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卷三紅燭第二章
付太後擱下茶盞,臉上堆起笑容:“王上是上邪人民的大王,也是母後的兒子,難道非得有什麽事情才能召見你嗎?……來,上來坐,母後和你敘敘家常。”
鷹隼擡眼大步走到坐榻前坐下等待着下文,婢女連忙端了香茗過來。
“王上,聽說你要把娶來的婉月公主安置在清泉宮裏是嗎?”付太後問道。
鷹隼淡淡地回道:“是的。”
當他到了栖霞宮中,他總是習慣嚴肅起來,總會表現出軍事上才有的謹慎和冷酷,甚至惜字如金。聽着付太後的問話,鷹隼心知她又在琢磨着要左右迎娶這件事情。
付太後見着邪王隼冷冰冰的态度,不禁有些生氣,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說道:“王上可知道讓婉月公主入住清泉宮,就意味着以後要立這個女人為上邪國的王後?她是別國的公主,是她的父王想要攀附咱們的勢力,而不是咱們要去讨好婉月。王上,你明白嗎?”
“還請母後相信兒臣,我不會輕易下決定的,所以一旦決定要怎麽做後也不會輕易改變。……兒臣還要批審明日大婚的事宜,恕不能相陪母後了。”說完他起身告退,牽扯着付太後還欲再說的眼神退出殿去。
東沅嬌笑一聲,從屏風後邊走到坐榻前坐下,說道:“您看我這個侄兒多幹練呀,匆匆過來,又匆匆忙忙走了。”她的話裏帶有些諷刺的意味。
付太後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撇嘴說道:“嫂嫂你也見着了,他當了大王就不把我這個做母後的話放在心上了。……我真不明白,這幾年來我一直跟他說起娶妃的事情,他都每每推脫。可是如今來了個婉月公主,他卻要将她安置在清泉宮裏。”
東沅似乎明白其中原由,說道:“太後您沒聽說過嗎,婉月的三公主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王上如此氣魄高昂的人,自是看不上一般庸脂俗粉的女人。他要喜歡婉月公主,您就先由着他。反正這兒媳是您的,到時候不順眼……您說怎麽辦就還得怎麽辦。”
付太後,我的婆婆,她是臉上總會有着嬌美笑容的優弱女子。她是心機單純喜歡暴露出缺點的愚蠢女人,然而她的嫂嫂,卻是她稱霸後宮的完美軍師。我以為自己渴望得到母親笑容的願望會在付太後的臉上得到實現,可是她笑容的背後卻有着太多的含義……
明日便是我和邪王隼大婚的日子。我将所有服侍的宮人都趕出了我的卧房,包括落言和荷秀。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不想再接觸到以前任何熟悉的面孔,這種神經質的疏遠是不是因為我在害怕着會想起以前虛榮的美好生活呢?
我端坐在床榻上宛如一尊木偶,即使身穿着華麗的衣衫也沒能真正改變內心裏的索然無味,而真正地生出一絲歡喜。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用,已經到了上邪王城的驿館,這會兒我的心裏還有着想要逃離的怯弱……
與此同時,我的侍女并不能體會到我的這種心态。
荷秀坐在歇息的房中用手扇動着燭光,把所有的青春容顏都盛在溫暖的光亮中,随之她的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容。她是對新鮮事物充滿感知的年輕姑娘,我想這一路來的上邪見聞已經讓她有所喜歡上這個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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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上邪國的王城吧,雖然沒有婉月王城的雍容華貴,但更加顯得大氣莊嚴。這份樸素的威儀恰恰是它的子民所依賴的堅實基礎和安定的寄托,宛如精力旺盛的主婦女子的容妝,只有簡單的裝飾和飽滿的精神面貌,沒有絲毫衰敗的氣息,似乎随着時間的延長,她還将綻現出更加美麗的昂揚姿态。
“怎麽,你喜歡這裏是嗎?告訴我。”落言将床鋪整理好,回過身來瞧見挂着笑的荷秀。
荷秀繼續撥弄着燭光:“我從沒見過這麽大氣的風貌,感覺自己像置身在海洋之中。上邪國力的強大面貌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似乎這裏人民的心都緊緊拴在一條繩上。你知道嗎……婉月國雖然奢華,看起來它的每件東西都是昂貴的。但是我覺得……那讓我很壓抑,似乎永遠都有無法忽視的貴胄之分。”
落言在桌前坐下,添了一杯水道:“我也覺得這裏氣象平和,不虛浮輕狂。可是……不管怎麽說,我們應該多為公主的心情着想。”
荷秀聞言将兩手平放在桌上,嘟着嘴說道:“落言,我知道你為着公主好。可是我們既然要在這裏開始新的生活了,總歸是要高高興興地面對的……我相信公主以後也會喜歡這裏的。其實她在婉月宮廷裏一點也不快活,她缺少溫情,所以她才心靈脆弱。王上不是真心寵愛她的,要不然不會毫不留念地将她獻給邪王。”
落言不安地搖搖頭道:“可是每當公主犯了錯誤,王上總會護着她……這裏沒有人會全心地保護公主,她從來沒受過什麽挫折也很少會有顧及……還有後宮的生活,有多麽的殘酷你還不知道嗎?”
荷秀一下子沒了精神,她知道婉月宮廷中失寵後妃子的下場是異常的凄涼和悲慘。她兩手托着臉蛋傻傻地嘆了口氣。
良久,落言說道:“床鋪我都整理好了,你先去歇息吧,我還是想再看看公主去。”說完,她站起身推門出去了。
荷秀将燭火撥亮,暗暗說道:“我一定不能讓公主活得像忘妃那樣落寞,這樣……我和落言也就完了。”
她正呆呆地想着出神的時候,突然镂花的房門被猛地推開,她一驚馬上轉眼望去。只見落言氣喘喘地立在門前,眼中滿是恐慌,甚至閃動着淚光,像丢了魂魄一樣。
荷秀連忙起身走上前來,問道:“怎麽了,不會是公主出了什麽事情吧?”
落言點頭焦急地說道:“公主……公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