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直走到宿舍門口,慕遲夜方才回神。

他揉了揉自己的面孔,将些不知所雲的情緒甩掉,方才邁步走進去。

三個室友已經到齊了。

那三人在坐着,兩個面對着他,正有些尴尬地微笑着,一個背對着他,雖是背對,卻并不妨礙将他殺馬特的造型看得一清二楚。他大刺刺坐在唯一一張明顯沒人的床位上,正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說着什麽。

“......你們看啊,四張床,就這張被褥最幹淨,還有人專門囑咐我們別選這張,”他使勁拍了拍被褥:“這人啊,九成九是個帶資進組的金絲雀!”

慕遲夜猜也猜得到,那“專門囑咐”的人應當是随口說了一聲還有個人沒來,叫他們不要占了所有床鋪,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的話能夠被曲解成這副模樣。

另外兩人有些尴尬地笑着,并不答話,微微擡眼,視線便正與門口倚門而立的慕遲夜短兵相接,立時僵住了。

慕遲夜見他們看見自己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踱進去,伸手拍了拍那滔滔不絕的人的肩膀。

那人一下卡了殼,幾乎驚得跳起來,有些狼狽地竄離了唯一一張無主的床鋪。

這一遭出來,他心中那點不知從何而來的悵然頓時消隐無蹤。

這人實在愚蠢的叫人哭笑不得。

慕遲夜擡眸打量了一翻四張床鋪,慢條斯理地道:“你眼睛是顯微鏡做的嗎?”

殺馬特懵了懵:“啊?”

慕遲夜道:“我想不出你能從什麽地方看出來這張床比你們三個的幹淨——除非你是一個分子一個分子數出來的。”

殺馬特漲紅了臉,“我......我......我......”了好幾次,也沒“我......”出什麽東西來。

慕遲夜的目光落在殺馬特在空置的被褥上踩出的那個鞋印上,恍然似的“啊”了一聲,撫掌笑道:“我明白了,你的眼睛應該不太好使吧,這麽大個腳印都看不見,”又憐憫似的望着他:“看不見就去配眼鏡啊,別委屈着自己了。”

殺馬特面色由紅轉青。

慕遲夜上前,徑自扯下了那張被踩出腳印的床單,四下環視一周,問另一人:“這一腦袋殺馬特造型的床是哪個?”

那兩人還在怔愣中,下意識便指了。

慕遲夜便毫不客氣将殺馬特那張顯然還沒來得及躺的床的床單扯了下來,将自己那個被殺馬特坐了又踩了的床單扔上去。

轉身時,呆若木雞的殺馬特正擋了他的路,于是他極禮貌地道:“勞駕讓讓。”

殺馬特這才驚醒似的,直接跳起來:“你有什麽資格動我的床單,啊?!”

慕遲夜将殺馬特扒拉開,自己将床單往床上一鋪。

直起腰,拍拍手上灰塵,方才道:“自己做的事自己擔,這是幼兒園老師就教過的吧——你甚至沒上過幼兒園?”

他憐憫似的望了殺馬特一眼。

殺馬特面色青白交替,縱使他所使的種種手段再愚蠢,此時也斷斷不可能再撲上來阻擋慕遲夜了,于是僅僅呆立在那裏,青着面色,一時不知能做些什麽。

慕遲夜沒再管殺馬特。

他整平了床鋪,将東西放下,這才轉過身,自我介紹:“我叫慕遲夜。”

另外兩人這才從愣怔中回過神來。矮一些的少年率先笑起來,露出兩枚小酒窩,伸出手,自我介紹:“方元,叫我元元就好。”

慕遲夜将目光投向另一人。

那人神色較為冷淡,沖他略點了下頭:“許慎行。”

殺馬特終于活泛起來,但還不待他開口介紹,方元便有些急切地接過話頭:“慕慕,你快收拾一下吧,錄制馬上就要開始了。”

慕遲夜有些奇異地望了他一眼。

這殺馬特開不得口,雖是方元的打斷,但殺馬特心中本存了偏見,再加上他看起來不怎麽聰明,八成會将一切帳全算在慕遲夜身上。

新仇疊舊恨,今後的日子,可不會叫人省心了。

而前一個宿舍,竟然能彙聚兩個不叫人省心的人物,他也算是運氣。

不過無妨,也好。天師出現在大衆視野中,本便會讓行動束手束腳。他來這裏,從沒有抱過半分想要紅的念頭,自然不會關心這些,甚至恨不得整個宿舍更加亂一些、讓他自己更糊一些才好。

慕遲夜懶得理方元,随意笑了笑,坐在床上休息了片刻,便随他們一起去餐廳。

殺馬特重重冷笑一聲,端着飯盤路過另一組座位時,看似低聲實則極清晰地說了一聲:“帶資進組的可真是了不起。”

另一組組員便停了筷子,眼神有些異樣地望向殺馬特,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因為他低級的搬弄是非先對他生了些惡感。

而殺馬特認定了已經有一組人知道慕遲夜的真面目,整個人也跟着趾高氣揚起來,放餐盤的時候重重一頓,愣是放出了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慕遲夜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頓了頓,想不出什麽合适的反應,索性揀起筷子,開始用餐。

午飯結束,有個胸前挂牌的工作人員手持大喇叭,大聲地道:“所有選手看過來啊,錄制要開始了,請跟我去集合點集合!”

慕遲夜送了餐盤,随着人流而去。

似乎不過眨眼功夫,人便被擁簇到集合點,一陣喧鬧之後,有個不知是導師還是工作人員的大聲維持了幾句秩序,人群方漸漸安靜下來。

攝像頭的紅燈亮起來,錄制開始了。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季軍。”

聲音潇灑的緊,但慕遲夜的視線被前頭幾個一米九多的大塊頭給擋了個嚴實,半晌方才艱難地尋到一個空隙,看見了臺上的人。

風流倜傥的很,除此之外,再沒什麽特別的了。

甚至——慕遲夜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這人眉間萦繞着一股黑氣,似是命不久矣,但好像卻又不僅僅如此。

“......好,現在我們進行第一個環節,你們可以自己選擇等級。一共分ABCD四個等級,如果你覺得你有A級的實力,就去選A級。你不必謙讓,當然,也不要托大。畢竟,這可只是第一次分級。”

這裏離舞臺有些遠了。慕遲夜微微眯起眼,企圖看得更清楚些。

人潮忽然動起來,他被裹挾着向前去,幾乎沒用心聽季軍一番講話,随意地揀了個位子坐下,催動靈力,再度将視線轉移到季軍臉上。

清晰了些。他當真沒有猜錯,這人面上黑氣,是撞鬼之後的标志。

不,卻又并不全然是——他面上的黑氣雖沉沉湧動,那看似濃郁的化不開的黑中央,卻透出些混沌的光來。

這種霧氣叫他有些眼熟,思索片刻,方才想起那道在幻境中想要逃竄而不得的“怨氣”來。

但旋即被他否決。雖有些相似,這二者的區分依舊是極明顯的。這更叫他心情複雜,一日之內,連撞上兩起案子,這運氣,也是絕了。

慕遲夜定了定神,摒棄雜念,仔細去看,這副面相便叫他咂摸出些熟悉感,一時半會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凝眉沉思的這當口,位子便都選好了。季軍一拍手,朗聲道:“看來大家都對自己的實力頗有自信嘛,這次A區的竟然全坐滿了。”

這聲音只叫慕遲夜從沉思中抽離了半霎,便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了。

玄學界小一輩中,慕遲夜天才之名與其修煉狂人之名同樣遠揚——這修煉狂人之名,不僅僅指練功時廢寝忘食,還囊括了他遇着案子時忘卻一切的性子。

就如此刻,他甫一回神,便頓了頓,心中覺出些許不妙來。

偌大一個紅燦燦的A正怼在慕遲夜眼前,叫終于有功夫理解主持人話語的他幾乎眼前一黑。

A區,一般是那種頗負盛名又實力過硬的選手才會選的區域。

而,季軍正說着:“......B,C區的選手,每人只有一次挑戰機會,每個A區選手也只能夠被挑戰一次。若是BC區的選手勝利,則與所挑戰的A區選手互換位置,而若是挑戰失敗,”他刻意頓了頓,微微清清嗓子,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挑戰失敗者,他的排位會自動降到D區去!”

慕遲夜眼前又是一黑。

其餘A區選手都是些叫人耳熟能詳的人物,唯獨他一個生面孔,這不活脫脫的軟柿子嗎,不捏他,還等着捏誰?

而且,縱使真的老天開眼沒人選他,單是坐在A區,他就能收獲一大堆曝光。

這恰是他最不想要的。

若是有人挑戰,他會一次性收獲許多曝光,而若是沒人來挑戰,他一直坐在A區,遲早也會有人看見他的。

慕遲夜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祈禱自己不被選中。但這由不得他。一陣面面相觑之後,BC區選手中終于站起來一個人。

殺馬特看向季軍,聲音中氣十足,生恐攝像頭錄不進去似的:“老師,我來!”

慕遲夜心中油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季軍贊賞似的點了點頭,笑道:“那這位選手,你準備挑戰誰?”

殺馬特提起一根手指來,直直指向慕遲夜,毫不猶豫:“我要挑戰他!”

慕遲夜閉上眼,捏了捏眉心,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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