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啊!!!”

滿目都是流淌的熔岩,赤金色與紅色交織,淌遍整個大地,幾乎是無邊無際。而張開着巨翼的鳥兒似乎有些戲谑,偶爾一個猛地沖刺,險些帶着爪下的可憐弟子們鑽入岩漿之中,在幾聲肝膽欲裂的驚叫中又重新回歸高空。

自他們雙腳離地到掠過高山,來到萬重火海,幾乎只發生在瞬息之間,讓人眼花缭亂很難反應得過來。

火?

柳長老的神色更複雜了,她在不絕于耳的驚叫聲中抽出思緒,順便瞥了坐在旁邊的越長歌一眼。

這一眼若有所思,凝視得有點久。

越長歌輕輕搖着扇子的手一僵,她佯裝沒有發現柳尋芹正在瞧她。

她眼眸飛快挪過又收了回來,稍微坐得端莊了一些,将翹疊着的腿安分放下,心裏止不住盤算着:這家夥在看些什麽?

越長歌眉梢微蹙,扇沿轉了個小圈,自唇上抵到下巴上。

為了在節省成本又能兼具震撼,實則這岩漿火海并沒有真的這麽廣袤無邊——廢話,燃料也得真金白銀地往上堆,那自然不可往多了使。于是真正燃燒着的地方只有那麽一小塊,周邊全是陣法構造出來的幻境,做出了以假亂真的效果。

這都能被那個女人看出來不成。

愈是這般想着,越長老的臉色糾結起來,只因這一環節實在撈得不少。

她也忍不住摳緊了扶手。

“這種設計,”耳旁傳來一句幽幽的詢問:“有何深意?”

越長歌嬌軀一顫。

果然是好敏銳的老女人,大小手段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不過越長歌絕非池中物,她笑着輕咳一聲,“這就不懂了?自古有言上刀山下火海,這一片岩漿流火,自是寓意着……艱難險阻,一種危險的境地。”

“危險?”柳尋芹重複了一遍。

總感覺她不是那麽相信的樣子。越長歌生怕這位祖宗想到財賬上面來,于是卯足了勁兒往布置理念上忽悠——倘若被柳尋芹曉得,她這性子下次肯定是打死都不會把秘境交給自己擺弄。

她略一思忖,覺得自己說多錯多:“自然不止步于此,你往後看。”

柳長老安靜地喝了口茶,如她所言繼續觀賽。今日不知為何如此體貼,沒有揪着她的漏洞窮追猛打。

越長老松了口氣。

眼看着弟子們千辛萬苦地越過火海,雖然受到一番灼燒和驚吓,但到底還是有一半多的人從鸮鷹腳底下掙紮出來,順着陡峭的山坡一路滾下,正好撞在了沉睡的巨犀妖群腳邊。

“巨犀?”柳長老看了半晌,又問道:“有何深意。”

越長老正在喝茶,聽到這個問題她險些一口茶噴出來,只得半掩着唇咳了很久。

什麽?

自個特地挑了幾只野性小靈智高的,看起來與馴化的妖獸無異。她難不成還能一眼看穿懷疑到進貨來源上?!

她連忙笑幾聲,“那個,柳柳,曾有一本書《關尹子·五鑒》有言,如犀牛望月,月形入角,特因識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

天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麽。越長老硬着頭皮将陳年老底掏出,刮出來了一些膩子來粉飾太平。一股腦兒全部輸靈力一般灌給了柳尋芹。

犀牛望月,寓意該是,所見之物不全面。

柳尋芹想了許久,她冷漠地點了下颔,算作同意。

越長老又松了口氣,心有餘悸地瞅了眼她家老師姐。

真是的。

眼看着場面已經離譜起來,一群倒黴孩子在光滑的石洞裏砸得眼冒金星,铿铿锵锵砰砰不絕于耳。

越長歌環顧四周,感覺諸位同僚的臉色相當精彩。紛紛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活了幾百歲沒見過這樣子的秘境,實乃目光短淺,讓人深表遺憾。

她輕嘆一聲。

還沒待她心情平和地抿上一口熱茶。

柳尋芹又問:“婚轎?這首陰森的童謠乃何意?”

這是到了雲長老欣然供給許多意見的環節了。自打聽她的話修改一番以後,整個氛圍驟然驚悚起來。

例如此時裏面再次傳出幾聲驚天動地的哭腔。

“不許問本座!”

越長歌豁了出去,突然發飙,一下子堵住柳尋芹:“今個太陽打西邊過來了,您老人家怎麽話這麽多?就不會自個揣摩一下本座設計的……深刻意蘊嗎?”

本以為柳長老會與她對罵,畢竟這位祖宗的脾氣實在不怎麽樣。

吵架好啊。

吵着吵着,她肯定就忘記往財賬上面想了。

結果柳尋芹只是放松了捏在扶手上的手,她将手交疊放在自己膝上,模樣看起來很文靜。

她淡淡道:“哦,試過了,看不懂。”

這語氣怎麽莫名有點委屈。

越長歌仿佛瞧見了什麽稀奇物什一般看了她一眼。

越長歌又突然愧疚起來,該不會是被自己吓到了?

剛剛本座很兇悍嗎?

見身邊的同僚一個兩個都沒注意這邊,越長歌伸手順了順她的發梢,柔聲說:“摸摸毛,吓不着~”

“滾。”

……嗯。

這才是那個女人熟悉的味道。

越長歌垂下手,又端起茶碗,終于祥和地喝了一口茶。

第一個循環已經結束,然而第二個循環又迫切地開了場。這幾個環節下來,緊密相扣,完全沒有給人留出喘息的時間。

如果不跳出這個循環,會一直輪回下去。

這關鍵之處,應該在于破局,而不是毫無意義地消耗。

“瞧着離奇,又沒造成什麽實際傷害,可是真若跳出,難度倒是不小。越長老這個設計,相當之新穎。”

掌門逐漸正色,給出了好評。

越長歌輕輕一笑。她慵懶地支愣着下巴,沖掌門那邊抛了個“既然如此本座好辛苦求漲俸祿”的眼神。

果不其然,這個真誠的眼神又被小掌門無視了。

葉夢期攥着腰間的笛子,深吸一口氣,連拿出來吹一口的空隙都沒有。

在此方秘境裏,她與同伴們不斷地抛上抛下,被一堆修為遠高于自己的妖獸窮追猛打,一口氣還沒有喘勻,下一口就只有進的氣而沒有出的氣了。

身後的某個師妹被砸得淚眼汪汪,抱頭鼠竄,第三次看見鸮鷹時已經産生了巨大的陰影,眼淚灑得險些要熄滅火海。

那個老女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葉夢期第三次被提溜起來時,緊緊蹙着眉頭,這個秘境的終點又是什麽?

規則也不說清楚,難不成這也是考驗的一環嗎。

相比起旁人,黃鐘峰大師姐顯得稍微冷靜一些。其實她也算是太初境的老人了,按照修為本不該來此參賽,可無奈——黃鐘峰餘下幾個妹妹嬌惰不能吃苦,實在拿不出手。

大師姐相當惦記着秘境第一的獎金,只好按照苛刻的要求,将自己的修為壓低了大境界,勉勉強強讓管事的弟子将自己的名字添了上去。

身旁又有幾個道友終于被甩下,徑直落入火海,身形一滅。只聽得見噼裏啪啦的燃燒聲,伴随着呼嘯的風聲,挑動着衆人脆弱的神經。

身旁傳來某宗師弟怒吼:“受不了了,放我出去!棄權!!我自願棄權!”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應該是已經被傳送了出去。

“呵。”一道女聲輕笑一聲,無比嘲諷:“慫包。”

她的聲音顯得尤為氣定神閑。

葉夢期側眸望過去,打量了一下那個對手。

年紀不大,瞧起來倒是高傲——原來是她。

養天宗那位雖是醫修,但進攻能力卻不低的大小姐?

昨日擂臺賽上,葉夢期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本以為她們兩人會撞上,結果沒有,這位年輕姑娘打法詭異,在被柳長老叫停以後的下一場卻仿佛鬧了點脾氣,敷衍過了幾招就下場了。

于是葉夢期很順利地贏下了第一。

今日再拿一個,獎金就能翻倍了。葉夢期麻木地盤算着自家峰上的柴米油鹽,自打師尊走了以後,她幾乎就是整座峰的支柱。

這些錢兩,喂飽那群滔天巨口,餘下的留作賠款,興許能夠撐個幾年。如果再有餘下的,她挺想給自己換個納戒。順便也給慕容安換一個,那孩子成天就跟着師姐後面撿破爛,倒也心大。

一天天的,窮死了。

比劍修還窮。

下輩子一定不學樂藝。

倘若有這個資質,去當醫修有什麽不好?累是累了點,煉丹還可以賣錢,終歸不會風雅地喝西北風。

思及此處,她看向柳青青的目光多了一分複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