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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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小月和酷拉皮卡同時參加了考試。
兩人分別在兩個房間裏,翻開了桌上的卷子,以最快的速度作答。
小月的這份卷子,除了社會和歷史內容外,還需要她用窟盧塔族族人的身份,給傷害他們的人寫一封信。
監考官見她停筆,看了眼題目,說:“如果你真的想成為我們的同伴,肯定可以理解我們的心情吧。”
之前酷拉皮卡就說過,肯定會有守舊派想刁難小月。
不行,不行被他們的敵意影響,她是真的可以明白的。
小月奮筆疾書,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酷拉皮卡興奮的聲音響起:“小月,我和派羅先去參加最後的考試啦!”
他們好像是要去很遠的地方。
小月有些着急,加快速度,幾分鐘後寫完試卷,盯着看上去格外挑剔的監考官。
随後長老帶着幾人來了,判定她順利通過了考試,允許她在一位外村人的陪同下去鎮子上,看看有沒有她需要的消息。
來到村子裏的這些日子,她第一次被允許離開。
竟然有些莫名激動,多少能體會到酷拉皮卡一直生活在這兒的心情。
和她同行的是外來的米塞爾阿姨,她說她是迷路的時候,被一位窟盧塔族的男性所救,兩人已結為夫妻,現在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騎着像是鴕鳥和火烈鳥的雜交品種,小月穿過了初次來到時宛若迷宮般的樹林。
行過其間時,搖曳在四下的樹影也沒那麽可怕了,她已完全成為了森林的朋友。
長老說的外面的鎮子,真的是一個鎮子,熱鬧得和京都沒什麽區別,建築的風格不同而已。
集市上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販賣物,讓小月流連忘返,如果不是她沒有太多錢,肯定會大買特買一通。
米塞爾阿姨将村子裏制作的東西賣給熟悉的商家後,朝她招了招手:“小月。”
小月放下了據說能令死去的人複生的藥粉,跟着米塞爾到了當地的市役所。
他們先去了布告欄,小孩走丢的報告有不少,但沒看到有人在尋找白發的小孩。
這樣下來,她就只能留在窟盧塔族了。
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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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米塞爾阿姨帶她去超市買東西,說是買些原料。小月很會畫畫,幫着大家畫要販賣的手工藝品的圖案,也賺了一些錢,想買些禮物。
她一眼就看中了一個能挂在身上的荷包和一個刀套,但想想這些大家都能做,立刻決定還是送給他們畫好了。
京都家裏需要什麽,都是去專營店買,超市也讓她新鮮。米塞爾讓她別走太遠,小月在貨架間穿行,看到了酷拉皮卡和派羅。
出發之前,長老提醒她,哪怕在鎮上碰見了兩人,她也不能和他們打招呼,否則酷拉皮卡的考試會立刻失敗。
所以小月靠在貨架後面,悄悄地看。
酷拉皮卡和派羅正在讨論如何分工,小月不知怎麽的,看着也緊張起來。一群人走進地店門,就像是徑直朝他們走來,直接撞上了派羅。
領頭的那個語氣不遜:“喂喂,小鬼,看路啊!”
小月覺得,他們像是要找茬。
和窟盧塔族的人在一起呆久了,她都忘記了世界上存在着随性的暴力。
不少京都人說話好聽點兒是有禮婉轉,不好聽就是明嘲暗諷,若是遇到直脾氣的外地人,少不得吵起來,揮出的拳頭也令人措手不及。
窟盧塔族的族人們,不分男女,每天都會花時間練習武術,互相過招。
有時氣勢洶洶,看在小月眼裏格外可愛,因為彼此間并不存在着真的想傷害對方的意圖。
眼前這群人,則令她生厭。
“不行啊,小月。”米塞爾按住她的肩膀,止住她要邁出去的腳步,“你現在出去了,考試就會失敗。”
小月已握緊了拳頭:“但是——”
大人們都很意外酷拉皮卡會選擇派羅,她卻能明白,可是派羅不會打架,要是打起來的話……
“相信他們吧。”米賽爾對她說:“我也是外來的人,所以很了解自己在乎的人被傷害的心情。但這是他們的考試,你也不想看到他們失敗,對不對?”
內心掙紮而糾結,小月用力點了點頭,在貨架後看了全程。
幸好有其他路人來幫忙,沒起更大的沖突,酷拉皮卡和派羅順利離開
可酷拉皮卡的話,一直在她心裏回蕩。她已經失去過重要的人,必須保護才行……
要辦的事都做完了,小月和米塞爾回到坐騎場,看酷拉皮卡和派羅的陸行鳥已經離開。小月摸了摸身上,表示她将裝了金平糖的袋子丢在了超市裏,希望米塞爾給她一些時間。
說完她就跑了,循着咒力的波動,找到了那一群混混打扮的人。
他們坐在田埂邊,似乎是被誰揍了一頓,鼻青臉腫的。剛才幫助酷拉皮卡和派羅的人,現在又轉而安撫起了他們。
注意到她,一位老奶奶看來,朝她叫道:“你也是嗎!”
什麽?小月沒明白。
“惡魔,滾出這裏!”年邁的老人嘶吼着。
小月呆了,不明白她的憤怒是哪裏來的。米塞爾阿姨趕了過來,拉着小月說要走。
“他們才不是惡魔!”小月忍不住叫了回去:“比起他們,族外的人才是——”
“別說了,小月。”米塞爾阿姨勸阻道:“時間不早,走吧。”
小月抿了抿唇,坐上陸行鳥。
回到村裏,長老宣布她的考試通過了。
“你表現出了對同伴的關心,但又冷靜而克制,相信同伴,也避免了麻煩。恭喜你,小月。”
不遠處的米塞爾阿姨對小月露出笑容。
酷拉皮卡的考試也通過了,他可以無限期地去到外面,而小月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留下來。
留下來的話,還有一段時間的考察期,而離開的話,她以後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小月做了選擇。
她問起酷拉皮卡和派羅發生的事,派羅摸了摸頭發:“哈哈,竟然被發現作弊了。不過是大人們先使了手段。”
“不過啊,”酷拉皮卡稍稍有些沮喪,“外面對窟盧塔族的誤解竟然還這麽深……”
“下次再遇到扔石頭的就扔回去啦。”酷拉皮卡少有失落的樣子,小月看不得,用力地拍了下他的後背:“是你說的吧,要保護大家!”
酷拉皮卡擡眼看她,好似不甘心被安慰的樣子,說:“我當然知道!”
夜幕升起,三人坐在營地附近,望着盤旋在上空的星空,唱起了歌。
「地上的綠樹天上的太陽
我們的身體來自大地我們的靈魂來自上天
太陽與月亮照耀我們的四肢
綠地滋潤了我們的身體
将這具身體呈現給吹過大地的風
感謝将奇跡與土地賜予給窟盧塔的神明
我們的心永遠祈禱健康
我們永遠祈禱與同伴品嘗快樂
我們永遠祈禱與同伴體驗悲傷
請您永遠庇護窟盧塔族的人民
以我們火紅色的眼睛作為證明」
一周後,小月和派羅以及大家一起,目送酷拉皮卡出發去往外面的世界。
她将自己裝有金平糖的袋子給了酷拉皮卡,裏面畫上了施有咒力的符咒,有一定的庇護作用。
小月暗下決心,要代替酷拉皮卡照顧派羅。
六個月後,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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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離開後,村子裏的孩子就只有小月和派羅兩人了。
她依舊每天去樹林裏,不過是一個人。與其說是尋找悟,更是一種散心的方式。
村子裏不通信件,只有長老們有手機,每到周末,小月和派羅都會去山上看日落,順便接走長老的手機,和酷拉皮卡打電話。
酷拉皮卡滔滔不絕,從那頭傳來的聲音都要具現化了。
像他一樣獨自旅行的小孩不多,但在這世上有比一個單獨出門的小孩更有趣的事,并沒有人多少人在意他。
此次出去,也是為了尋找能治療派羅的腿和眼睛的醫生。
日子一天天過去,族內的生活還是照舊,找尋醫生的事也沒有進展,但每個周末與酷拉皮卡的通話,足以讓歡樂繼續下去。
連派羅都忍不住感嘆:“我也想參加考試了。”
小月當即說道:“那我和你一起。”
“年輕人啊,”長老見狀,無奈地說,“我考慮考慮。”
她和派羅相視一笑。
從午睡起來到黃昏前,小月大多時間都會呆在村外。
那日的黃昏,她也一如往常,背着放了滿滿采集食物的包裹,明天就是又能和酷拉皮卡通話的時間,不知道他有遇到了什麽人,小月滿心期待,走在回村的路上。
林中忽然響起唰啦啦的聲音,好似有什麽靠近。
雖然是平日裏沒聽過的聲音,森林裏大多時候都很平靜,不主動靠近野獸,也不會遇到攻擊。
大半年都是靜好歲月,小月駐足在原地。
想了想,還是不大放心,勉為其難地上了樹觀察情況。
在靜谧中,那聲音越來越近,好似樹葉摩擦衣料,速度極快。
小月随即看到了:一個白色身影穿過樹下,徑直往村落的方向行去。
在小月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來人已跑出去一陣,忽然回了頭,仰頭看來。
小月在高處俯視着他,兩人對上視線。
有些眼熟,小月想,随即才反應過來——
是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