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萬妖之境的龍
萬妖之境的龍
華燈初上，夜市熙熙攘攘，林和、景夜跟狐王在一家小酒樓的二層，靠着窗口，看着街上的紅燈籠和綠羅裙。桌上酒菜豐盛，香氣令人食指大動，狐王對二人笑道：“別客氣，今日小王請客，還請二位貴人賞臉。”
林和看他笑靥盈盈，心中有些擔憂。他還記得上次狐王出現時，當着他的頭臉就砸下那麽多秘辛。狐王知道林和這具身體的來歷，知道就是這惡仙害得景夜家破人亡，上一次他離開時雖然沒搞出什麽幺蛾子，但這次三人同在一地，林和心裏有鬼，總歸是難免忐忑。
狐王見二人都不動筷子，笑着握了林和放在桌上的手一下，深情脈脈道：“道君，怎麽，沒有胃口？”
景夜死盯着狐王那只手，眼睛裏像是能射刀子。狐王看他這樣，還越發起勁了，拇指在林和虎口上暧昧地蹭了蹭：“小王知道，道君看本王就足夠秀色可餐。但哪怕是已經到了辟谷的境界，也難舍這美食吧。食色性也，道君光取色，不取食，豈不顯得小王照顧不周了。”
林和試着把手往回收，狐王緊抓不放，景夜忽然發作，狐王只覺得自己手上一冷，仿佛萬千冰刀子紮了進去似的，手一顫，放開了林和，看向景夜，眼神玩味。景夜把林和的手收到自己掌中，抓着他的手放下了桌，而後就一直那樣握着，沒放開過。
“狐王，”景夜冷着臉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狐王笑了笑，眼中亮起來，甚至透出了一抹碧綠的顏色，讓人看了就覺得他要使壞，“也不能說久，只是以景夜公子的增益而言，我差點以為我們千百年不相見，你長了這百千年的功力呢。”
景夜勾了勾嘴角，冷冰冰的：“過獎。”
他握着林和的手，也用拇指摸了摸林和的手背，而後窸窸窣窣一陣小動作，當林和反應過來，發現景夜讓二人的手十指相扣起來，正貼得嚴絲合縫的。溫熱的氣息從景夜的手心傳過來，剛剛他攻擊狐王的時候，也注意了不要波及到林和，但林和當時畢竟被狐王攥着，難免感受到些寒冷，此時被熱力驅散，仿佛溫暖一直蔓延到了心裏去。
林和忍了忍，沒忍住，與景夜十指交纏的手上用了點力氣，反握住他。景夜愣了一下，看過來，林和裝作沒事，用眼角瞥景夜，見景夜轉過頭去，耳根有點紅。
真可愛啊。林和想，禁不住翹起嘴角，發覺自己的笑容，又趕緊把嘴角扯下去，若無其事。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拉着手。
狐王目光在二人之間游移，仿佛更感興趣了些，手指頭在桌子上來回敲，指甲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像是在盤算什麽壞事。景夜不喜歡他到了極致，拉着林和，低聲說：“仙人，我們走吧，畢竟還有事情。”
林和本來想跟着他站起來，但想到那所謂的事情，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又猶豫了，說實話，他現在不太想單獨面對景夜。
狐王像是抓到什麽爆點一般，整個狐都有些興奮：“事情，什麽事情，小王雖然在天龍之海勢力不那麽大，但好歹也是一方之王，可以幫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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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夜說：“這事妖君怕是幫不了。”
狐王說：“說出來，小王為你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景夜話也不說，拽着林和就走。林和回頭看了狐王一眼，不自覺的竟然顯露出了一些求助的意思。狐王一怔，聲音大起來：“公子且慢！”
景夜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狐王走過來，看了林和一眼，林和眼巴巴地瞅着他，真的很希望狐王能別讓他跟景夜獨處，又怕狐王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來。
好在狐王也是個王，還是拎得清的，折扇在掌中敲了敲，就有了主意，笑道：“景夜公子不妨坐下來，本王能知道你們在哪裏，自然也能知道你們來自哪裏。想來公子現在最擔心的，應當是萬妖之境龍蛇紛争的近況。慚愧，我狐族雖沒有出力，但也一直暗中觀察，給公子分析幾分，是沒有問題的。”
景夜果然沒有再執意離開，林和低聲說：“聽聽也無妨。”
“仙人。”景夜望着他，林和與他對視片刻，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能夠明白他的意思。景夜在想：龍蛇之争，狐族怎麽會插手幫忙，不坐收漁利就不錯了，不聽也罷。林和想了想，狐族雖然不會安什麽好心，但北方一統，對他們更是不利，估計也在兩邊暗中搗亂，然而能聽一聽一直身處局外，觀察戰事的人的話，只要細心判斷，也不會有壞處。
“兩位，”狐王笑得眼睛彎起來，“不過數月，交流都不需要言語了，小王真是好生嫉妒。請坐吧。”
林和二人重新坐回桌前，狐王還真的好好給他們說起戰局來。
從景夜一族被大火燒盡開始，蛇族很快開始侵入龍族領地，各地龍族的小家，先是在本地帶領妖族反抗侵略，接着團結一致對外，然而還是處于劣勢。鳳族派了一支軍隊介入戰事，企圖尋找景夜家是否還有後裔，雖然自然是找不到，但是也幫龍族挽回一局，重創了九頭妖蛇。
不過不知何故，在不久前的一場大戰中，九頭妖蛇與龍族大軍、鳳族領軍，似乎走到了最後的大戰，卻在一場不知原因的大爆炸後，整個北境都燒起了熊熊大火。龍族除了蛟龍一族逃出，其餘覆滅，鳳族大軍覆滅，九頭妖蛇卻似乎浴火重生，變為了九頭魔蛇，基本掌控了大部分北方的領土，現在要進攻逃亡到最北邊九冥深淵的蛟龍一族，企圖稱霸北方。
“現在的局勢，必然是如此，”狐王在桌子上畫圖，“九頭魔蛇要先滅了蛟龍一族，而後恐怕就要南下占領鳳族領地，與鳳族必有大戰。介時狐族唇亡齒寒，肯定要加入戰争，就會由北方戰争，變成萬妖之境的全境戰争。”
“最終如果是蛇族獲勝，必然進攻人界，或者其他三界九地中衰弱的世界，最終的目的定然是攻上天界。怕是如此，戰火會綿延數百年，導致三界九地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三人沉默片刻，景夜似乎沉浸于鳳族援軍被屠盡，龍族幾乎覆滅，而蛇族反而更加強大，以至于事态越來越難以把控的情境。林和畢竟不是萬妖之境的人，甚至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則從中聽到了更多信息。
林和問小靈通：“這些事情，倒是沒有真正的歷史嚴重。歷史上，應該是龍族覆滅，蛇族擴張，因為有惡龍之炎的加持，很快掃平全境，龍族、鳳族、狐族幾乎覆滅，只剩下了少數成員蟄伏，靜待報仇雪恨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其他種族跟蛇族幾乎打平，什麽幾乎滅了龍族、鳳族遠征軍，還讓九頭妖蛇入魔的大爆炸更是沒那回事。”
他接着說：“不過，歷史上，蛇族滿足于統治萬妖之境，或者知道大戰後要休養生息，沒有攻入別的世界，因此天界沒對此做出任何幹預。後來反轉的契機是景夜掙脫束縛，先殺惡仙，再滅蛇族，聯合其餘三族，掃清蛇族餘孽，蕩平萬妖之境。”
“但那個景夜恨天命，就恨天界，又侵入了混亂之地，餓殍之地，死火之地，無垠之地，聯合四地，進攻人界，以人界為踏板，攻上天界，然後還是低估了天界實力，大戰九天九夜後就全軍覆滅。以至于跟随他的四地也重新洗牌，至今仍然難以恢複。”
小靈通在林和優秀的歷史素養中沉迷了片刻，回到了分析問題的模式：“所以說，現在的歷史進程，和過去的歷史進程，有這麽幾點不同。第一，蛇族沒有得到惡龍之炎，因而沒那麽快統一萬妖之境，這是因為你的出現。”
林和接着說：“第二，本來沒有大爆炸，九頭妖蛇也沒入魔。如今九頭妖蛇入魔，說不定有與擁有了惡龍之炎差不多的殺傷力。啧，這個爆炸不知道是誰搞出來的，感覺像是想把蛇、龍、鳳三族全滅，卻玩火自焚，反而讓九頭妖蛇撿了大便宜。”
林和跟小靈通沉默片刻，都想到了萬妖之境自稱第二愛玩火，沒人敢稱第一的那人。
狐王正一臉沉重，安慰景夜說目前還有轉機，九冥深淵有強大結界，九頭魔蛇沒那麽容易進入，見到林和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他，轉過臉來，看似很無辜地眨眨眼：“道君，怎麽？”
林和嚴肅地對小靈通說：“靈通兄……”
小靈通嚴肅地回答：“道君……”
林和盯着狐王，神情仿佛包青天“代表月亮懲罰你”的正義注視。
狐王，這次歷史的罪人，可別就是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