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卷七愛戀 第十一章
次日，清晨。
我頭發散亂地躺在床榻上，身邊還餘留着鷹隼的體溫。我看到拘香已經進來為他打理衣冠了，他背着我站立着，第一縷陽光剛好穿透窗帷照在他的身上，宛如一尊神！
“對不起，我起來晚來了。”我慵懶地坐起身來，眼中沒有了昔日驕傲公主的跋扈與桀傲。我穿着寬大的白色睡袍、披散着頭發走上前來，立在鷹隼的面前：“不過，我也幫不到你什麽，我不會打理這些。”
他望着我柔柔一笑：“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待會兒叫拘香帶你到宮裏走走吧。”
我點了點頭，撐了個懶腰在梳妝案前坐下。我從銅鏡中看到鷹隼穿戴整齊立在我身後，又是一笑，繼而走出卧房。
拘香走上前來，拾起桌上的玉梳為我将頭發理順。
我感覺到她手指的力度比落言還要輕微，甚至顯得有些生澀。其實她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千裏之外，她清楚地明白她心中的那個天神已經被別人占據，而她還要繼續遭受苦難的命運。對于梳下這個漂亮的女子，她心中充滿了柔軟的嫉妒。
可是我卻覺得拘香有着同落言一樣單純、善良的品性，因為很多時候她總能為着鷹隼着想……
這天，拘香領着我從清泉宮出來，向着一條較為安靜的宮廷大道上走去。這一路沒見着再種有什麽牡丹，卻是條條幽幽蘭花。我很詫異，不知這是通往哪裏的道路。
我邊走邊想着，落言和荷秀則在身後小聲打趣，而旁邊的拘香似乎心事重重，有些走神。
“你在想什麽嗎？”我覺出拘香的恍惚，開口問道。
拘香并沒有畏懼，而是恭敬地問道：“奴婢可以向娘娘說出心中的事情嗎？”
我微笑着說道：“當然可以，我正想聽聽。”
她邊小步走着邊慢慢說來：“拘香自小陪伴着王上長大，心中明白王上的優秀和卓絕。他是有着遠大抱負的偉岸王者，擁有最清醒的頭腦和征服天下的激情。我以為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天下大統的韬略上，為實現上邪王朝歷來的夢想而日夜奮鬥，卻沒想到王上骨子裏有着同先王一樣的柔軟情懷。……拘香一直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王上、才能打動王上的心？”
我沒想到這個侍女對鷹隼竟有如此深厚的贊賞情誼，似乎遠不止于奴婢對主人的理解和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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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可明白是怎樣的女子麽？”我向她問道，話中有些自以為是的得意。
“拘香不明，拘香只知道娘娘和王上早就相識。娘娘的美貌與氣質是不容置疑的，可我想王上是不會僅僅因此而愛上娘娘的。……您是怎樣的女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否也打算為王上付出同樣深厚的情意。”
“大膽！”我嬌嗔道。
拘香的話語說得有些放肆，此刻所有的人都頓足停了下來。
她居然敢質疑我對鷹隼的情意，頓時血液中原有的堅毅禀性得到複蘇，我語氣霸道地說道：“我願意為他付出我的全部情感，同樣的，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與他堅守的這段愛情。”
這是我第一次對愛情做出的允諾，它在衆人的注目下光榮誕生了，這更加增重了它的分量。憑借我單純性格的執着，我想我将用一生堅守住這個誓言。
拘香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她從我的眼中讀出了我對鷹隼的忠誠。她終于甘心地跪在我的身前，說道：“奴婢該死，不該向娘娘問出這樣狂妄的話來。拘香自知冒犯了娘娘的威儀，還請娘娘降罪！”
我一臉嚴肅地說道：“起來吧，我就罰你……繼續帶路！”
拘香慢慢起身，接受這個刁蠻、幼稚的處罰，領着我繼續沿着這條充滿清新蘭花香氣的路往前走，我的眼中漸漸有了一座宮殿完整的門面。
它名曰“芙芮宮”，溫婉若女子的氣質開在這一片幽蘭之中，寂靜而不受打擾，比起位居要址的清泉宮更多了一分脫俗的雅致。可是它卻緊閉着兩扇紅漆的殿門，有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挑剔氣派。
“這是誰的宮殿？”我打量着它好奇地問着身邊的拘香。
她聲音略顯蒼涼地回道：“是先王已故的娘娘——甄妃的宮殿。”
芙芮宮，正是當年鷹隼母親所住的宮殿。這是當時鷹隼同他的父親最喜歡來的地方，也是讓拘香懷上遺憾心思的地方。
很久以前的那個冬天，拘香開始将從付太後那裏拿來的藥粉一點一點地添加到甄妃的藥中，開始了自己人生使命的第一步……
我聽着拘香的蒼涼語聲，不禁想到了我無情的父王，所以問道：“她得先王的寵愛麽？”
拘香語氣平靜地答道：“甄妃娘娘是拘香入宮以來見到的最為大度溫柔的女人，她自然很得先王的寵愛。也是因為對甄妃娘娘的思念，使得先王迅速遁入了蒼老的軌道。他将自己最寄予厚望的甄妃的孩子托付給了他的王後，便開始對了甄妃的艱難思念和對上邪王氏遺訓的苦苦掙紮。”
從她的話中，我聽出甄妃的那個孩子就是鷹隼，也為甄妃能得到上邪先王的厚愛感到幸運。
我朝前邁了一步，忽然停下來，頗為禮貌地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因為我覺得任何堅定感情的懷有者理應得到尊敬，即使他們已經不在塵世，他們所留下的器具或者曾經沾染過的事物，都将因他主人偉大的感情而将尊貴的情意延續下去，同樣讓我們蒙生敬意。
“可以。”拘香淡淡地答道，随即走上前去，準備推門。
當她的手指觸及冰冷的紅漆殿門的時候，不由地微弱顫抖了一下，不知這顫抖的力量是來自于她心中的愧疚還是對往昔記憶喚起的畏懼？
她遲疑地将殿門用力推開，我聽到“吱呀”一聲沉響，随即走上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