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SpecialCh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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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溫昕接到顧女士的邀約時,并沒有意外。

畢竟,顧女士曾經對她說過:“你與我之間,還有些未竟之語。改天有時間,我們聊一聊。”

所以,當顧女士在電話裏對她說:“這個周末有空的話,到家裏來坐坐吧。”

溫昕沒有拒絕。

顧女士在金明市也有置産,只是地址在導航地圖上查不明确,因此特意派了司機來接溫昕。

車子一路向金明市郊駛去,寒冬時節,行道木大多已經落葉,窗外的風景有些蕭瑟;直到駛進山地區,才複有一些綠意。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繞了幾繞,越發地開進了深山裏。冬山如睡,山林寂靜,溫昕有些好奇地望着車窗外的風景:“我們這是要去哪?”

溫昕只是随口一問,原以為司機會避而不答,但司機很誠實地回答道:“是去顧小姐在金明市的公館。”

溫昕聽了一怔:“顧小姐?世瑜姐姐?”

司機一拍腦門,倒笑了:“我叫慣了,忘記‘顧小姐’現在是要指世瑜小姐了。我說的顧小姐,是開平小姐。”

溫昕側首看看鬓邊泛白的司機,也有些慨嘆:“時間過得快啊。”

“可不是嗎?”

兩個人說話間,車子轉一個彎,駛進山間小路;隐藏在半山腰的建築已經隐隐地可以看見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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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溫昕想象中奢華複古的“公館”不同,這一幢山間別墅線條簡約流暢,設計十分現代,深灰色的牆面掩映在深青色的松木林裏,風格簡樸大氣。

車子越過镂空的鐵門之後,在鋪好的花園裏又行駛了一段距離,才來到別墅的大門。溫昕按響門鈴的時候,顧女士已經在客廳裏等着她了。

“歡迎,歡迎。”顧女士笑,“要喝什麽,咖啡還是茶?”

溫昕想一想:“茶吧。好像年紀越虛長,越開始喜歡喝茶。”

顧女士笑起來,向她點點手指:“倒在我面前說起‘老’字來了。”

顧女士一面說着,一面擡起手來,将溫昕引至別墅的內庭花園;溫昕随着顧女士從客廳的落地玻璃門走出去,才知庭院內另有玄機:

青石板鋪就的小院旁邊,竟有潺潺的極細的一條小溪,掩藏在冬日的山林裏,淙淙地流過。

溫昕驚訝地望了那山溪一眼,嘆道:“上學的時候學的詩裏說,‘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淨無泥’,應該說的就是這樣了吧。”

“沒有詩裏說得那麽好了。我們的‘松間沙路’下起雨來全是泥。”

溫昕笑起來。

說話間,兩個人在溪邊的涼亭裏坐下,顧女士笑道:“現在是冬天,雨少,溪水也在退水。如果你夏天來,溪水的聲音要比現在歡快很多。”

顧女士這樣說,自己又搖搖頭,“不過夏天也不好,夏天水邊蚊蟲多。用再多的防蚊産品,也還是防不勝防。”

溫昕聽着山間遠遠近近的鳥鳴,卻很有些神往:“住在大自然間,真的和城市的高樓公寓不一樣。”

“确實。”顧女士微微颔首,“有時住慣了山野間的寧靜,就不太住得回大城市的喧嚣了。”

說話間,有人将茶水奉上。

溫昕捧起茶碗,低頭飲茶。庭院裏一時靜默。

而顧女士将茶盞端起,在嘴邊放一放,躊躇一下,沒有喝,又放了下來。

她輕聲說:“溫昕。”

“嗯。”

“我要向你道歉。”

溫昕擡起眼睛。

顧女士望着她,似是悵惘又似是喟嘆地笑了一下。

“我一直想對你說,”長輩半低下頭去,“當年K.P.Group的事,對不起了。”

溫昕一頓,沒有說“沒關系”。

她靜默半晌,然後說:“都過去了。”

顧女士低頭笑了一下。

“我是一個論跡不論心的人。”她說,“不對的事情已經做下,再說自己的本意是好心,實在顯得像狡辯開脫。”

溫昕明白的。

當年,她不是沒有想過:

顧女士瞞着他們,以K.P.Group的名義投資她的小團隊,目的究竟是什麽?

是要在她與顧世鋆之間創造嫌隙,還是希望幫助他們解決問題?

當然事情的結果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再去追問當時顧女士的用意似乎不再有意義。然而顧女士嘆一口氣,緩緩地道:“溫昕。”

“嗯。”

“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當年,我是真的希望你的創業計劃可以早日走上正軌,好能多勻出一些時間陪一陪小鋆。”

顧女士這樣說,轉一轉手中的茶盞,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傲骨,直接給你投資你不會接受,反而壞事,因此才通過校園創投會,想要将這一筆天使投資給到你的團隊。”

溫昕沒有說話。

顧女士微微垂下眼睛。

“對不起。”她說,“是我自大了。”

溫昕輕輕地抿了抿嘴唇。

兩人相顧無言,山風拂過,空氣寂靜,只有松柏發出“簌簌”的聲音。

顧女士忽然一笑。

“其實,”她說,“溫昕。”

“……嗯。”

“我那時投資你,也并不全是因為小鋆。”

溫昕一怔。顧女士幾乎是惜才地望着她。

“雖然我是通過小鋆識得你,但你确實是有能力的年輕人。我閱人無數,哪怕只是單純作為投資人,其實我也願在你身上下注。”

所謂風險投資,賭的,相當一部分也是識人的風險。

溫昕手指微蜷,有些怔忡。

山溪水涓涓地流過,不知名的山鳥發出一聲啼叫。溫昕倏地一笑。

“謝謝。”她說,“其實,聽見後面這一句,我更高興。”

顧女士也牽起嘴角。

兩人相視一笑,門前流水潺潺而過,終于帶走當年恩怨。

溫昕輕松地聳聳肩:“您已經比我想象中的‘豪門世家’長輩好得多了。我那時還在想,會不會見到您的第一句話,就被诘問:‘你愛的是他的人,還是他的錢?’”

顧女士一怔,然後靠在座椅裏大笑起來。

“你別說,”她向溫昕點點手指,“小瑜看那些電視劇的時候,還真同我讨論過這個問題。”

溫昕揚揚眉毛,顧女士笑:“他的錢,他的人,哪裏是電視劇裏那樣容易分得開的。你說你愛的是他的性格修養,是他的處事能力,是他的思想眼界,殊不知這些東西都是他被從小用錢培養出來的。這不是可以做二分法,将其完全分開的概念。”

溫昕聽得挺認真,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才回答道:“有道理。如果顧世鋆沒有從小生長在他現在的家庭環境裏,沒有培養出這麽好的家教教養,可能我确實也不會被他吸引。怎麽說呢,大家所說的不愛他的錢,大概是指,”

溫昕停頓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辭,“在他為人處世的性格教養已然成型之後,如果因為某種突發的不可抗力,他不再擁有這些物質條件,我不會因為這樣就離他而去。”

“哦,”顧女士揶揄地笑起來,“無論順境或是逆境,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都愛他,尊重他,接納他?”

溫昕也笑起來:“沒到那個地步了。”

“說真的,”顧女士摸摸下巴,看看溫昕,“你會有計劃和小鋆結婚嗎?”

溫昕一怔,顧女士笑着舉起手來:“放心,并不是催婚。我自己都沒能将婚姻經營好,并不強求孩子們遵循某一種世俗定義的‘婚姻幸福’。”

溫昕也笑了。

“誠實地說,”她轉轉手中的茶盞,“我應當不會和顧世鋆在法律上注冊結婚。”

顧女士揚揚眉毛,溫昕很坦誠地說道:“我不想和顧家有財産或法律上的糾紛或者牽扯。我知道我們可以簽署婚前協議,但實話說,我很不喜歡財經記者和社會各界對顧景集團的注視。我想保有一點普通人的生活,不太想每天往來出行還要像今天這樣,考慮司機保镖。”

溫昕這樣說,顧女士若有所思,溫昕笑一笑:“如果我和顧世鋆的心在一起,就算沒有一紙婚約,也會對彼此忠誠愛重;如果我們的心不在一起了,那一紙婚約也只會是對雙方的束縛罷了。”

溫昕這樣發表出她那與大多數人不同的對婚姻的看法,顧女士似是陷入某種沉思,一時間沒有說話。

溫昕本以為顧女士思想開明,對此應當沒有異議,可是看見對方沉吟不語,一時又不确定起來。

涼亭裏朔風拂過,溪水叮咚聲清越,溫昕試探地叫了一聲:“顧……女士。”

顧女士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溫昕看看她:“您是對我和顧世鋆的婚姻有着不同的想法麽?”

溫昕這樣問,顧女士似是方才從沉思中驚醒,一時失笑:“不,怎麽會。你們是獨立的個體,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溫昕肩膀略微放松,而顧女士踟蹰一下,還是說:“溫昕。”

“嗯。”

“我剛剛只是在想,原來小鋆沒有和你提起過——他當年為了你,已經脫離了顧景集團,和顧景沒有法律上的聯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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