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卷七愛戀 第二章
落言和荷秀還沒有回到清泉宮裏來，宮女們先伺候我沐浴，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我覺得困頓得很，屏退左右，躺在床榻上歇息。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夢中，我游魂般走進了魅妃的宮殿。這一次我沒有碰上任何阻攔的宮人，也沒見着什麽人出現。這裏居然沒有了平時的熱鬧，冷清得猶如我母親所在的房間。然而這時候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缥缈的歌聲……
我看到魅妃寝宮大殿前妖豔而舞。她招搖的肢體如微風中的柳條一般輕嫩，她笑容的收合準确拿捏了女子每一個妩媚的神态。她載歌載舞，同父王的全部欲望周旋。
卿樂王，我的父王，眼神依舊迷醉。他手裏端着平日最愛的羽觞，臉上洋溢着無比愉悅的笑容。
而我又一次闖入到這輕狂的地境裏，跪倒在父王面前，央求地說道：“父王，您去看看我的母親吧！病痛将她的身子拖得越來越沉，她的眼中滿是孤獨和思念。如果您曾經喜歡過她，就請去看看她吧！……雖然您有很多女人，但是她只有您一個丈夫！”
魅妃依然沒有停止歌舞，還在繼續引誘着父王的目光。
聽着我說話，父王的臉色驟變，驚奇地問道：“你是誰？幹嘛要來攪醒我的美夢？滾！快給我出去！……聽見沒有，別來打擾我！滾！”
我呆呆地望着父王陌生而質疑的眼光，痛哭地說道：“父王，我是月牙兒啊，您最寵愛的女兒！父王，您不要我們了嗎？”
他的語聲突然柔軟起來，因為魅妃的影子再度占據了他的眼眸：“走吧，快些！我沒有女兒，我不喜歡什麽月亮！……你看，我只喜歡她，我的小太陽。”說着父王站起身來，丢掉手中的羽觞，迷醉地朝着魅妃走去……
“父王！父王！”我大喊着睜開眼來，看到鷹隼正坐在我的床邊端詳着我。幽深的黑色将他裝點得極為冷俊和博大。
我不好意思地側過眼神，明白自己說出夢話來很是失禮。
他撫摸着我的發梢，關切地問道：“是不是想你的父王了？”
我搖了搖頭，慢慢坐起身來：“不是，我是在想我的母親，十分挂念她的健康。”
鷹隼寬慰地說道：“我會派人去向她問好的。我想她會好好照顧着自己的身體，她希望能夠再見到你。”
“那麽你呢？”我擡眼問道：“會不會像我的父王一樣，會有很多女人？”
Advertisement
向君王問出這樣的問題是極其愚蠢的，可我還是天真地向鷹隼開口了。但是我心中相信，他絕不是會為美色迷惑的君王。
安靜的房間中他将我的手緊緊握住，臉上随即展現出柔柔的笑容……
或許真是太累了，我睡了很久，現在起來已經到了下午。落言和荷秀不知道什麽時候回的清泉宮，她們準備好晚膳，伺候我和鷹隼吃了。
“你好好歇息吧！”鷹隼擱下香茗，慢慢地站起身來，他并沒有要在清泉宮裏休息的意思。
我端起杯子假裝喝茶，支吾着說道：“嗯，你也好好休息。”
他淡淡一笑，大步出了殿去。
晚上的清泉宮卧房，溫暖的燭光驅散了寂寞。偌大的房間中，我倦依在梳妝案前，烏黑的秀發瀑布般展開，如同我的全部憂愁和思念紛紛瀉下。敞着的窗戶正好能叫我望見天邊的明月，卻不見一顆星星。
涼風微微吹入，掀動起窗邊懸着的青紗，我微微閉了下眼，說道：“春天了，這風吹得真叫人舒服。……母親的房間也該經常透透風的，整天叫藥味熏着，心情怎麽能好得起來？”
落言立在我身後替我将頭發理順，柔柔地說道：“公主放心，惠媽媽是特別細心周到的人，一定會好好照顧娘娘。落言記得，娘娘喜歡夏天晚上吹吹微風，那會兒惠媽媽就陪在她的旁邊。”
我慚愧自己居然不知道母親的喜好，因為有太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走不進母親心中，她獨自懷抱着憂傷活在孤獨裏。這種感覺，我在飒箭橫身上也有過體會。
如果母親的心結來源于父王的冷落，那麽箭哥哥呢，他的心結又是什麽？
“你知道嗎，升平臺坍塌那會兒，我真就對生死沒有顧及了。一點也不害怕，心裏覺得要是這麽死了也沒什麽不好。”我突然說道。
落言擱下梳子，走到我身前伏下：“公主別說這樣的傻話，人活着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公主大概一時吓蒙了，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想法。”
我搖了搖頭，問道：“落言，如果那天換作是你在升平臺上，眼見着沒了出路，你會還想着要活下去麽？”
落言毫不猶豫地說道：“會的，除非是真的死了，我才相信再沒有活着的機會。”
“我不能理解，你的執着來自哪裏？”我疑惑地問道。
落言思索着說道：“我覺得身邊有很多溫暖的事物叫我擱舍不下，就好像陽光，哪怕是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還有公主，您讓落言有了學習的機會，可以跟着您讀書、識字。而我要照顧您的責任還沒有完成……”
我揚起臉來蹙眉思索，我怎麽就沒有過落言所說的那種感覺。我身邊到底有多少溫暖，我對誰有未盡的責任呢，我似乎生活得極為飄忽，沒有寄托。
我起身走到床榻前坐下：“你覺得上邪的王上是怎樣的人？”
“落言覺得他挺像一個真正的王者。公主大婚那日，廣場上站滿了人，他們肅敬而忠誠。我看了一個驕傲大國的風範，它張弛有度，那麽昂揚，沒有絲毫委頓之氣。讓人感覺到一股堅實的力量。而王上就高高立在大殿前頭，有着君臨天下的威儀。……您頂着蓋頭倔強地往前走着，原是想讓他們尴尬，然而……沒有一人流露詫異的神色去破壞這份嚴肅和盛大。王上更是保持着風度，他将您的蓋頭揭開，果斷、潇灑。”
“他是很帥氣的人，他的每次出現都讓我驚異和感動。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說的緣分，但我想我會試着做好他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