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關于那場車禍
食物中毒???
傅小瓷頓時急了:“你們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那邊報了地址, 傅小瓷要走,鐘斯灼跟在身後,說:“我送你過去。”
“好好。”
方南他們在的地方是距離學校不遠的一條小吃街,從中午到晚上, 一整條街擁擁攘攘, 沒完沒了的人。方南放學經常過去撸串, 今天下午帶着黎柯去感受一下臭豆腐,黎柯別別扭扭地捂住鼻子,半天才吃下去一塊。
他在旁邊吃得不亦樂乎,黎柯的臉色卻有點兒不對了, 說自己的肚子疼。
待到方南找到廁所的位置,黎柯就沖了過去吐了個天昏地暗, 整個人軟塌塌的,怎麽都扶不起來。
方南急得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第一反應就是給班主任小傅老師打電話。
還好, 救星來了。
“老師!老師我們在這兒!”
黎柯病怏怏地坐在地上,手裏握着礦泉水瓶。看到熟悉的身影,方南慌忙招手。只是看樣子不僅僅是傅小瓷一個人,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名身材瘦長,戴着金絲框眼鏡的男人, 看起來不太好惹的樣子。
“你們吃什麽啦?”
“就是幾塊臭豆腐,我都沒什麽感覺,他就不行了……”
“你沒有問題?那應該不是食物中毒吧。”
鐘斯灼在兩人說話的時間, 半蹲在黎柯的面前。他掀開黎柯的眼皮看了看,又把了脈,清冷的聲音響起:“張嘴,伸舌頭。”
黎柯渾身無力,恹恹地照做。
“小傅老師,他是……”
“他是醫生,你放心。”
傅小瓷從沒有覺得說一個人的職業的時候,會讓人有這麽強烈的安心的感覺。這還是第一次。
鐘斯灼很快檢查完畢,平平淡淡地說:“沒有食物中毒,僅僅是腸胃不适。回去休息休息,以後不要亂吃東西。”
“咦。”方南不解地撓撓頭,“但是我沒有事啊。”
聞言,黎柯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傅小瓷松了一口氣之餘,還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國外長大,又不像你一天又是辣條又是臭豆腐,腸胃還不适應這裏呢。你以後不要帶黎柯亂吃東西啊。”
方南悻悻地嘟囔:“辣條怎麽了,辣條那麽好吃的東西。”
虛驚一場後,黎柯吃了片薄荷糖,漸漸緩過了勁。方南在一旁小心地瞅了鐘斯灼一眼,做賊似的悄悄問傅小瓷:“老師,這是你男朋友啊。怪不得看不上吳老師。”
他自以為很小聲的話,大家都聽到了。
傅小瓷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小孩子家家的,哪來那麽多閑話。清醒清醒就回去。”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傅小瓷本打算将兩人一一送到家裏,破天荒地,鐘斯灼說可以送他們回去。
奇怪——
她的心裏不免泛起了嘀咕:他的潔癖治好了?
就這樣,鐘斯灼坐在駕駛座上,傅小瓷坐在副駕駛上,剩餘兩人坐在後排。車輛啓動,兩個小男生坐在後排竊竊私語。
“喂,我怎麽感覺這個車還挺貴的,是不是至少幾十萬哪。”方南擠眉弄眼,壓低了嗓門,“有五十萬沒?”
黎柯打開車窗,吹着涼風,聞聲,撇撇嘴:“至少翻五六倍。”
前排的傅小瓷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方南的家長打來電話,說到現在還沒看到孩子的身影,傅小瓷連忙解釋一番。待到把兩人都送到家,又過了一個多小時。
“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麽長時間。”
傅小瓷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有些抱歉:“已經這麽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打個的就到家了。”
“我送你回去。”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傅小瓷嘆了口氣:“老這麽麻煩你,怪不好意思的。”
他握着方向盤的動作一頓。
“不要跟我說這種客氣話。”
“唔。”
傅小瓷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了。她拽緊了安全帶,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回想起第一次坐在鐘斯灼的車上,直到現在,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仿佛像是一場夢。
“當老師總是這麽累嗎?”
他忽然淡淡出聲。
“啊。”傅小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想到什麽,唇角噙着笑意,“還好吧,有時候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十五六歲的孩子們,本質上,還是小天使一樣的存在。
“醫生才累呢。”經常加班加點,還真是不容易。
說起來,他們見面的時間總不長,晚上居多,就像兩只夜行動物。傅小瓷微微走了神,自嘲地道:“老師和醫生大概是最不适合談戀愛的職業了。”
累得跟狗一樣,哪還有精力。
車停在路旁。
傅小瓷詫異地望向鐘斯灼:“怎麽了?”
“有件事還沒做完,所以想繼續。”他像在交代一件很普通的日常,語氣極平淡。
主要是——一旦到了家,恐怕小傅老師會直接下車溜走。
他忽然拿起傅小瓷的手機,當着她的面點了關機。
關機的提示音響起,傅小瓷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她唰地紅了臉,無奈還來不及掙脫安全帶,對方的身體就附了上來。
他的一只手扶住傅小瓷柔軟的下巴,示意她不要亂動。傅小瓷結巴了一下,說:“你你你別亂來……”
“唔。”
她最後的一個音節,被他的唇覆住,消失不見。
傅小瓷此刻的臉簡直紅得要爆炸。
她被迫微微仰起了頭,手心都出了汗,無助地攢成拳頭。鐘斯灼的唇冰涼,就那麽輕輕地印在她的柔軟,但扶着她的下巴的手卻是那麽強勁有力,容不得一絲躲避。兩人呼吸緊緊糾纏,她的腎上腺素急劇升高,心髒狂跳不停,身體都在發顫。
在鐘斯灼的懷裏,她宛如一只顫抖的鹿。
察覺到她的恐懼和緊張,他的動作頓了頓,吻得異常克制,沒有更近一步,像是怕傷着她,僅僅是簡單的唇與唇的相貼,只是氣息變得更加灼熱了,恨不得将她直接吞入腹中。
不知過了多久,傅小瓷覺得自己大腦都快缺氧暫停運動了,對方才松開手。
某位衣冠禽獸的鐘姓醫生非常平靜,仿佛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幻覺。
車繼續行駛。
傅小瓷臉燒得快要冒煙,裝死不動,恨不得連呼吸都停止。
“很抱歉,剛才是我放肆了。”他停頓片刻,清冷的聲音非常冷靜,“只是還希望你快點兒習慣。”
因為不會僅僅就這一次的。
傅小瓷恨不得把耳朵捂住。
快點兒……習慣?
這讓她怎麽習慣!禽獸!斯文敗類!
……很明顯,小傅老師罵起人來,過來過去就是這麽幾個詞。
鐘斯灼把她送到樓底下,傅小瓷話都說不全,推開門落荒而逃。鐘醫生在車裏靜靜等了幾秒,門又被打開,紅着小臉的小傅老師拿起落在副駕駛上的包,說了聲再見,趕緊合上門。
他待在車裏,沉默片刻。
才過了一分鐘,又開始想念她了。
當天晚上,傅小瓷回到家,仿佛醉了一般,腦袋發懵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這才倒頭躺在床上。
就這麽被強吻了?
但是她好像也沒有拒絕……這算怎麽回事?
她迷迷糊糊想了很多事情,關于鐘斯灼的,還有他的母親……
想到這裏,傅小瓷翻出手機,給沙玉發了條短信。
“我想問問你,關于鐘斯灼的事。”
另一端的信息很快回複。
“求我。”
傅小瓷:“……你是不是想挨打。”
沙玉頓時樂了:“我錯了我錯了。好吧,找個時間,跟你好好聊聊。”
……
晚上,傅小瓷睡得不是很踏實,她的臉頰還泛着微紅,一閉上眼睛,便是近在咫尺的鐘斯灼的那張清俊的臉,仿佛唇上還留着他冰涼的觸感。
她抱着被子,一邊胡思亂想,漸漸睡了過去。
這是——誰的夢?
傅小瓷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靈堂。一身黑衣的女人面容憔悴,眼睛哭得紅腫,靈堂上挂着的黑白照片,是一個面容嚴肅的男人。他穿着警察的裝束,和鐘斯灼有六七分像,只是看起來更剛毅冷峻。
“姐,你別哭了。”一旁的男人勸慰。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哽咽到話都說不出來,“他走了,爸腦溢血,我……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自從聽到爸腦溢血,靈堂裏頓時空了一片。還好二弟和她的關系親近,這才留下來安慰幾句。
她生命中的兩個頂梁柱都塌了,對于林婉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然而,現在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所有人都在算計着關于遺産的事情。
“斯灼呢。”
“他……”
面前的畫面猛地跳轉,伴随着林婉茹的記憶,跑到了林家的老宅。
林家老太太用拐杖使勁敲了一下地,生氣地說:“婉茹啊婉茹,你是我第一個孩子,從小都那麽聽話,唯獨從你那個丈夫開始,步步錯,到現在還不肯承認?你的父親已經成為了植物人!你還不說一聲自己錯了?”
林婉茹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唯有眼淚啪嗒啪嗒地流。
身後的年輕男人走上前,頂着老夫人的壓力和大家虛僞的眼神,把自己的母親扶了起來。
“從今天開始,”他面無表情,冷冷地盯着老夫人,“我和林家不再有一分關系。”
話一出,衆人嘩然,林老太頓時氣得面色鐵青。
“斯灼!”林婉茹連忙拉住他。
“你說得倒輕巧。”林家老三的兒子林宸倒是年輕,不過初中年紀就懂得一套套的,“爺爺把財産分給你四分之一,你倒是別要啊。”
鐘斯灼一言不發地走到他面前。
這些年,他漸漸沉穩了些許,不再是當初那個伸手就抓個鮮血淋漓的狼崽子。林三叔諒他也不會做出什麽舉動,這才容得自己的孩子放肆。
不料,鐘斯灼就那麽安安靜靜地盯着他,盯着他們,他們卻突然冒了汗。
那眼神,就像是一具屍體在看着一群屍體。
“啪!”
一記耳光,林宸頓時痛呼一聲,臉都疼到變形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面無表情的鐘斯灼突然狠狠拽住他的頭發,就像他當初小學時候罵他雜種一樣,狠戾地往地上一摔,咚地一聲後,他一腳使勁踩到林宸的肋骨,又是一腳。
林三叔吓傻了,多年養尊處優從來沒動過手,竟然對自己的侄子感到害怕。其他人連忙攔住鐘斯灼。
他平平淡淡地俯視着林宸,語氣冰冷得要命:“我還沒走出這個家門之前,我還是你的兄長。父母沒教好你,我替他們教訓,不要出了門給林家丢臉。”
一句話說的其他人啞口無言。
地上的林宸痛到哭爹喊娘,哀嚎聲刺耳。
鐘斯灼最後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離開。
林老太長長嘆息一聲:“這孩子,要是姓林,一定大有出息。可惜了。”
夢做到這裏,傅小瓷猛地驚醒。
她心有餘悸地長出一口氣,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應該是她的“婆婆”的夢。
結合這麽多信息,傅小瓷簡單把整件事串聯到一起。
鐘斯灼的母親外嫁,林家并不喜歡甚至不承認,但是,林家的老爺子似乎和他們的想法不同。他的父親出了車禍死亡,林老爺子或許受到刺激,腦溢血導致植物人,家裏散了一半,因為財産引發矛盾,而林老太也借機發難。
鐘斯灼當初經歷了什麽呢?
傅小瓷忽然翻起身,搜索關鍵詞:鐘警官,車禍,八年前。
搜索出來的第一條結果,上面的照片便是她在夢裏看到的照片。
鐘沉。
優秀刑警,參與過多起重大案件,獎項無數。受昔日罪犯出獄後報複,車禍而亡,享年五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