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1
第2章 01
初夏,S城城郊。
臨海的城市蚊蟲多,剛一入夏就初見威力,江馳從場館後門走到停車場,光溜溜的小腿緊實有力,兩邊腿肚各有一大片蚊蟲叮咬的紅痕。
江馳去年滿十八歲,駕照到手,沈瓊拎着他殺到了4S店,照沈瓊的心思,肯定給他買臺最好的,結果他在一水的超跑豪車裏看了個遍,最後連拉帶拽的拖着沈瓊去了馬路對面,提了個德系轎車的入門款,油電混動,吃了一筆政策給的新能源補貼。
德系車皮實,江馳性子也穩,開車上路一馬平川,沒有違章,沒有違停,上路至今只被人撞過兩次,其中一次還是在廠子裏,親自開車給客戶接機的沈瓊一時着急,恰好一屁股倒在他的前擋上。
接近淩晨三點,入市方向的高速路暢通無阻,打了三個小時比賽的江馳沒有困意,穩穩當當的開了一個半小時,搶在日出之前回到了家裏。
上了年頭的別墅區沒有太寬的車道,臨街的樹木抽出新芽,江馳貼着院牆停車熄火,下車時剛好被枝條掃過腦袋,翹起了幾根頭發。
家裏一盞燈沒亮,江馳摸黑走上二樓,木質的樓梯吱呀作響,他輕車熟路的穿過二樓客廳,推開走廊盡頭的房門,主卧的衛生間門虛虛掩着,還有一點微弱的光源從門縫裏透出來。
只剩百分之一電量的手機盡職盡責的履行着使命,握着它的手細若無骨,纖長優雅,有氣無力的搭在馬桶邊沿,修剪整齊的指尖半松半握,柔軟細嫩的指腹被滾燙的手機後蓋捂着,摸起來的溫度剛剛好。
沈瓊靠着浴缸睡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敞着兩條腿,西裝外套甩在浴缸裏,貼身的襯衫的領口和前襟濕乎乎的粘在身上,一半是洗臉的水,一半是他自己吐出來的酒。
下身剪裁妥帖的西褲皺得更厲害,向上堆簇的褲腳不再遮蓋主人的足踝,脫了一半的襪子停留在腳背上,将線條姣好的足弓裝飾得半遮半掩,晃得人心尖發癢。
沈瓊從來都不喜歡喝酒,小十年前,黑桃A剛流行起來那會,有多少人在場子裏排隊開酒請他賞光,他抱着冰可樂理都不理,後來純粹是沖着江牧之,他才勉強學會了吃羊肉串喝啤酒。
可惜,人活在世總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自打江牧之兩眼一閉,沈瓊就基本沒在十二點之前下過酒桌。
江牧之活着,江氏是站在風口上激流勇進的潛力股,江牧之死了,沈瓊就是孫子中的孫子。
收複人心要喝、談生意拉客戶要喝、搞定黑道白道兩邊人情關系還要喝,沈瓊最狠的時候一天跑七個場,從早上十點喝到第二天天亮,酒盡人散之後癱在酒店樓梯間給江馳打電話,讓人家翹掉早課接他到醫院洗胃。
除了江馳,沈瓊沒留身邊人。
環伺眈眈的豺狼太多了,沈瓊知道自己的年紀和閱歷都不夠,尤其是在栽過跟頭之後,他索性把自己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為得就是一勞永逸,排除隐患。
——畢竟江家人都知道他跟江牧之那點事,他甚至親眼瞅見過上一個給他當秘書的小年輕抱着手機偷偷搜索“有關被男老板潛規則的二三事” 。
于是,秉承着放過他人珍愛自己的原則,從幾年前開始,伺候沈瓊爛醉、嘔吐、蹬腿、咬人等種種破事的人選,便只有小江同學一個。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至今,哪怕如今的小江同學已經成為了正在職業聯賽裏冉冉升起的一顆電競新星,他也依舊會在比賽日結束之後用最快的速度請假回家。
大概是這幾年透支得太兇,沈瓊的酒品越來越好,基本是醉完就吐、吐完就睡、睡醒接着吐、吐完接着睡,如是幾番循環,等到胃裏清幹淨了,他就基本老實了。
江馳到家的時候,沈瓊剛好把心肝脾胃吐了個利索,江馳一抱他就覺出來他小腹已經凹進去了,肚子裏一點東西沒剩。
醉酒嘔吐也是需要技巧的,吐得越幹淨,第二天遭罪遭得越少,千錘百煉出的非常規特長讓沈瓊睡得醉生夢死天昏地暗,絲毫不知道江馳正蹲在衛生間裏給他收拾殘局。
太陽爬過院牆,早早照進正南向的卧室,沈瓊抱着枕頭翻了個身,他睡覺不老實,東扭西歪像極了小豬拱人,窄瘦的腰身透過掀起的睡袍下擺露出大半,蒼白單薄的皮肉順延向下,還算合格的臀肉将薄毯撐出一個輪廓,不算圓潤、不算翹挺,這要是讓十年前的他看到,非得發出一聲賤到骨子裏的嘲笑。
沈瓊的漂亮是天生的,他純粹是女娲造人的畢設作品,腰細腿長,膚白貌美,江牧之一個鐵打的直男一見他就挪不動步,他倆剛認識那會,江牧之就差把兩顆眼珠子挖出來再拿強力膠黏在他臉上。
美人在骨不在皮,沈瓊是骨美皮更美,男女混相,剛柔并存,從頭發到腳尖,沒有一處是白給的。
他跟江牧之的第一次,大風大浪裏闖過來的江牧之愣是捧着他的臉看了大半個晚上,邊看邊硬、邊硬邊樂、邊樂邊看,跟十五六歲第一次拉對象手的小屁孩一樣,連正事都不會辦。
相比之下,江馳能稍微有出息一點,許是性格所致,又或許是跟沈瓊相處的時間久了,抵抗力慢慢培養了起來。
中午十二點,江馳到樓下接過訂好的午飯,準備上樓喊沈瓊起床,自打他進隊打職業,沈瓊的作息時間近一步演變為了007,一周七天能有五天住在辦公室不回來,所以家裏彈盡糧絕,一粒米不剩,上個月還差點因為忘交費用被停水拉閘。
他推門進屋,沈瓊在床上完成了一周自轉,身上的睡袍歪斜松垮,該遮得沒遮,不該露得露了大半,真要有第三人在場,絕對會認為他對沈瓊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勇于正視感情的小江同學同樣勇于付諸行動,只可惜他和江牧之畢竟是親父子,爺倆人性中熠熠生輝的閃光點高度一致,傳承得一分不差。
——他們都很愛沈瓊,并非原始的生理沖動,而是真真正正的珍視。
他走到床邊拉過毯子一角,将睡懵的沈瓊囫囵蓋住,豔麗動人的美景轉瞬即逝,陽光照在他發紅的耳尖上,試圖揭穿他緊緊掩藏的心思,卻最終敗在他坦蕩又幹淨的眼裏。
“小叔,醒醒——我定了粥,起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