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左言湫微微蹙了蹙眉。

季軍很奇怪地問:“胎靈和嬰靈,聽起來像是一個東西啊?這裏頭還有什麽講究嗎?”

慕遲夜出神片刻,方低聲道:“不是......嬰靈,純粹是未足月的嬰孩,因母體流産而無法降世,卻對于世界尚有留戀而生成;而胎靈,卻是母體未生産前橫遭大劫,是那種極度痛苦的大劫,痛苦到......能教她的孩子與她一道化為鬼滞留人世。”

左言湫将繃帶挽起來,打了個很漂亮的蝴蝶結,然後将慕遲夜的手擱回他自己的膝蓋上。

這一個動作教愈發凝肅的氣氛倏然一松,慕遲夜依舊擰着眉頭,神情卻略微放松了些,稍稍向左言湫一點頭以示感謝。

左言湫将物品一件一件的擱進醫療包中,也朝慕遲夜微微颔首,頓了半晌,低聲道:“天下父母心......既然我們動了她的孩子,這事便無法善了了。”

季軍一愣,望向慕遲夜。

慕遲夜苦笑一聲,不曾否認,僅僅嘆了口氣。

季軍見其餘兩人都沒有半分要說話的意思,自己講話也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她......就是這個胎靈的母親,會很強嗎?”

慕遲夜打起精神,玩笑似的道:“你說呢?這孩子都能夠輕輕松松取你的性命了,你猜他母親怎麽樣?”

季軍唇色泛白,勉強笑了笑,配合着道:“那就多仰仗大師了。”

但經過這一遭打岔,他的情緒的确好了些。

見二人都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又頗不安地問:“大師,今晚......已經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慕遲夜笑了一聲,道:“你且等着吧!”

季軍面色又開始隐隐發青。他明顯的有些坐立難安,片刻,終于忍不住焦慮地在屋內踱起步來。

片刻,他低聲道:“大師,那......什麽時候來?”

手上纏着繃帶的感覺很是新奇,慕遲夜有一搭沒一搭的摳着繃帶:“不知道。”

左言湫倒是坐的穩如磐石,他面上素來無甚表情,任哪人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慕遲夜下意識地望了望他,竟不曾揣度出他到底有沒有害怕。

腦中正漫無邊際着,手上忽然多了股力道。

很輕的力道,壓在他的繃帶上。慕遲夜看過去,見左言湫伸了手,蹙起眉,頗不贊同道:“別摳......不利于傷口愈合。”

這種感覺倒是頗新奇,慕遲夜望了左言湫半晌,方才笑了一聲,道:“好。”

這聲好字尚未落下,他便猝然翻身而起,一腳踩過茶幾,将茶幾上的玻璃踩得裂痕遍布,手掌挾着靈氣,正正與空中某一物相撞!

慕遲夜落到地上,皺着眉頭望空中漸漸顯出身形的人。

那是一個女子,半身浴血,一襲紅衣,長發披散,面目冷厲,但從浸透了她長發沾滿了她面頰的血跡中,依稀看得出她的本相——那是個頗漂亮的年輕女孩。

她甫一現身,便遠遠退避開,一雙混沌的眸冷冷望着幾人,手指舒張,露出長長的,殷紅的指甲。

慕遲夜略一思索,一面警惕着她,一面在手中暗暗捏了一團淨化之力,一面很閑适地重新坐回沙發上,對左言湫道:“待會打完了我可得好好吃一頓......餓死我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女孩的首要目标,應當是傷了她的孩子的慕遲夜,其次才是季軍。而方才那一試探,女孩應當便能夠試探出慕遲夜比自己強得多。而成鬼之後便不再會退縮,方才避開之舉,也便應當是伺機而動。

她伺的,便是這個慕遲夜“放松”的機。

便在慕遲夜話音落下的一刻,那女孩便俯沖下來,周身陰氣倏然淩厲,刮得慕遲夜面頰生疼。

慕遲夜面色不動,甚至連頭也不曾扭回來,僅僅右手如電探出,正将事先捏好的靈力按在了女孩魂體上。

女孩空茫的眸中閃現出些許痛苦,便要退卻,卻似乎退不得了,那靈力幾乎黏在她身上。

慕遲夜終于偏過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咬緊牙關也阻不住手劇烈的顫抖。

半晌,女孩的掙紮漸漸緩下來,混沌沌的眸子中似生出了一絲光亮。她遲疑着,似乎還不曾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僅僅茫然地望着慕遲夜三人。

慕遲夜慢慢放下手,面色有些白,卻渾不在意似的笑望着那女生,很平和地詢問:“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女生茫然地望着他。

半晌,她低聲道:“你......”眼神迅速向慕遲夜身後一瞥,改了口:“你們,是什麽人?”

慕遲夜愣了下,旋即又聚出些笑意來,面上似極随意地道:“我?我就是個選秀節目的參賽選手罷了......你又是誰?”

那女孩卻顯出幾分茫然來。

她輕聲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記得,我記得我在一個很黑的地方應該是醫院......對,沒錯,就是醫院......然後......然後......”

她的聲音哽住了,張了張口,卻再說不出半個字來。渾濁在她眸中再一次凝聚,眼見着她将再次失去意識,慕遲夜扣了一把靈力,立刻按住她的小臂。

少女打了個哆嗦,混沌褪去,茫然地望着慕遲夜。

慕遲夜便松了手,溫和笑笑,對少女道:“失禮了。”

少女茫然地望了他片刻,遲疑着搖了搖頭。

既然往事是這少女的雷區,慕遲夜便索性不再提,換了個話題:“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動了動唇,低不可聞地說了什麽。

慕遲夜沒太聽清:“啊,你剛剛說了什麽?”

少女張口——

“岑映安,”一道清越的聲音忽然響起:“她叫岑映安。”

慕遲夜轉了身,發現左言湫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了。他一雙眸死死釘在那女孩身上,其內思緒萬千,似複雜難言,卻又似什麽也沒有。

一時間,房中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左言湫有些不适似的蹙了蹙眉頭,上前半步,低聲道:“岑姑娘,好久不見。”

岑映安望了他片刻,似是在努力回憶,半晌,面上方顯出一絲訝然來:“左師兄?”

“師兄?”慕遲夜皺起眉,望了望岑映安,又望了望左言湫,遲疑道:“你們兩個......什麽關系?”

左言湫道:“她也是電影學院的學生,算我師妹......不過盛淵才是她的直系師兄,但他約莫已經忘了。”

慕遲夜随口道:“那你為什麽還記得?”

左言湫蹙了蹙眉。

慕遲夜有些訝然,心中掠過一絲道不明的感受,旋即被他揮去。季軍坐直了身體,眸中顯出幾分躍躍欲試的八卦的光:“老左,有情況?”

左言湫依舊不曾放下蹙起的眉根,望了季軍一眼,閉口不言。

倒是岑映安頓了頓,忽然沖着左言湫鞠了一躬:“左師兄,你不必再替我隐瞞了,我在這裏,很可能就跟那件事有關......我只想查出真相。”

左言湫再深深望了她一眼,轉向正八卦的季軍和慕遲夜,淡淡道:“也并非什麽大事......不過她曾經交給過我一封情書,叫我轉交盛淵。”

季軍面上的八卦之色僵住了。

慕遲夜見季軍如此忍不住笑了一聲,旋即蹙起了眉頭,向岑映安詢問:“你說寫情書這件事與你......有關?”

岑映安望了一眼僵住的季軍,低聲道:“是,與我的死亡有關......我依稀記得,昏迷之前,曾有人在我耳邊提過季師兄的名字。”

季軍的面色微微發青,似乎聽不懂她的話語,征詢似的望向左言湫:“老左,她說的......”

左言湫道:“有人要害你,為了害你害死了她。”

季軍沒再講話。

慕遲夜隐晦地望了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的确,經歷這種事,哪個普通人能很快的冷靜下來呢。

半晌沉默。

慕遲夜轉向岑映安道:“行了,我試試度化一下你吧......不過別抱太大的希望,你的骨灰八成還在那些害死你的人手裏,如果這樣,那現在我大概率度化不了你......”

岑映安笑了笑,道:“沒事,試試吧。”

慕遲夜面色嚴肅了些,掃了一眼季軍二人:“你們退後。”

待得二人退開些,他方才合上眼,口中喃喃地念出些什麽。初始只是口型,低不可聞的聲音漸漸變高,似萬千梵音同響,在最高亢之點卻戛然而止。

岑映安痛苦地掙紮着,身上爆出一股股陰氣,慕遲夜随手揮出一道靈力,落在岑映安身上,叫她的眸子漸漸清明,掙紮也慢慢減緩。

慕遲夜微微松了一口氣。

她身上倏然爆出一大團陰氣,那陰氣覆蓋的範圍太大,慕遲夜面色一變,立即轉身高喝道:“快躲!”

然而已經有些晚了,左言湫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季軍領口将他甩開,自己卻躲閃不及被陰氣掃到,面色驟然蒼白下來。

慕遲夜幾步跨過房間,扶住了左言湫的肩膀,沉聲道:“你怎麽樣?”

左言湫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張了張口,唇角卻落下一縷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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