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4被子
第65章 14被子
“姜絨,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的殘酷現實，人要不想着變強, 就只會被毀滅。”
對上女孩執拗的目光, 章教授沉聲說道。
“我不是說人不能變強，我只是……”
一句話還未說完, 尾音便無力地消散了，姜絨緊緊抿唇，又一次感受到不被理解的疲憊與困惑。
人們只看到了神之因子能使人進化，她看到的卻是每一種異種體內都有神之因子，神之因子才是末日的源頭, 才是造成這一切苦難的根本。
她想要一切回到最初，想要世界重新變成原本那美好平和的模樣，難道有錯嗎？
然而這些質問, 終究還是無法出口。
沒人能理解她, 他們只會覺得她天真、不切實際、只會幻想。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你旁邊這位是叫曲、曲什麽來着？”章教授笑着轉移話題，看向一旁安靜聽二人交談的少年。
姜絨：“曲藍。”
“對, 曲藍, 小夥子長得真不錯，是學什麽的？”
曲藍淡淡開口：“異種淨化。”
姜絨驀然一愣。
老教授聞言也跟着一怔, 詫異地看他一眼, 又看一眼姜絨, “那你跟小姜丫頭學的一樣, 還真有緣。”
少年卻搖搖頭，認真地說：“我就是在跟她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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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雙眼眸的注視中, 少年面不改色道：“我覺得這個方向很有前途，姜組長一定能做出成果，實現她的心願，我相信她，也會一直支持她。”
章教授含笑聽着，等他說完，笑道：“你們年輕人就是有想法。”
語氣聽着就像是一個成年人在肯定小孩子大言不慚的夢想一般，充滿了包容與好笑的意味。
如果是以前，姜絨會感覺到被冒犯，或是羞惱。
她讨厭這種居高臨下的俯視，自恃年長的高高在上，以及自以為是的寬容。
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卻毫無波動。
少年的那番話，就像冰天雪地的一碗溫熱的暖流，從她的耳朵鑽進去，流淌進了心田，将那被冰凍的心重新溫暖，恢複跳動。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理解她、肯定她的，她不是一個人。
就在這時，姜絨聽到曲藍言語篤定地說：“這不是想法，這就是現實，她會做到的。”
少年神情堅定極了，話音擲地有聲，落入兩人耳中，章教授稍稍愣神，不懂他為何如此小題大做，神色看着有些尴尬，姜絨卻是心頭微暖。
她在餐桌底下輕輕拉了拉少年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跟老人家争執。
随後笑着打圓場：“曲藍年紀還小，章伯伯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章教授也接下這個臺階，“當然，小夥子有志氣是很好的，”老教授沒把這事放心上，很快提起另一件事，“姜絨，我突然記起來，你之前也是研究01號異種的？”
姜絨面色一僵，頓了頓才應道：“是的。”
嘴上回答着，她的心神卻已飄到了桌子下方，無人看見的地方，她垂落的手正被另一只手糾纏着，少年體溫微涼，修長指尖輕輕勾着她的手指不放。
姜絨小小抽了抽，沒抽出來，反而被得寸進尺地攥進掌心。
女孩面頰微熱，小幅度偏了偏頭看向少年，無聲瞪他一眼。
少年睜着一雙黑眸，無辜望向她。
老教授的話語聲持續飄來：“那你沒接觸太多01號異種吧？”
姜絨不明所以地問：“01號異種有什麽問題嗎？”
“01號異種就是……”話音未落，老人家猛地停頓下來。
姜絨轉過頭，“就是什麽？”
迎着年輕研究員狐疑的目光，老教授臉龐抽了抽，浮現出一個慈祥的、和藹的微笑：“就是太陌生了，我怕有沒發現的隐患。”
姜絨無意識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01有問題。
剛剛不知為何，她莫名有種好像與危險擦肩而過的巨大危機感。
“我吃好了，就先走了。”章教授突然站起身，道。
姜絨怔怔望着老人家離去的背影，心頭閃過一抹淡淡的疑慮。
她總覺得章教授好像有點不對勁，結合他所說的，在研究深藍的話，深藍的能力就是無形中操控人，剛剛……章教授是被影響了嗎？
她可是看見了，章教授的餐盤根本就沒動幾口。
“在想什麽？”
耳邊響起少年的詢問聲，姜絨回過神來，便見曲藍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沒什麽……”女孩遲疑地搖頭。
她也只是懷疑，并沒有證據，或許剛才是她的錯覺呢？
盡管如此想，姜絨心頭仍是生出一絲陰霾。
她低低嘆了一口氣，對少年吐露心聲：“深藍太可怕了，我有點擔心。如果深藍暴動，整個研究所都會淪陷吧？”
當然這只是她的設想，姜絨一點也不希望這樣的事真的發生。
曲藍垂眸凝視着她，低聲道：“不會的。”
祂不會讓任何人來破壞他們的生活。
祂從深海來到陸地，尋找祂的寶物。
祂喜愛她，想要與她永遠相伴，與她相互依偎永不分離。
可惜祂的寶物懼怕祂的本體，如果被發現曲藍就是深藍，就是末日的源頭，她一定不會接受祂，也不會與祂在一起。
祂不能接受這一點，所以，她永遠也不會知曉這個真相。
姜絨吃了幾口飯，突然發現身旁的少年就連吃飯的習慣，似乎都在學她。
她吃什麽，他就吃什麽，她吃多少，他也吃多少。
這樣的行為讓她有些忍俊不禁，總感覺好像在被稚嫩地示好，雖然好笑，但這份簡單純稚又真誠的心意，依然讓人止不住感動。
反正她只會在南方基地待三個月，三個月後就要離開。
他又是個普通的實習研究員，沒有異能，沒有自保的能力，也沒有研究成果，不可能跟她回到中央基地。
試一試……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末日裏，時間是最寶貴的東西，就像她方才擔憂的那樣，或許明天整個研究所都會淪陷。
過去有句話說得很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姜絨心下這麽想着，默默做出了決定。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他太敏銳，姜絨想法剛生成沒多久，她就發現曲藍對自己的态度更直白親昵了。
吃完飯兩人一起回宿舍，曲藍非要親自送她到家。
姜絨不好推辭，答應下來。
等到了宿舍門口，少年又纏着她想要進去看看。姜絨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麽，便答應了。
少年立馬笑意盈盈走進門，在屋子裏轉了圈。
姜絨總覺得他這舉動好像是動物占據自己的地盤一樣，在屋子裏留印記。
“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吧？”她站在門邊，看着他把整個房間都踩點完，問道。
曲藍依依不舍地走出門，欲言又止地瞅着她。
一對上他這眼神，姜絨立馬心生警惕。他每次用這種神情看她，她的底線就會搖搖欲墜。怪他這張臉，實在太符合她的審美，要拒絕他必須用到極大的意志力。
她率先出聲道：“不管接下來你還要說什麽，都不可能。”
少年癟癟嘴：“那我明天來找你一起上班，可不可以？”
姜絨點頭：“行。”
門外傳來腳步聲，客廳門被推開，林雙雙走進來，疑惑地看着兩人。
“姜絨，還有這是誰？”
姜絨臉微微發紅，簡單道：“我實驗室的同事。”
同一時刻，少年話音響起：“我在追求她。”
林雙雙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他們，一副相當理解的模樣，攤了攤手就往自己房間走：“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姜絨還沒來得及解釋，她人已經消失了。
“行了，快走吧。”女孩臉頰發燙，推着面前的少年，将他推出門去，一把關上了大門。
下一秒，林雙雙房門打開，探出一顆頭來：“我還以為你要留他過夜，怎麽就讓走了呢？”
姜絨擡手扇了扇風：“太快了，還沒到那一步。”
林雙雙聞言翻了個白眼，覺得她太保守：“看對眼睡覺不是很正常嗎？”
姜絨：“……”
話不投機半句多，林雙雙又砰的一聲關上門，姜絨搖了搖頭，去浴室洗澡。
誰也不知道，宿舍門外的走廊上，漂亮修長的少年正背靠着牆壁立在那裏，感知着屋內的動靜，身形漸漸如融化的蠟燭一般軟下來，化為一攤柔軟的液體般的生物。
祂有着深藍色的皮膚，滑膩綿軟的觸手，接觸到外界時，祂的身體的顏色迅速發生變化，逐漸融入到周圍的環境中去，肉眼根本難以發現祂的存在。
幾根足肢蠕動着，猶如水流一般鑽入到門縫中，漸漸探入了進去。
穿過空無一人的客廳，祂悄無聲息來到女孩的卧室，爬上床鋪，變成與被褥一模一樣的顏色、外形，乃至于觸感都一般無二。
祂靜靜躺在那裏，等待祂的珍寶将祂包裹在身上，與她緊密依偎。
洗手臺前，姜絨疑惑地伸出手，發現原本食指上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淺淺的痂。
距離割破手指也才不到兩小時，這愈合速度似乎有點過快了。
洗完澡進入卧室，窗外已經徹底黑暗下來，姜絨查了一下資料，到底也沒找出傷口愈合太快的根據，只好将其抛之腦後。
磨蹭許久，直到時間已經很晚，她才上床睡覺。
事實上，她現在有些抗拒入睡。
一睡就會進入那種夢中，實在令人感到困擾，如果今天還做那種夢，她真的要想辦法解決了。
懷揣着這個念頭，姜絨拉開被子躺上床，再将被子蓋在身上。
天藍色的羽絨被輕柔保暖，才躺一會兒，周身便彌漫出一股恰到好處的暖意，仿佛被冬日的火爐照耀着，舒适又惬意。
女孩緊閉雙眼，在這怡人的溫暖中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