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慕容安腳步忙忙,沿路走得飛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天邊。

柳尋芹臉側一滴冷汗落下。

她輕吸了口氣,将手連忙縮了回來。低頭一看,赫然一個通紅帶紫的牙印。

柳尋芹将手掌攤在越長歌面前,一動不動:“你幹的好事。”

“怎麽,我咬的,你還讓我幫你揉啊?”

越長歌在徒弟走了以後,渾身掙紮的勁兒洩去,軟綿綿地癱坐下來,将滾燙的側臉貼在她腰間,含糊了一聲。

她低頭去看她,正巧看見越長歌轉過頭,那雙豔比朝花的唇,恰好淺淺摩蹭過腰線。

腰間本就柔弱,這般看着愈發帶癢。

柳尋芹垂着的手突然極快地翻腕,彈了一下她花瓣般的嘴唇,而後滿意地看着那個女人倏然往後退了些許,抿了下唇,并在此時又擡眸瞪她,一臉嗔怒的模樣。

這種神情還挺可愛的。雖說也不知哪裏可愛。

醫仙大人面上八風不動,內心卻小小地泛了一片波瀾。很快她又有些遺憾自己從不擅繪畫或是越長歌那樣花裏胡哨的文筆,不能給這一幕更多的記錄了。

只好記在心底。

“解藥——師姐。”腰間的軟肉被一把揪起。

柳尋芹疼得皺眉,将她的手一把拍開。分明手上的傷才運功剛好,她盡知道給她平添新傷痕。

她瞥了越長歌一眼:“回藥閣拿。”

“什麽?”越長歌不滿道:“你那邪門藥物一下來,本座哪裏還走得動?”

柳尋芹不言不語,手上卻一把拎起她,越長歌眼前一花,再次回過神時人已經到了靈素峰。她此時心跳加劇,渾身血氣湧動,想來已是要發作了,卻不想柳尋芹這方向不像是去藥閣的,她們反穿過藥田,朝後山那一片綠波如滾浪的竹林掠去。

“你停,等一下......”正意識到不對勁的越長歌又開始死命掐柳尋芹,一手下去,她聽到了師姐一聲吃疼的輕哼,緊接着後頸何處挨了一下,她頓時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

周圍很昏暗,一眼看過像是虛空。

直到昏暗之中,有人秉了一方搖曳的燭火來。

燭火舔滅了黑暗,此刻可以看清四周拿石磚鋪就,裝飾十分簡潔。空氣十分幽冷,仔細嗅去,還帶有一絲常年不見天光的地底味道。

越長歌支着身子想要起來,畢竟這底下墊着的東西硬邦邦的像是石頭一樣。然而還沒昂起來一個頭,手上腿上緊緊束縛的力道讓她渾身動彈不得。她此時藥效尚在,運功破開容易出叉子,又只能僵硬着靠了回去。

她撚了撚手指,驚恐地看過去——這什麽話本子裏的地牢囚禁環節?

“醒了?”

燭火往這邊移了一點點。

師姐那張秀美絕倫偏生又冷淡的臉,從黑暗中慢悠悠地浮現。

柳尋芹輕描淡寫道:“我突然想起契約的內容了。你這段時日倒好,成日成日不見鬼影,消極怠工,是想毀約麽?”

還真夠突然的啊。

越長歌已經沒力氣罵她了,她一口氣喝了三種奇藥,現在自身難保。

“少廢話…啊……解藥!”

“別想了。我不會給你的。”柳尋芹不理會被五花大綁在石床上的女人,沒什麽憐憫地別過頭。

這地底石室內還有一方桌椅,也都是石制。她兀自坐在一旁,不知從何處摸出茶壺,還給自己泡了一杯花茶。

花香四溢,芬芳清甜。那是黃鐘峰的“香客”花曬幹所制。還被她自己多加了點蜜。

喝久了還挺不錯。雖然餘味并不醇厚,反而像某個女人一樣輕浮,不過習慣了會覺得喝來很甘甜,心情不錯。

越長歌勾了勾尾指,心如死灰地閉上眼。她見來硬的不行,嗓音一下子軟了八度:“行行好,以後妾身絕對不中飽私囊,一定積極磨藥曬藥試藥處理靈素峰大小事宜,也不掐你咬你對你出言不遜......”

“還有呢。”柳尋芹不置可否。

“不......”越長歌狐疑道:“不摸摸頭?”

此言一出。

越長歌感覺師姐的心情又微妙地不悅起來。

“不是這個。”柳尋芹片刻後又恢複了平靜的呼吸,她擱下茶杯,頓了頓,突然問了個對越長歌來說很奇怪的問題:“你在這次秘境裏留下了什麽?”

越長歌現在呼一口氣,感覺人都要蒸熟了,她懷疑自己有點聽不懂師姐說什麽。

“留下了......”越長歌蹙緊眉梢,她扭了一下腰:“什麽什麽……您該不會還在琢磨那秘境有什麽意蘊?金條也被您搶了,妾身的底褲都抖落幹淨了,還能交代什麽?”

“直說。”柳尋芹冷冷道:“我不想猜了。”

“猜什麽,柳尋芹你能不能說人話!”

越長歌上一句尚慷慨激昂罵得铿锵有力,結果下一句又并攏了雙腿,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她痛苦道:“解藥啊……受不了了。”

柳尋芹的影子,在疏離籠罩的燭火裏動了動。

那片影子籠罩過來。

“雲舒塵說的。你居然對此事毫不知情嗎?”

越長歌的臉上垂落了一些滑涼的發絲。柳尋芹的頭發又長又垂,摸起來如綢緞般愛不釋手,而此時卻有些讓人發癢。

救命,她本來就夠癢了。

越長歌死死揪住一縷,指尖的清涼讓她的頭腦也明晰了幾分,她有氣無力道:“雲舒塵……那個死女人……唔,她和你說了什麽?我能知道什麽?”

柳尋芹蹙眉觀她神色,好像确實沒有作僞。

鶴衣峰上。

“師尊,你有必要出此……順便把柳長老也拉下水嗎。”

“沒事的。我心裏有數。”

“感情的事向來難以預料。”卿舟雪說。

雲舒塵倒沒否認。

她的指尖凝出一只翩跹的火蝶,示意卿舟雪去看:“蝴蝶煽動翅膀,一些微小的改變,總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可沒诓我那師妹,這是在幫忙。”

知道了秘境有暗示的柳師姐一定會去仔細審視。結合醫仙大人鑽研向來細致的秉性,想必宗門秘境財賬也會去翻看。到時候越長歌那堆糊弄下底下弟子還可以的破爛賬,肯定逃不過師姐的法眼。

到嘴的鴨子飛了,這才錐心。

雲舒塵想着,神色愈發輕快起來。她低頭掏出葉夢期送過來的一根金條,金光燦燦的模樣在太陽底下甚是好看,甚至映亮了卿舟雪潔白的發梢。

“這一根,”雲舒塵說:“我倒沒想貪污。不過越長歌本事過人,宗門那邊查賬無虞,也就不用再上交了。柳師姐倒不缺錢,想必也不會要這點小物件。改明兒打造個好看的牌子,再給她們送回去。”

雖是在幫忙,她也間接讓越長歌吃了一回苦頭。

卿舟雪側眼一看她臉色。

果然,心情不錯的樣子。

“你信雲舒塵還是信我。”

那一雙鳳眸,此刻又睜大了點,将尾尖妩媚的走勢抹了個圓,瞧上去有些委屈。

柳尋芹打了個響指。

扣在她手腕腳腕上的藤蔓如蛇一般滑了下去。

越長歌終于舒坦了點,可是身子又乏又熱,她還是沒力氣支愣起來,只能躺着。

“這事過了。”

柳尋芹沒說信她,但很有條理地總結道。

越長歌從那個女人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愧疚。她咬牙忍耐着熱意:“……解藥呢?”

“沒在身上。”柳尋芹更是答得幹脆,甚至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說了放在藥閣麽。”

越長歌的目光釘死在柳尋芹一點也不動彈的腳上,她不可置信道:“難道你……你不會去拿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懶得去。”

師姐的話再一次噎死了她。

“何況,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朦胧之中,越長歌感覺臉頰上被貼了一頁契紙。柳尋芹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再強調一遍,試藥也是契約裏的一項。品種不限。”

“此處為一方地洞,在後山竹林裏。這裏是我年輕時為了一些不好擺在明面上的研究,以及儲存一些不能見光的特殊草藥而特意打造的。平日不會有人過來,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她是不是以為自己很貼心啊?!

越長歌快要暈了過去,她的手指摳緊了粗糙的岩石。由于太過用力,磨破皮了似乎也不自知。

一根翹着腦袋的小藤爬過來,替代了岩石,主動去被她抓握着。

柳尋芹放下手,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她倒了一杯“香客”,靠在椅背上,一小杯慢慢接着一小杯,沉默無聲地啜飲,消磨着這時光過去。

在先前對于秘境的鑽研裏,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是什麽呢?

柳尋芹當是明白的,所以會寧肯錯殺也不願放過。

正當她阖眸飲茶不知過了多久,幾乎快要進入入定時,丹田處的痛楚突然小小地抽動了一下。

她擡眼看去,果不其然,由于越長歌太過用力,指尖掐斷了一條藤蔓。手還在無意識地捏緊後面幾條細藤,乳白色的漿液在她的掌心內淌了下來。

這些藤蔓都是靈力所化,感她所感,被掐死了掐破了,也都是會令施法者感覺到不适的。

柳尋芹卻沒有躲,她握着茶杯的手一頓,略微發緊。

有點痛。

但是疼痛并不意味着完全的痛苦。

對她而言,不完全是。

她蹙着眉,輕輕吐了口氣,克制地抑制着這種微妙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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