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郭允和宋達禮哐當倒地,如鬼門關走了一趟,抱頭痛哭。

席位上的大人們提起來的心也終于落到了實處,凝重緊張的神色稍稍好轉,而後又連連搖頭。

莊繼北低着頭,耳朵旁嗡嗡,都是人聲,他聽不清是誰在和自己說話,也聽不清他們說了哪些話。

他只知道,他不想擡頭。

宴會結束,他們都沒見到新娘子的身影,前門擁擠,莊繼北郁郁寡歡,和郭允宋達禮告別後,又同趙煜寧司徒惟一起從後門的夾道離開。

正是從後門過時,夾道裏突然闖出一道鮮紅身影,大半夜,一襲鮮紅嫁衣迎風飄動,怪吓人的。

莊繼北糊塗道:“這是不是我那個五表姐嗎?”

趙煜寧驚道:“一晚上沒見到人,這麽晚了她要去哪兒啊??”

司徒惟道:“之前就聽家裏人說,趙家五小姐是不願意這樁婚事的,如今該不會是要逃婚吧??”

正說着,從院子裏就跑出來幾個健壯有力的奴仆,還有身穿喜服的袁二郎,袁二郎面色不善,見了他們,糾結再三,還是問道:“你們可曾看見誰出來了?”

莊繼北抿唇,沒接話。

趙煜寧抓頭道:“啊……”

司徒惟機靈,立刻道:“沒!哎,我們才過來就遇見了你們,你們是要找誰啊?”

袁二郎扯扯笑:“沒什麽,就是有個賊……”

說完,這一行人便又離開了,像是急匆匆地要去尋人。尋誰,不用猜都是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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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沒坐馬車回去,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司徒惟道:“你們可別說漏了嘴,新娘子逃婚,我們只當不知道就行了,畢竟不是什麽好聽的事兒,他們袁家自己處理就成。”

趙煜寧道:“難怪一晚上了都沒見到新娘……”

莊繼北道:“她要去哪裏?”

趙煜寧道:“誰知道呢。”

合該他們三個倒黴,走了幾步,誰知又在前方撞見了那個新娘子,對方就躲在一處大石獅子後,新娘子一見是他們三人而來,瞬間松了口氣,忙又去了遠處。

三人依舊是無心插手,但走了一半,莊繼北心中惴惴不安,見袁家的奴仆也沒朝這邊追來,萬一他的這位逃婚五表姐深更半夜在外面遇見什麽不好的人和事兒了怎麽辦,莊繼北道:“去看看!”

趙煜寧一愣。

司徒惟和莊繼北所想差不多,直言:“真是又碰上了個燙手山芋,扔不得了!”司徒惟合着扇子直敲腦袋,“萬一這五小姐在外面出了什麽不好的事兒,我們算不算最後的證人?完蛋。”

迫不得已,他們跟了過去。

對方是朝城郊方向跑去了,越發偏僻,越發寂靜。

莊繼北提議,自己先跟着,路上留下痕跡,讓他們二人則回去想辦法把那邊的奴仆引過來,為此,兵分兩路,莊繼北一路跟到了一處僻院。

那新娘子是個有膽子的,大力在外拍門,大喊:“溫公子!溫公子!!”

莊繼北整個震驚住,溫公子?該不會又是溫從吧?

院門一開,竟然真的是溫從,對方連那身緋色衣衫都還沒換呢!

只見趙五小姐嘩一下跪了下來,泣不成聲:“我不嫁!我不嫁!您明知我心悅您,為何要給父親說将我許配給袁家呢?!”

莊繼北:“……”

真就……

刺激。

比起趙五小姐的情真意切,溫從明顯有些過于冷淡了,他只是微微歪了下頭。

溫從此刻身後好像還有一人,看鞋子的紋路像是官家紋路,恐怕是某個朝中官員,正與其私下會面。

可不巧,被這位趙五小姐碰見了。

趙五小姐抓住溫從的衣角,月光下,哭得梨花帶雨,好一副美人如玉,不過比起他的美莊繼北這會兒還是被月下清冷的溫從吸引到了,溫從才是那塊無瑕美玉。

不過,這塊美玉并無溫度,甚至有些過于冰冷了。

溫從挑起趙五小姐的下颚,若有若無的笑了下,不過這笑意着實滲人,趙五小姐打了個寒顫,欲意開口:“溫……”

溫從彎腰,輕輕撫摸過她帶淚的面頰,十分柔和,“你既心悅我之,不如為我而死。可好?”

趙五小姐怔住,她不受控地哆嗦,“溫公子……”

這時,溫從身後那個官員已經不見了,想來是只看了眼來人是誰,便又從後門走了。

溫從的手落在了那宛若天鵝頸一般的細弱喉嚨上,眼見趙五小姐要當場斃命,莊繼北沒忍住,沖了出來,吼了一聲:“住手!”

溫從一頓,側目。

莊繼北:“……你、住手!”

他是想過英雄救美,可沒想到要這麽救啊!

趙五小姐一副已經聽天由命的神情,她哭訴道:“若說溫公子要許我來世再見,我願先行一步!你殺了我吧!”

莊繼北道:“他不是許你來世再見,他是許你再也不見啊!”

溫從蹙眉:“你怎麽在這裏?”随後表情更加冷淡了,莊繼北将五表姐拉過來,警惕的面對着溫從,這個笑面閻王,生怕對方一個順手,把自己和這個傻表姐一起解決了。

莊繼北道:“我告訴你啊,後面袁家人就尋來了!”

溫從挑眉:“那又如何?”

莊繼北道:“你敢殺她,我就敢指認是你!”

溫從哦一聲,忽一笑,挑了挑眉,逼近莊繼北,明明是再溫和不過的模樣,卻自帶一股壓迫感,“我明白了,你是在威脅我。”

莊繼北面上不自在,“反正你不能動手,”

溫從道:“是她自己說喜歡我,願意為我而死。”

莊繼北想都沒想就道:“放屁。那小時候你還說喜歡我願意為我而死呢,你死了嗎?”

三人同時一怔,莊繼北臉唰一下通紅,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隐約還能瞧見火光,莊繼北将趙五小姐往外一推,然後擠進了院門內,啪叽關上門,趴在門上,聽着外面的奴仆交談聲,他們找見了趙五小姐,對方還在哭哭啼啼。

他的這位五表姐知道輕重,不會出賣他的,果然外面的聲音漸行漸遠了。

莊繼北靠在門上,一陣頭腦發熱。

溫從上下掃了眼他,很快收回目光,拂袖背身離開。

院落裏,正有兩碗茶,莊繼北口幹舌燥,拿起一杯,咕嚕嚕喝完了,溫從身形一頓,眼睛突然睜大,咬牙切齒道:“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別人家的東西不許碰!?”

很快,他就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頭暈目眩,難以站立,他半跪在地上,哀嚎道:“茶裏有毒?!”

溫從冷笑道:“毒不死你!”

說完,嘩一下摔了門。

如今是初秋,加上這地方又如此僻靜荒涼,晚上很冷,莊繼北在外面被毒的來回打滾,渾身難受,是毒不死,但還不如把他毒死了呢!

仿若被無數蟲子啃食,細細麻麻,他受不了了,用腦袋撞門,罵道:“你給我下了毒!把我毒在這裏就不管了?!”

門內的溫從語氣淡淡:“我可沒給你下毒,是你沖進我的院子,未經允許喝了茶。”

“誰他娘知道石桌上的茶水有毒啊?!誰倒茶倒有毒的茶啊?!”

“是你活該。”

“溫從!!!”莊繼北哐哐用腦袋砸門,“你個混蛋東西!!宴席上下我面子,這會兒又給我下毒!!!你出來!!有本事我們決一死戰!!!”

莊繼北早都被毒的頭腦不清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索性說什麽快樂說什麽。

罵着罵着,他又跟着哭了,也不知道哭什麽,腦子裏一團漿糊,疼得忘了自己是誰,忘了正在罵誰,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他抓着地上的土,嗷嗷叫:“那你怎麽就突然離開了,人家說小別勝新婚,我們這麽久不見了,你……”

溫從崩不住了,唰一下開了門,喝道:“你亂說什麽?!誰和你小別勝新婚!?”

莊繼北一把抱住溫從的腳,在地上來回滾,疼得直喊叫,“我難受……我難受……”

溫從又一次關了門,壓根不理。

莊繼北不懂,怎麽長大後的溫從變得這麽鐵石心腸,若是小時候那個可可愛愛的溫從,別說讓他中毒了,單是看着他在地上滾都會急得要掉眼淚了。

莊繼北身子發虛,不是不喊了,是沒力氣了,他閉上眼睛,将身子縮在一起,心想,若是真被這麽毒死了,他做鬼也不會放過溫從,誰都別想好過。

良久,外面安安靜靜。

溫從反倒起身,朝外看了眼,他開門,踢了腳地上的莊繼北,“死了嗎?”

莊繼北哼唧一聲,将自己縮成個小蝦米。

溫從揉了揉太陽穴,如果不是因為兵部尚書的兒子莫名其妙被人毒死着實是個難以解決的問題,他一定不會多管閑事!

他想将莊繼北拖進房子裏,莊繼北卻用腳死死抵住門檻,怎麽都不肯進。

溫從氣道:“你進不進,不進去你就死在外面!”

莊繼北道:“我知道你為什麽要讓我進去,你怕我丢人,你等等,等我休息好了,我繼續喊,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溫大人看我秀色可餐給我下毒試圖……”

“莊繼北!”

“在!”

“你閉嘴!”

“我……”莊繼北一臉懵懂,這會兒腦子早都被疼傻了毒暈了,亂七八糟的說着話,“我說錯了嗎,那不然你為什麽要把神志不清的我拖進房間裏,除了行不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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