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4晚宴

第94章 14晚宴

“塞壬大人, 您要去哪裏？”

“去接人。”

月色浸透在海水中，鮮豔的珊瑚屋緩緩自海面沉降下去，銀發銀眸的塞壬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銀色的魚尾輕輕一擺, 向着大陸的方向游去。

“您要去找安吉公主嗎？”艾米麗漂浮在祂身邊，說, “那你把她的皇冠拿走吧，幫我還給她。”

賽任淡淡瞥它一眼，小海螺精靈的螺殼上，點綴着紅寶石的黃金皇冠華光璀璨。

祂扯了扯唇角，低喃：“她好歹給你也留了東西, 怎麽到我這裏，就什麽也沒有？”

小海螺精靈不懂祂神情裏的那一絲黯然意味着什麽，只聽塞壬丢下一句：“她給你了, 那就算了。”

随即驀然加快速度, 将小家夥們抛在身後。

小精靈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塞壬一定是被安吉抛棄了。”

“沒錯，祂看起來好難過呢！”

“唉，我也想念安吉了, 你們說, 安吉會跟塞壬大人回來嗎？”

“不知道……希望她回來，我喜歡她。”

白海豚卡羅爾追到祂的身邊, 疑惑地問道：“塞壬, 你既然把小公主放走, 為什麽又要去找她呢？”

塞壬低沉的話語聲自海浪裏傳來：“我總要叫她知道, 這世上只有我的身邊，才是她最好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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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利皇宮大殿內, 無數穿着蓬松的長裙，梳着華麗發髻的貴婦人與板正騎士裝的爵士們在明亮的燈光下舞蹈，約瑟牽着小公主安吉來到人群中，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安吉能感覺到，那些婦人們都在用挑剔的眼神看着自己，神情裏仿佛在說“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國的公主有什麽優點，竟然能迷惑住他們的王子殿下”。

盡管才來到夏利王國不久，安吉已經從周圍的氛圍中感覺到，這裏的人對她并不歡迎。

古邦在夏利人看來太小太閉塞了，一個小小的島國，比夏利的鄉下還不如，從古邦來的小國公主，在這些貴婦人的眼裏，就和鄉下來的野丫頭差不多。

結果呢，這鄉下來的野丫頭，竟然讓約瑟王子放棄夏利的各位貴族小姐，娶她為王妃，以後還要成為高高在上的王後！

婦人們的眼光幾乎将安吉整個剝幹淨，就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放過。

安吉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挽着約瑟的手臂，對那些人的視線視若無睹。

相比貴婦人的挑剔，在場男性的目光便是另一種含義，他們的眼睛大都在她的臉上與胸前、腰間梭巡，眼神不乏贊嘆，卻沒有絲毫對于公主應有的恭敬。

安吉全都忍了下來，要成為約瑟的王妃，這是她必經的苦難。

她昂着尖尖的下巴，露出自己白皙修長的脖頸，宛若驕傲的白天鵝一般，在約瑟向她遞來手，邀請她跳一支舞時，優雅地将戴着白色蕾絲手套的手放入王子的掌心。

他們在人群中翩跹，少女的舞姿輕盈優雅，宛若森林裏靈動的小鹿。

她的頭上沒有戴皇冠，發間只墜着一條翠綠的寶石發帶，映襯着她碧色的雙眸，熠熠生輝。與一朵鮮豔的玫瑰，那嬌豔的玫瑰花瓣卻越發襯得她美麗無比。

所有人看着她，都挑不出絲毫的錯來，這就是一位高貴的公主。

于是那些蛛絲一般探尋的視線，漸漸又不甘地收了回去，女人們竊竊私語，開始議論那位小國的公主用什麽方法保養的皮膚，怎麽能那樣白皙且毫無瑕疵？

一舞結束，約瑟帶着安吉來到餐桌邊，在這裏，安吉見到了國王與王後。

從外表看，國王是位年邁慈祥的老人，與安吉打了聲招呼，又禮貌問了古邦國王身體健康。

王後果然如約瑟所說，是個沉默的女人，她有着一頭漆黑的發絲、褐色的眼眸，穿着黑色的天鵝絨長裙，面容年輕卻冷漠，看向安吉的眼神也不見多少溫度，顯得很是漠然。

餐桌上還有一位約瑟還未出嫁的妹妹，據說他還有幾位姐姐，都已經出嫁去了其他的國家。

安吉屈膝向幾人行禮，随後與國王一家共進晚餐。

國王只短暫用了幾口，便沒胃口地停了下來，王後随即起身，扶着國王離去了。

約瑟的小妹妹尼雅今年十三歲，見大人不在，立馬變得活潑起來，說道：“你就是約瑟喜歡的公主？約瑟為了你，拒絕了波爾多國的公主，你知道嗎？”

安吉愣了下，下意識擡眼看向坐在對面的約瑟，約瑟王子面上帶着些微的羞澀，含笑對她說：“安吉，尼雅有些調皮，請不要在意。”

尼雅撇了撇嘴，不滿地閉上了嘴巴。

安吉則對約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會，我很榮幸能被殿下選中。”

用過晚餐後，約瑟提出去一個地方。

事實上，安吉很想早點回去休息。雖然宴會上她表現地很好，但這對她而言，仍然是一項需要花費大量精力的工作。如果可以，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待着，而不是應付一個又一個上前來攀談試探且言語挑釁還必須好言相待的人。

不過面對約瑟的邀請，小公主仍然只能微笑着回應一句：“好。”

“你不是很好奇那位神秘的歌者嗎？我帶你去見她。”約瑟說。

聽他這麽說，安吉總算提起了精神。

兩人走上樓梯，穿過點燃着蠟燭、牆壁上挂着各種油畫的長廊，來到宮殿二層的一個房間外。

房門口站立着整整四位衣着整齊的騎士，脊背挺得筆直，見到兩人到來，鋒利的眼神直直看向陌生面孔安吉。

“王子殿下！”騎士們踢了下腿，高聲道。

約瑟擺擺手，向他們介紹安吉：“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安吉公主，以後見到她，不必阻攔。”

“是！”騎士們紛紛應聲。

見到如此森嚴的态度，安吉的心微微縮緊。

很快，随着門拉開一條縫隙，兩人走了進去，一進入這個房間，小公主便猛然瞪大了眼。

來之前，她還抱着一絲僥幸，想也許真的有那樣一位歌者。

然而事實告訴她，根本就沒有什麽歌者，偌大的房間內，只有一個巨大的、花崗岩雕刻的巨大水池，水池中，一位有着紅色長發、紅色魚尾的美人魚少女，正面對伸到自己面前的管道唱着歌。

管道會将她的聲音傳遞到樓下的大殿裏，才能形成那美妙的歌聲。

見到有人進來，少女吓得猛地鑽入水中，片刻後才小心翼翼将一雙純真的眼眸探出水面。

見安吉看得呆了，約瑟笑道：“是不是很驚訝？”

安吉轉眼望着他，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什麽？”

約瑟說：“是美人魚，我們意外捕獲的一只，她的歌喉十分美妙，我們就将她養在這裏，每次宴會的時候獻唱。”說到這裏，約瑟的雙眸閃閃發光，“你看，這個世界上有魔法，也有美人魚，多麽神奇呀！”

安吉盯着他，輕聲問：“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

約瑟失笑道：“安吉，你太善良了。再說了，并不是我們強迫她，她也願意留在這裏。”

安吉不信，她走到水池邊想要與美人魚少女交談，對方卻表現地十分畏懼，一見她靠近便躲進了水裏。

“為什麽會這樣？”

約瑟帶着她走出房間，才告訴她答案：“因為她的戀人。”

小公主重複道：“戀人？”

“美人魚是十分堅貞的一個種族，一生只會有一位戀人，一旦傾心便再也無法更改，除非心死。她有一位戀人，是我們國家的一位貴族子弟，那家夥出海遭遇意外，卻幸運地被美人魚從海中救起，美人魚與他相愛，最後跟随他來到了夏利。”

安吉聽到這裏，已經意料到接下來一定有轉折，果然，約瑟随即話鋒一轉，“不過，人類可不像美人魚那樣堅貞，他很快就厭倦了無法交流的美人魚，為了謀求更高的爵位，他向王宮獻上了美人魚。”

“為了讓美人魚歌唱，我們沒有告訴她，她的戀人早已變心。”

随着約瑟的話音落下，安吉已經咬住了嘴唇。

美人魚是忠貞的種族，一生只會有一位伴侶，除非心死不然絕不更改……

塞壬先生呢？祂也是如此嗎？

祂對她……心死了嗎？

“這太殘忍了。”小公主眼眶微微泛紅。

約瑟安慰她說：“安吉，我知道你的善良，但是若是告訴她真相，是否也是一種殘忍呢？”

安吉說：“讓她一直等待虛假的謊言，不更殘忍嗎？她本該屬于大海。”

約瑟對安吉一見傾心，便是因為她有一種不同于一般貴族小姐的純粹與爛漫，就像大海一樣，清澈又美麗，可惜這又與他、即将繼位成為國王的夏利王子截然不同。

因為美人魚的事，兩人不歡而散。

夜晚，安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腦海裏一直浮現美人魚少女的模樣，間或夾雜着一道銀色的影子。

月上中天，萬籁俱寂。

小公主安吉悄悄披上衣裙，提着玻璃燈來到白日裏舉辦宴會的宮殿，夜晚時分，這裏空無一人，偌大的宮殿一片空蕩，走在裏面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氣中回響。

安吉小心翼翼邁着步子來到二樓，不想二樓門口仍有兩位騎士在守衛。

不過他們也累了，這會都靠着牆在補眠，安吉墊着腳，悄無聲息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微弱的燈光照亮了室內的黑暗，水池裏傳來細微的水聲，安吉提起燈，看向水池裏探出一個頭的美人魚。

“你好？美人魚，我是來幫你的。”

美人魚少女不出聲，安吉已經從約瑟那裏知道，除了唱歌，她平時不會與任何人交談。

安吉清楚為什麽會這樣，美人魚是有自己獨特的語言的，他們不會人類的話語。

至于安吉之前在海底如何與他們交流，那是塞壬給她施加了魔法。

這是安吉在海中生活幾天後才發現的事，等到她上了陸地，這種魔法就失效了。

所以每次她與艾米麗講故事時，都會靠着海水，雙方才能正常交談。

想到這裏，安吉試探着握住胸口的海螺項鏈，再次出聲：“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水聲嘩啦，美人魚突然開口：“你是誰？”

小公主臉上浮現喜色，她上前幾步，遲疑了一瞬，回答道：“我……我是塞壬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