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7

chapter07

快邁進教學樓的時候,梁阗突然來了一句,“念念,我一卡通裏沒有錢了。”

付念狐疑地看他,“那就去沖卡啊,和我說有什麽用?我和食堂阿姨又不是親戚不能刷臉打飯。”

梁阗垂眸,“沒有帶現金。”

付念張圓了嘴巴,捂緊了口袋,目光犀利,“你想蹭飯是吧?”

梁阗覺察到她眼底的笑意,把那句“我明天會還”咽進了肚子了,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羞怯的紅暈恰到好處地浮現。

付老大果然特別享受這種包養小弟的感覺,大發慈悲道:“行吧,下課的時候跑快點,我要吃青椒炒牛肉,去晚了可就沒了。”

梁阗點頭,“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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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教室的時候,老肖的習題分析已經過半。

賀馳照舊裝備齊全地趴在桌面上睡大覺,薛妙妙較之往常就有點心不在焉了,習題冊上用紅筆潦草地寫了三兩字的注記,探頭探腦地觀察窗外,隔老遠都能看到她東張西望的動作。

付念在門口頓足,輕嗤一聲,沖梁阗努了努嘴,“喏,見不到你着急了。”

說着,她搶先一步回到座位上,拒絕梁阗的解釋。聽着頭疼。

屁股剛挨上椅面,賀馳幽怨的聲音就從耳畔傳來,“還知道回來呢?”

付念打開習題冊的動作一顫,差點手滑把本子扔下去。

這怨婦般的語氣究竟是怎麽回事?咱們只認識兩天吧朋友?吃了你一盒芝士巧克力就要對你負責了嗎?

代價太高了QUQ,不然我吐出來吧!

賀馳脫下眼罩,單肘用力,支起上半身,照舊是吊兒郎當的語氣,“你和小白臉幹嘛去了?”

付念耳朵動了動,眯着眼打量他。賀馳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迎光時泛着亮澤,像是絲滑濃郁的黑巧克力。此時上臂用力,能肱二頭肌像小山丘似的隆起,在走線刻板的短袖襯衫掩映下頗具爆發力,一看就是運動小健将。

付念支着下巴,上身重心不動,微微偏了偏頭,入目是梁阗白皙幹淨的側臉,流暢的下颚線,分明的鎖骨,付念咽了咽口水,打住自己繼續往下窺探的視線。

不得不說,梁阗皮膚是真的好,旺仔牛仔都沒他白。

這麽說來,賀馳的稱呼還真沒什麽錯?

付念蹙眉,怎麽聽着就那麽刺耳呢。小白臉一聽就不是什麽好話,自己平常調戲下小弟就算了,賀馳也來摻一腳算怎麽回事兒。

“會不會說話?”付老大擺出了自己應該有的氣勢,那小白眼翻的,天上有地下無。

賀馳暗自贊嘆,好看的人再怎麽扮醜也是漂亮的。

“得得得,知道你寵兒子。”護犢子護成這樣,梁阗是紙糊的還是咋地?說都不能說一句了。

付念挑眉,擡起左手擱在桌面上給他欣賞,“看見沒,上漆去了。”

賀馳壓低了腦袋,眼睛貼着桌面細細觀察她手背那一層色澤金黃的油脂,“嘿,你怎麽不說是攤煎餅呢?下面打個雞蛋上頭刷層油。”

付念嘴角微抽,比喻還真貼切。

她按開圓珠筆,找到屏幕上投影的那一頁核對答案,“老肖除了講題還說了什麽別的沒?”

賀馳雙手抱着脖子伸了個懶腰,“我哪兒知道啊忙着補覺呢……”話音未落,他突然眼珠子一轉,正色道:“別說,還真有。”

付念颔首,在習題冊上落下藍色的注記,示意他繼續說。

“他說啊”,賀馳面朝付念,跨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她,“男女生之間要保持合适的距離。”

圓珠筆走線的動作未停,付念用餘光瞥了一眼梁阗和他的旁邊搔首弄姿的薛妙妙,鼻子哼氣,“老肖這是微服私訪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兒吧,提出什麽具體措施了嗎?”

賀馳就是看她和梁阗同進同出自尊心受挫,心裏不太舒服了胡編亂造的,誰知道什麽具體措施啊。

他試探,“比如說?”

付念用圓珠筆戳了戳右臉,沉吟一會兒道:“調整座位,改成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這樣。”

賀馳腦袋裏小燈泡一亮,猛拍大腿,“對,他說的就是這樣,異性同桌就近交換座位。”

付念的藍色圓珠筆沒控制住,在習題冊上劃了一條蜿蜒猙獰的長線,頁面從三分之二處裂開,暈開的圓珠筆墨跡還往下滲透了三五頁。

“你再說一遍?”付念掀開眼皮,語氣漸涼。

“就近交換座位啊。”賀馳放慢了語速,以為是自己哪裏出了纰漏被發現了。

付念把脖子扭着嘎吱響,望向最後一排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同性,冷笑道:“老肖可以先準備一副擔架了。”

賀馳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後腦勺,不懂就問,“幹嘛用?”

付念一笑,陰森森的,“我和薛妙妙,必有一亡。”

蜜罐子泡大的賀少爺無法理解女生間的勾心鬥角,被付念危險的笑容吓到,有這麽嚴重嗎……他現在承認錯誤的存活率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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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課結束的鈴聲打響,又是一陣天崩地裂,天花板上的縫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落下大把大把的粉塵。

板書寫到一半的語文老師在同學們散發着幽森綠光的眼睛中無奈喊了聲下課。

付念扔下筆,拔腿就往狹窄的門口的沖刺,路過梁阗旁邊的時候還不忘拍拍他的背催促。

只有在和食物有關的時候,付念那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體育細胞才得以顯現,小細腿跑起來帶風,走小道跨草叢,還給自己定了超越五百人的目标,那兇狠勁好像旁邊不是朝夕相對的同學,而是什麽世代仇敵似的。

她以為梁阗沒兩分鐘就會跟上來,畢竟一雙大長腿擺在那兒,總不能白長了。但直到擠進了饑荒避難所——食堂,她也沒見着梁某人。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打聲招呼後又消失,就是沒見到梁小白臉。付念把随身攜帶的政治速記本翻開念兩句又合上,反複兩次後索性把它又塞回寬大的口袋,踮着腳尖在茫茫人海中張望。

清一色黑溜溜的後腦勺,壓根分不清誰是誰。

付念抿嘴,肚子裏有一團小火苗滋滋燃燒,随着時間的流逝愈發旺盛。

前段時間食堂阿姨因為打飯速度過慢遭到大量學生投訴,經過高強度培訓後的食堂阿姨動作很麻利。沒兩分鐘就快排到付念了,她探出半個腦袋用渴盼的眼神看着今日菜單,也只是看看。

付念是個很講誠信的姑娘,答應過小弟中午要包養他就要說到做到。

一中食堂原來是可以同學互幫打飯的,不過上一屆有個奇葩的班長幫整個班的同學打包午飯,嚴重耽誤後面排隊的同學用餐,故而學校對打飯制度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付念看着一盤盤的青椒炒牛肉從身側路過,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斷請後面的同學先行,被發無數好人卡。

她牽強地扯出笑容回應,氣得原地跺腳,小弟不懂得孝敬老大幫她排隊就算了,竟然還要她等???要是她今天沒有吃到青椒炒牛肉,她就把梁阗大、卸、八、塊!

直到食堂排隊的人流稀稀拉拉,付念才見到梁阗滿頭大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五分鐘後,兩人端着盤子在髒兮兮的小角落裏用餐。

付念挑揀着盤子裏的青椒炒牛肉殘渣,爛青椒、硬牛骨,只能沾着底下的湯汁嘗點肉腥味兒。

她把青椒全部揀出來,丢在梁阗的熱騰騰的白米飯上,“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為什麽我中午失去了美味的牛肉條?”

梁阗垂眸,翩翩下落的睫毛都快成精了,跟小扇子似的撲扇撲扇,就是風力太小,不解燥熱。

他把付念夾過來的爛青椒全部咽進嘴裏,有時咀嚼兩口,有時就着米飯直接下咽。

其實不管青椒時好時壞,付念吃青椒炒牛肉都只吃牛肉,但是付媽媽從小就教她要貫徹“光盤行動”,不能浪費農民伯伯辛苦種出來的糧食。所以付念每點這道菜,必定要拉上梁阗作陪。

老大吃肉,小弟解決青椒。

其實付念很早就知道梁阗不喜歡吃青椒,每次吃完嘴唇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發腫,跟胖乎乎的熱狗一樣。

付老大雖然有時候會覺得他很可憐,卻并不會聖母瑪利亞附身,非此即彼的選擇,她看起來是那麽具有奉獻精神的人?

何況,她現在心情非常糟糕。

“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梁阗的語調平淡,快速往嘴巴裏劃拉着米飯,試圖用稻米的味道掩蓋青椒籽的火辣。

付念托腮,筷子有一茬沒一茬在剔下來的骨頭上戳,漫不經心道:“我猜猜啊,難言之隐吶,又和薛妙妙有關吧?”

梁阗握在筷子上的手指微微收緊,微不可查地“嗯”了聲。

他就知道念念會生氣。

本來老師一喊下課他就做好了出門的準備,但是薛妙妙拽住了他的衣角。

她趴在桌面上,單手捂住肚子,嘴唇咬得發白。

出于同桌間最基本的人道主義關懷,梁阗止住了腳步,“你不舒服嗎?”

薛妙妙皺着秀氣的眉毛,吐字艱難,“能不能幫我打一杯熱水?”

梁阗看着她慘白的臉蛋,睫毛微顫,猶豫兩秒,終究還是拎起了玻璃杯的挂繩。

走廊上的人群熙熙攘攘,都朝着食堂的方向擁簇。公共開水機的位置在走廊盡頭,梁阗需要逆人流而行然後折返,一來一回難免耽誤不少時間。

他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足夠迅速,但在為了吃飯如狼似虎的同學中間還是稍顯劣勢,匆匆趕到食堂時人潮已經大散。

聽完梁阗的解釋,付念冷笑,啪嗒放下筷子,端起餐盤就往泔水桶那頭走。

真是信了薛妙妙的邪,上周體育課還見她用例假的借口請過假呢,周期這麽快?又肚子疼了?要不要她幫忙給挂一個婦科專家號啊?

梁阗跟在她身後,不敢落下半步。

“你既然和薛妙妙那麽要好,還來找我吃什麽飯?總不能她一卡通裏也沒錢了吧?”

梁阗抿着嘴,一聲不吭。

付念最讨厭他這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把薄薄的塑料卡片往他手心一拍,“卡給你,晚上帶着你的親親小同桌去吃飯吧。禮尚往來,她好歹給你沖了包三九感冒靈呢!人家身體都那麽不舒服了,你總要有點表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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