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開
離開
“有點麻煩啊。”黑袍女人好似有些苦惱地說,嘴唇卻仍然帶着淺淺的笑。
她點了點食指,像童話中天梯一般壯觀的藤蔓糾纏着從地底冒出。女人看着向她伸出枝葉的藤蔓,伸出了腳。藤曼上一片片葉子就在她的鞋底自覺生出,然後托着她快速的向遠處的森林生長。
“咻——”破空聲傳來,一個大理石制成的雕像被瑞拉一腳踢了過去,狠狠地砸在黑袍女人的身旁,把粗壯的藤蔓砸出一個大洞。
因為要讓黑袍女人能夠躲開這一擊,藤蔓生長移動的速度略略有些變緩。
艾莉莎借着這個機會快速跳了上去,鋒利的爪子穩穩的卡在藤蔓上,任它怎麽扭動翻轉也沒有掉下去。不僅如此,她還穩紮穩打地靠近,不斷拉短和黑袍女人之間的距離。
黑袍女人見此,揮了揮手,被落在遠處的玫瑰花上的刺爆射而出,如一支利箭向艾莉莎飛去。
埃林從旁躍出,在半途就用硬質的皮毛擋住了這些尖銳的花刺,卻也被這股沖擊力狠狠地打到了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半天沒辦法爬起來。
艾莉莎咬了咬牙,後腿用力一蹬,爪上的倒鈎收起,揚起前爪長長的鋒利尖端向黑袍女人抓去。
女人腳底的綠色瘋狂彌漫,層層疊疊的巨大葉片快速生出,将她一點不漏的包裹起來。艾莉莎抓掉一層,底下又有一層生長出來,仿佛沒有盡頭似的,令人心生沮喪。
在艾莉莎抓開的殘破空隙裏,女人仿佛挑釁似的,露出志得意滿的一抹笑容。
但這笑容還只未顯露完整,就被半途打斷。
突如其來的撞擊猛然出現在身後,黑袍女人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整個包裹住她的綠色球形“保護罩”,被由德魯克用力抛上來的瑞拉全力一腳踹了下去。
“咔嚓”一聲,綠葉和藤蔓之間的連接處因為受不了這樣的沖擊,斷裂開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艾莉莎四肢繃緊,用力向黑袍女人襲去,在“保護罩”上留下了深深的劃痕,将光芒透進了內部。
黑袍女人正準備動作,卻突然覺得熱量瘋狂的從身體裏湧出。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胸口,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插/進了一只箭,大量的血液正從那裏噴湧而出。使得前襟的衣服被液體打濕,顏色變得深沉起來。
原來是因為黑袍女人的高度不斷下降,距離變得合适,瑪麗抓緊機會立刻通過艾莉莎創造的缺口,射出了這一箭。
正中紅心!
黑袍女人急忙把懷裏的“生命”藥劑拿出來,臉上已經再不複開始的鎮定和戲谑。
“啪!”又一只箭疾射而來,綠色的水晶瓶應聲而碎,只留給她一手的碎片和流得到處都是的淺綠色液體。
黑袍女人的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先補好了“保護罩”,然後才拿出懷裏剩下的“生命”藥劑服下。等又一次感受到生機在身體裏湧動,她長舒一口氣,在心底惡狠狠地想:過一會一定要把那放箭的家夥第一個碎屍萬段!不,不對,那個該死的家夥那麽可惡,不能讓她死得太容易了。應該把她賣到手段最殘酷血腥的貴族手裏,讓她體會求死不能的滋味!
但是事情卻并沒有如她想象的那樣好起來,黑袍女人驚恐地張大了眼睛。這才發現,她已經在剛剛和“保護罩”一起落在了地面上,現在站在面前撕開“保護罩”的正是體型龐大,力氣可怖的棕熊德魯克。
德魯克伸出了閃着寒光的利爪,而她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藥劑恢複的速度根本就不沒有那麽快,時間不夠!
“不——啊啊啊啊!”
而遠處看到黑袍女人的兜帽落下的瑪麗,瞳孔因震驚而猛地一顫。
那個黑袍女人,她是——格蘭達王後的貼身侍女!
………………
賽琳娜穿着一身黑色的鬥篷,低着頭往城裏走去。
她摸了摸口袋裏的魔晶,心裏有些忐忑。這一身東西是從個半路想打劫她的魔族身上扒來的。雖然理智告訴她入城門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心裏還是不免有些七上八下的。
看守城門的是兩個身材壯碩的魔族,一個頭上有着如同盤羊般的角,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弧,弧形的尖端抵在他的下巴附近。另一個則是和羱羊一樣,長而筆直的兩只角形成一個巨大的V字。
賽琳娜排在長長的隊伍裏,心裏暗暗感慨:【原來不同魔族的角是不一樣的啊,我還以為都是漫畫裏面那種小小的圓錐形的小三角呢。】
她進門的時候,那個盤羊角的守衛突然沉聲道:“等等。”
賽琳娜身子一僵,仔細的回顧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心髒無法控制得快要跳出來。
“你是第一次來我們寶石之城吧?”守衛上下打量打量了她,問道。
賽琳娜竭力放平聲音,低聲道:“是。”
“呵呵。”那魔族笑了笑,竟頗為和氣地提醒道:“可不要忘了買只‘緋色’呀!”
賽琳娜就這麽糊裏糊塗地被放了進去。
【緋色?那是什麽,為什麽要記得買?】賽琳娜很是疑惑,但是在城內補充一些必要的物品的時候,她還是選擇聽從守衛的告誡,留了一點魔晶去買“緋色”。
“‘緋色’啊。”店鋪老板露出我懂我懂的神情,手指指向左側的路口,“你往那邊走,就可以看到賣‘緋色’的地方了。”
賽琳娜雖然有些奇怪他的表現,但還是道謝之後快步向那邊走去。買完東西,她就得趕緊回去了,讓路希塞爾在外面等久了會擔心的。
………………
“瑪麗怎麽了?”艾莉莎看着悶悶不樂的瑪麗,向埃林問道。
“我也不知道,她把那個女人解決了之後就一直這樣。”埃林無奈地搖了搖頭。
之前那一戰之後,他們已經把瑪麗當成了自己人。現在為了讓瑪麗不受到王國的報複,決定邀請她去獸人的駐地做做客。但瑪麗一直興致不高的樣子,這讓他們不免有些憂慮。
獸人們在外面的動靜都沒有打擾到瑪麗,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沿着馬車的窗戶向越來越遠的萊昂納德王國看去,愣愣的出神。
瑞拉已經在她的懷裏睡着了。雪一樣的白色絨團子窩成一團,只有眼睛周圍和耳朵暈開一片墨色,格外可愛。
瑪麗輕輕地撫摸着一個抱枕那麽大的海棠兔兔,心裏百感交集。
【原來她是王後的人,這麽說的話,我是不是做錯了?】
【王國本來是教會掌權,各種苛捐雜稅極盡所能地剝削着那些本就貧苦的人。但是他們并沒有因此滿足,教會的掌權者不在乎有多少人因為饑餓而死,只想要更多的財富。于是出現了贖罪券,以此用信仰來帶走貧民的最後一點油水。】
【而貴族們或者相信了這種說法,給教會提供了更多的錢財,但是這對他們來說本來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有的貴族則不相信,選擇隐瞞下來,和教會合作,分得一杯羹。】瑪麗靜靜地把頭埋進瑞拉軟軟的絨毛,以此來遮擋自己通紅的雙眼,試圖用這柔軟的觸感來趕走心中的痛苦。
【父親不忍再看到那些貧窮的人們被欺騙,也認為贖罪券是對自己信仰的亵渎,在教會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并堅持自己的看法。也因此、因此……】
瑪麗捂住了自己的臉,她的掌心隐約傳出抽噎的聲音:【因為這些原因,我就認為把教會扳倒了,就能為父親報仇,完成他的心願,改變那些貧窮的人的生活。可是現在王室掌權,實際權利集中到了王後手上,一切其實也沒有變得好起來。普通人的性命似乎還是那麽不值一提,随時可以被舍棄。就像我看到的那些女孩,她們将會被送到各個貴族手裏,成為他們的玩具,從此生死都不屬于她們自己。】
瑪麗回想起來那些将她送到城堡底下的人說的話,心裏生出陣陣寒意,他們已經沒有将抓來的女孩子們看作人了。在這些人眼裏,普通的人都不過是可以售賣的豬仔。她眼神黯淡:【無論王國掌權的是誰,結果好像都沒有差別。普通人的結局也沒有任何不同……】
【那這樣,父親的犧牲究竟有什麽意義呢?】她困惑着。
瑪麗猶帶淚痕的眼睛裏仿佛燃燒着火焰:【有什麽意義!】
她充滿了痛苦和迷茫。瑪麗不明白,為什麽直接導致她失去父親的贖罪券消失了,王國的權利因此進行了移交,根本性的問題卻仍然好像沒有任何改變。本來以為近在咫尺,想要達成的目的一下變得遙遠起來,就好像永遠都無法達成一樣。
她本來以為自己完成了父親的願望,可是到頭來,好像一切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明明已經拼盡了全力,幾經生死,父親甚至付出了生命,可是結果卻像一個笑話。
一個笑話……
瑪麗仰坐在墊子上,怔怔地盯着頭頂的木板,仿佛那是什麽人間奇景似的,口中不解地喃喃:“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