愣,沒想到遲小墨居然會出現在這裏,連推脫喝酒的事也不管了。

逼杜彬喝酒的那人也是有眼力的,一見這情形不逼了,抱臂準備看笑話,誰知遲小墨把手伸向了他:“酒,拿來。”

那人一愣,杜彬更是被吓到了,結結巴巴的說:“別別別,你別喝。”

“想我替你喝?想得美!”遲小墨挑眉,也不等那人遞過來,直接拿起酒杯就潑了杜彬一臉,然後開罵。

“你小子翅膀真硬了?啊?”遲小墨将酒杯往桌上一摔,“高三考生,要高考了,還跑出來打工?像不像話的?知道你這次模拟考多少分?670分!你家班主任找到家裏來了,劈頭蓋臉就把我罵了頓,說什麽能考清華北大的人,考了個Z大都上不去的分數。我平生最敬重老師,挨老師一頓罵本來沒什麽,可你看我挨得是什麽罵?別人是成績差,淘氣了挨罵?我是為一個考了670分的學霸挨罵!嗯?你自己說!”

這痛罵愣是讓喧鬧的酒吧給安靜了下來。

老實說家長找到酒吧來把自家不聽話的、在這裏鬼混的小孩罵一頓的事不少見,可今天不一樣,這是個超級學霸,不說到底上不上得了清華北大,單是670分的高分已經足夠讓現場大部分人望其項背了。

更何況這種高分還被罵。

這酒吧裏的人大部分都爛成泥或是混成精了,別的事還真難觸動他們,但這件事他們很多人的第一反應竟然都是:這孩子應該回去讀書。

所以幾乎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了杜彬。

杜彬有些手足無措,遲小墨等得就是這一幕,只管看着,沒絲毫解圍的意思。圍觀的人見當事人“家長”都不管,就更沒人來勸和了。

場面一度很僵,最後是酒吧老板解的圍。說了幾句場面話,熱鬧了氣氛,然後客氣的把遲小墨和杜彬往辦公區引。

遲小墨沒有拒絕,場面是他鬧開的,就算是為了徹底解決杜彬在這裏打工的問題,所以得去和老板好好的聊,把屁股擦幹淨,雖然估計有點麻煩。

然而談話的過程讓遲小墨很意外。

老板的第一句話就是:“杜彬的事我知道,我勸過他,高三了,成績又那麽好,該讀書,不要過來打工,這裏的職位我會為他保留,生活費不夠盡管問我拿。但他不聽。”

遲小墨遂看向杜彬,杜彬低了頭,手指局促的相互捏着,似乎在隐瞞什麽。

遲小墨并沒有立刻開口問,他想起杜彬日常的吃食花費,又想起班主任錢老師說過的杜彬不吃午飯的事,再結合酒吧老板的态度,他得出結論:應該是和錢有關。

老板這麽關心杜彬,給的工資肯定不會少,基本工資是保證的,加上提成;但杜彬又吃得那麽差。省下來的錢到哪去了?

攢學費嗎?

不可能,大學學費并不貴,三本院校稍微多點,但杜彬的成績肯定不會去讀三本。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他大伯在問杜彬要錢。

這種事他大伯在過去不是沒幹過,趁着杜彬沒有身份證的時候,打工資用的銀行卡都是他大伯的,可現在杜彬有身份證了,照說可以自己開卡了,沒下一部分錢是很容易的。

不!還有一個可能。

大伯捏着杜彬的身份證,現在銀行開卡都要拍照,不是本人持身份證原件前去開卡是無法開的。确實可以去補辦一張身份證,兩張同時都可以使用,但那需要戶口本。戶口本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在大伯手上。

這就好解釋了。

遲小墨遂嘆氣道:“大伯也真做得出來。”

杜彬的頭低得更下面了,遲小墨掃了他一眼:“你也別喪氣,這事又不是不能解決,等你考上大學了,戶口遷到學校去,學校會統一給你們辦理新的身份證的。”

但杜彬沒有擡頭,顯然還有其他的事隐瞞了。

遲小墨怒了:“還有什麽事,如實說。你不說我直接問大伯去,他一向覺得我們這些小輩還不懂事,說話從來不知道遮掩。”

“爸……說當年給弟弟上戶口花了兩萬五,當時的錢值錢,當時的商品房都只要一萬塊一間,能是個三四十方的中套了。他說我如果想把戶口遷出去,得把這點錢按着通貨膨脹率還回去。”杜彬說了真相。

“憑什麽呀?”遲小墨罵了聲,還掃了杜彬一眼,“他這麽講歪理,你還真的去賺錢還了?通貨膨脹率怎麽算得好?他開個一百萬,你還老老實實還了?別傻了,現在戶口政策簡化了,遷出去只需要遷入地戶主同意,不需要去遷出地辦理遷出手續了。你要把戶口遷出去,他阻止不了你的。”

杜彬聞言沒有吱聲。

遲小墨頓時明白了過來,他大伯畢竟和杜彬生活了這麽多年,雖然談不上養得很好,但杜彬的這條命是他撿的。想讓杜彬馬上就舍棄親情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道:

“這世上的問題,如果只用理解決,沒有解決不了的,就怕沾上了情,你有你的顧慮,我也沒有絕對的立場要求你怎麽做。得你自己考慮,自己想,還有半年夠你考慮的,先把眼前的事情給我解決了。”

說着遲小墨看向酒吧老板,老板剛才的一番話讓他知道這是個明禮的人,于是辭職這種事直接越過杜彬跟老板談好了,“鑒于我們家這位學霸将來有可能背上一百萬以上的債務,他得把大學考好,考得好才有更多的錢賺,所以你把他辭了吧!”

老板聞言“撲哧”一聲笑了。

倒是久未開口的杜彬聞言,小心翼翼的看了遲小墨一眼:“高三下半學期再努力看書已經決定不了什麽了,之前的基礎對我來說已經足夠考上……”

“夠了!”遲小墨怒掐杜彬的話,一個眼刀掃過去:學霸了不起啊?啊!

事情最終的解決方案是酒吧老板出的,他給杜彬換了工作,一間花店,就開在杜彬學校附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平時大門都是緊閉的,聽街坊鄰居說開了好幾年了,沒見有生意,但也沒見倒閉。

遲小墨曾猜測過,估計是生意不好,但鋪子又盤不出去的緣故。

結果不是那麽回事,這是家轉接私人訂制的花店,從不開門營業,只負責送貨上門。

“送貨要跑的地方多,我讓別人去做,杜彬就負責制作,你家學霸心靈手巧的,能勝任。”老板微笑的說道,借着遲小墨剛才那句我家學霸直接把我替換成你。

遲小墨樂了,笑說:“人家開酒吧的副業都是賣酒,你倒好,賣花?”

“這你就不懂了,我這酒吧時不時成上一對兩對的,浪漫起來當然需要花,別的花店送起來尴尬,我這邊就不一樣了。”

遲小墨秒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果斷點贊了老板的機智,然後帶着杜彬告辭回家。臨走前老板特意去了裏屋拿了樣東西給杜彬,杜彬一開始有些猶豫不想接,但後來還是接了。

遲小墨看見了,也沒問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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