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直男法則
直男法則
路南喬走進裴眠公寓被吓了一跳:“你什麽時候養狗的?”
裴眠穿着柔軟睡衣,打開門,把幼小的黑背犬放去後院撒歡:“去吧,卓卓。”
路南喬:“它叫什麽,卓卓?”
裴眠點頭:“昨天剛進家門。”
路南喬之前沒聽說過裴眠喜歡狗,他總覺得裴眠和狗狗不大般配,他更适合養波斯貓,狗對于他來說太鬧騰了。
黑背犬如今只有三四個月大,比巴掌長點,快活得不知天高地厚,見人就撲,撒歡奔到栅欄旁,又沖回裴眠腳邊,尾巴搖成螺旋槳。
完全看不出英姿飒爽的模樣。
路南喬“啧”了聲,跟着裴眠進屋,“卓卓”刨了會兒門,終于消停了,自己在院子裏打滾。
路南喬不拿裴眠當外人,換完鞋就把自己扔進沙發,先開飲料再拿零食,半點不客氣,如果說裴眠是幽林裏的玫瑰,路南喬就是花園裏的向日葵,有他在,屋子裏就多了生氣,他也愛說話,嘴上叭叭不停,一個人的鬧騰勁兒能趕上十個人。
“你再吃,你經紀人就要把你綁去抽脂了。”裴眠抱着杯溫水,提醒道。
路南喬才不管:“天高皇帝遠,容我撒兩天野。”
裴眠繼續善意提醒:“恐怕你沒機會了,《刺癢》劇組明天會找你試鏡。”
路南喬嘴裏的薯片頓時不香了,他瞪大眼睛:“你來真的?”
裴眠點頭。
路南喬嚼碎薯片,翻身抱住裴眠一只胳臂:“嗚嗚,不要,我不想去試鏡,眠眠。”
裴眠不為所動,笑意溫柔:“南喬,願賭服輸哦。”
路南喬剛擠出的兩滴眼淚就凝固了。
這事還要從兩周前說起,路南喬跟裴眠打賭,誇下海口,說要用兩周時間追上喜歡的帥哥,對方也是演員,按照他的話來說,長相man爆了,是他的菜!裴眠不以為然,路南喬換男朋友的頻率高到爆炸,而且路南喬這個人,表面清冷傲嬌,內裏就是個嘤嘤怪,根本撐不住追人的煎熬。
沒想到路南喬這次來真的,做了詳細攻略,怎麽偶遇,怎麽搭讪,不過兩周時間還是太緊了,不可能追到手的,自然輸得一敗塗地,這兩天他就要履行賭約,去《刺癢》劇組報道。
路南喬非常不理解裴眠的做法,雖說他不是頂流,但好歹也是一線演員,這部三無電影,有個裴眠當臺柱子還不行,還要買一送一,再搭個一線,這劇組最後得是個什麽配置,趕上S+級別項目了吧?
裴眠給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不想跟其他人搭檔雙男主戲份。”
路南喬摸摸頭發:“也對,男的見你都把持不住的,到時候緋聞漫天,多煩人。”
“啊啊啊,姐妹拍愛情戲,浪費資源,天打雷劈啊!”他轉瞬又嚷嚷起來。
裴眠沒說話。
路南喬并不确定裴眠的取向,追裴眠的人太多了,從帝都朱雀街排到埃菲爾鐵塔,每年前仆後繼,有男有女,裴眠每次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無人知曉他的偏好。
路南喬的“姐妹”稱謂,也就過個嘴瘾。
見路南喬嚎個不停,裴眠又道:“萬一你那位也去試鏡呢?”
路南喬一下就閉嘴了,眼睛比燈泡還亮,像觸發了新思路。
*
裴眠的Q版玩偶到底也沒送出去。
不是沒人要,而是人太多,陸灼就在群裏提了一句“誰是裴眠粉絲”,工作室所有人都跳出來“+1”,就連陳最也在下面舉手。
陸灼笑罵:“你瞎湊什麽熱鬧?”
陳最:“怎麽叫湊熱鬧,我追個星不行嗎,憑裴眠那長相,業務能力又強,我這個月路轉粉了不行?”
陸灼陣陣無語。
玩偶的事只能暫時擱置。
中午,試鏡通道正式打開,宣告《刺癢》劇組開啓新旅程,制片人導演全數到齊,各自拿着咖啡提神,盯着監視器篩人。
試鏡當天公布結果,陸灼執掌生死大權,由于過于刺激,不少演員都有點情緒崩潰,陸灼頭一次參與選角,經驗不夠,萬萬沒料到現場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況。
比如有人拿着不過關的紙條突然暈倒在地,灌水醒來,掩面抽泣:“嗚嗚嗚,我又失去了一次機會,上次就是這樣!”
陸灼以為他喜歡這個劇本,太在乎機會,剛要繃着臉安慰幾句,就聽他說:“我離裴眠只有一個劇組的距離了,這輩子我還有可能嗎?”
再比如演戲過程中,對着标着“裴眠”名字的人偶,一邊說着“我到死都會留在你身邊,你是我的”,一邊深吻三十秒,被人拉開時,嘴還撅着。
關鍵這些奇葩占比還不小,稍微查查,不少人背後還有金主。
現在金主都不挑的嗎?陸灼臉色鐵青。
陳最在監視器旁笑到打鳴。
陸灼看向他。
陳最邊擦眼淚邊道:“哎呦,實在忍不住了,咱們影視圈要完蛋了吧?”
陸灼冷哼。
面前又有人哭天搶地被攆走,陳最捂着笑痛的肚子,拍着他肩膀說:“叫你別從十八線開始面試你不聽,非要給他們機會,現在好了吧?”
陸灼拉開椅子,出去抽了根煙。
問題還是要解決的,陸灼決定放過自己,把選角導演推到臺前,自己隐身幕後,做二輪面試官,這次就好多了。
熬過了第一天,後面來的都是二三線明星,起碼可以保證素質。
兩位男配誕生時,陸灼接到了裴眠的電話,說要過來當面試官。
陸灼需要斟酌利弊,裴眠沒來,現場已經亂套了,要是坐在屋子裏,他這小小地界豈不要變成追星現場?
“你想好,這裏閑人多。”陸灼再次确認。
裴眠卻道:“你們那麽多人還保護不了我?”
他又用那種輕得像羽毛一樣的聲音說話,陸灼耳朵隐約發癢,回憶起現場一幕幕鬧劇,無奈道:“我們可以維持人類秩序,如果是喪屍,就不太行了。”
把追星比喻成喪屍圍城,看來煩得不輕,裴眠捏着手機,笑了。
兩個小時後,裴眠拎着果茶站在試鏡長隊旁,他依然低調,寬大的白T恤沒紮進腰裏,顯得他的身影更單薄,帽子口罩加墨鏡,猛瞧還真看不出來,陸灼工作室的人看見他“诶”了聲,問:“你是來面試的嗎,排隊啊,不能加塞。”
裴眠好脾氣道:“我來找陸導。”
那人:“笑話,我怎麽可能把導演房間告訴你,不可以啊。”
裴眠把十幾杯奶茶放在地上,那人撇了眼道:“賄賂也不行。”
裴眠彎了彎眼,說:“有西瓜椰果和草莓啵啵的,你要哪個?”
那人掙紮兩秒:“草莓啵啵。”
裴眠如願站在了陸灼面前。
陸灼還在整理二輪試鏡資料,陽光被擋住,擡頭見裴眠站在光裏,白衣毛茸茸鑲了層金邊,對他說:“我來了。”
陸灼定格了剎那,随即臉頰被冰了下。
裴眠似乎想把果茶遞給他,往前多伸了幾厘米,碰到了他的臉,很快又收回去,放到了桌面上。
中間也就間隔幾秒而已,貼臉這個動作本身很親昵,但看他神情,應該是不小心。
陸灼就沒在意。
裴眠是客人,是未來的同事,兩人一面之緣,稱不上熟悉,陸灼客氣道:“辛苦裴老師跑這趟了。”
裴眠抽出果茶,拿在手裏:“畢竟是我自己的搭檔,還是親自來看看比較放心。”
兩人并肩往外走,陸灼見他手心被果茶袋子勒紅了,問:“小池沒跟你一起來嗎?”他以為頂流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的,經紀人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忙前跑後。
裴眠神情悠然:“他有其他事忙。”
進了試鏡房間,正好叫到101號,裴眠始終戴着僞裝,進場低調,外面的人排得心焦,裏面的人看得煩躁,誰都沒注意房間裏多了個人。
陳最歪着腦袋看攝影機屏幕,三分鐘後,對着前方揮了揮手,代表pass。
裴眠看了會兒,明白為什麽挑選困難了,陸灼給的試鏡戲不簡單。
《刺癢》這個故事很特別,講的是梨園名角顧銜白在亂世求生,為保命男扮女裝投靠高官,在相處中漸漸與其相愛,最終卻因陣營敵對而死別。
兩人互相愛着也互相恨着,感情戲非常複雜,尤其顧銜白去世後高官的獨白戲,情緒爆發需要極強的節奏感。
偏偏陸灼選的就是這段。
無數試鏡選手慘遭滑鐵盧,有的連情緒還沒醞釀出來,就被踢出門。
裴眠壓低聲線,對陸灼道:“陸導好嚴格。”
陸灼:“……”
他思考着如何回答,道:“要跟你搭戲,不能含糊。”
裴眠似乎被取悅了,下眼睫勾起漂亮的弧度:“那我拭目以待。”
兩個小時後,裴眠想收回這句話,他有點呆不住了。
這裏沒有柔軟的沙發,沒有充斥香氛的舒适環境,也不像片場,能讓他專注工作,他紙板般杵在這裏,更像罰坐。
反觀陸灼一行人,除了偶爾露出不耐,絲毫不見疲态。
裴眠由衷佩服這些幕後工作人員。
“如果加上對手戲,會好些麽?”裴眠忽然說。
衆人看向他,才發現這裏新來了陌生人。
陳最反應過來:“難道要請裴眠親自上,這幫人更完蛋吧?”
攝影師加了一句:“我感覺這些演員都是彎的,看見裴眠,估計跟狼狗看見肉似的。”
助力小王笑着說:“要不讓陸導上去,反正就往床上一躺,不用幹別的。”
這話出來,大家哄堂大笑:“這是要給他們再加難度啊,老大那麽大個兒,不符合人設啊。”
陳最笑得最大聲,陸灼踢他椅子腿:“滾滾滾。”
選角導演幫腔:“行了,你們別為難陸導,他一個直男,典型能拍不能演,不至于為了一場試鏡奉獻肉身啊。”
話音落下,有個聲音忽然插進來:“直男?”
陳最挑眉,環看一圈,接話:“怎麽了,你不是直男?這裏除了我,還有彎的嗎?”
裴眠手指微微蜷縮,在笑聲裏沉默片刻,也跟着輕笑了聲,道:
“嗯,我也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