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水島川宴眼前一黑。

他登進了游戲。

是個開放世界的全息游戲,非常開放,主打的就是一個随機性,NPC都有自己的思想,主線、支線一大堆。玩家可以在有限的範圍內捏各種人設,操控這個人設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因此游戲發售以來的人氣一直維持在極高的範疇。水島川自然也是沉迷游戲的玩家之一。

只不過他是經典的又菜又愛玩。

游戲捏的人設死了就會被銷毀,無法重來。而水島川,他看了不知道多少教程,玩了不知道多少次開局,都……

失敗了。

從購入游戲到現在,好像已經失敗了233次。

水島川宴覺得自己絕對稱得上【黴神】稱號,這233次裏面不乏各種奇葩死法。一次又一次失敗,他都覺得這放松的游戲成了某種任務,而他永遠被拘束在新手教程。

于是幾分鐘前,他擺爛了。

不按照教程,随便捏個人設,反正無論如何都能進游戲玩。

屬性點分配,随機!

随機!

捏人結束,進入游戲!

他都沒看清楚自己那面板上記錄了什麽,眼前出現熟悉的加載畫面,下一瞬間,視野就變成了一片漆黑。

啥也看不見。

“什麽情況?游戲艙斷電了?”水島川支起身,覺得很不對勁。身上的觸感,以及手指劃過布料的感受都太過清晰,他不覺得自己躺在游戲艙裏。

他應該是在床上。

大概是已經登進游戲了。

也許現在是在半夜?

可這未免也太黑了,就算是夜晚,也該有些許光影吧,難道本次随機的地點,這個房子用的窗簾是那種完全隔絕光線的?

他起身,在周邊摸了摸,果然在床頭櫃的上方找到了開關。

吧嗒。

視野裏依然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燈也壞了?”水島川宴一臉疑惑。他剛剛一直在試圖打開游戲面板,但游戲似乎卡住了,無論如何都沒有反應,“我不會這麽倒黴吧……今天好像也不是游戲服務器更新的日子,難道正好遇到閃斷更新?”

“可如果是更新,我不應該直接被踢出游戲嗎?”

水島川宴坐在床鋪上,靜靜思考了一會兒。

又摸着個方塊似的冰冷東西,手感熟悉,他順勢拿在手裏,摸到了熟悉的按鍵。

哦,是手機。

水島川宴眨眨眼睛。

他随便亂按了幾下,聽見了手機的聲音,卻沒見任何的光線。

漆黑的房間,打不開的燈,無光的手機。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排除掉一切可能性之後,剩下的那個結論就是……

是他的問題。

他看不見。

瞎了。

水島川宴:……

啊這。他的黴運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嗎?随機roll點能把自己roll成一個瞎子。雖說他起床的那一會兒覺得現在這個身體用起來相當順暢,體質應該不弱,可就算肌肉再好能力再強,他,也是個瞎子啊——

水島川嘆了口氣,準備等游戲登錄的bug解決了,在房間裏随便找塊豆腐體面地撞死。

瞎子能在這游戲裏活着?

水島川摸索着站起來,左右沒什麽事幹,他決定探探這個房間有什麽。

當盲人的感受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生怕自己磕着什麽尖銳的東西。往前幾步,摸到牆,又從牆摸到門。又走了幾步,水島川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身體好像有點好得過分了。雖然他什麽也看不見,可胳膊、膝蓋即将遇到什麽阻礙的時候,會有股模模糊糊的預感,聽覺和嗅覺也異常靈敏,都能感受到右邊約三米的窗戶正在發出細微的漏風聲,風裏夾着白玉蘭、杜鵑的花香。

水島川澤推開卧室門,大着膽子,在應該是客廳的房間裏随意走了幾步。

果然,每次對障礙有所預感時,往前一摸,真的會有東西擋着。

他有點欣慰,至少自己是個極其靈活的瞎子,若是膽子再大些,說不定不借助任何手段,他也能在外面行走。唯一問題就是這種對周邊極其敏銳的狀态需要他把自己大腦清空,全心全意地交給自己的身體,徹底憑本能行事。

他大概還得适應一下如何快速丢掉大腦。

同時也有些失落。游戲裏捏人時,給予的初始屬性點是固定的,總共300點,他捏人捏的多了,不需要看面板也能對數據有個大概的推測,而現在這個身體給他的感覺,體質力量靈敏這三項,至少都随機到了80,甚至可能達到90。

這就意味着,剩下的顏值智慧幸運只能瓜分剩下的不足60的屬性點,不管怎麽分配,這三項他都會嚴重低于大衆水平。

笨,醜,黴。

水島川宴錘了一下牆。

重開算了!

他倒黴成這樣,也不指望自帶的初始天賦是啥寶貝了。

正當他痛苦錘牆時,耳朵裏捕捉到了一點細微的聲響。嘎達一下,是市面上最常見的鎖芯裏,金屬彈簧擠壓擰動和小鋼珠滑入孔道的聲音。

有人在開門。

而且對方有鑰匙。

捏人結束後,游戲會為玩家捏造一份合理的身份背景、完善的人際關系。因為現在游戲面板完全打不開,所以水島川宴目前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信息。但根據他233次的游戲經驗,此時正在開門的人有鑰匙,應該是……

熟人?

……

伏特加有些緊張。

他跟着琴酒出任務已經很久了,作為助手,經常會幫琴酒大哥整理資料。于是他知道,本次的任務對象,不是一個好惹的家夥。某種意義上算是他們的同行,對方是暗網上有名的雇傭兵,任務完成率出奇得高,又是神秘主義者,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他長什麽模樣。

組織幾次想招攬他,都失敗了。

伏特加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組織的力量的,他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捉到了這人的行蹤,知道他最近在這裏落腳。也基本能肯定,本次的任務對象絕對不知道隸屬于組織的金牌killer,琴酒,會今天前來解決這個不穩定因素。

這是夾着匕首的橄榄枝,一旦遭到拒絕,就得當場展開一場惡戰。

相較于他的不安,琴酒就顯得淡定極了。

伏特加偷偷瞅了一眼琴酒,覺得他大哥應該不至于在戰鬥中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助手死得太難看。

“你在這兒等着。”上樓前,琴酒命令道。他倒也沒想讓伏特加一起,多個人,礙事。

他接過鑰匙,大步走向公寓們。

開門。

然後。

琴酒和門後的陌生青年臉對着臉。

饒是他,也驚了一驚,手立刻按住了自己的槍。

莫非他們的行蹤早就暴露了?

電光石火間,琴酒掃了一眼這位青年,發現他和自己預估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不像是出來幹髒活的,倒像是電視上常出現的小白臉。只穿了件睡衣,領口散着,眼睛是漂亮的紫羅蘭色,就是有點呆滞,一頭銀發翹了好幾根呆毛,像極了睡到中午不起床的廢宅。

說不定不是任務對象,是任務對象養着的小金絲雀……不知怎的,琴酒在腦海中嘲了一句。

卻見這只眼神呆滞的小金絲雀歪了歪頭:

“你是……?”

琴酒沒吭聲,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小金絲雀的眼神透着股清澈的愚蠢,好像看不見琴酒握着的那支槍還有他的兇狠表情一樣,無知無覺地湊近過來,甚至還嗅了嗅。

觀察力敏銳的琴酒馬上發現這人的瞳孔對光線沒有任何反應,眼神呆滞只是因為他看不見。

這是個,瞎子。

“你好?”水島川又問了一句,仍舊沒得到回應。

他覺得也對,如果面前這位是游戲捏出來的便宜親人,那麽他們應該很熟悉,他現在這副生疏模樣才應該會引起懷疑。

“抱歉……”他那張漂亮且無辜的臉上出現一點真實的困擾神色,手指按了按太陽穴,指着自己的腦子,“我這兒出了點毛病,今早起來不記得很多事,正想着出門看醫生。”

水島川這會兒在用腦子,那種對周邊敏銳至極的第六感有所減退,他向前一步,好巧不巧碰到了一點對方的衣角,馬上擡手收回的時候又撩到了頭發。

感受着長發在手中流淌的手感,水島川宴不禁再一次感嘆游戲的真實性,也更加期待起眼前NPC的外貌來——絕對是美人。而且比他高,周身還有股淡淡的煙草氣味,氣息穩定而富有侵略性,這簡直……

泰褲辣!

他超愛酷酷的禦姐美人NPC的!

【等等,這不是……】他不知道,方才無論如何打不開的游戲屏幕自動跳了出來,淡藍色的屏幕上跳出一串加粗的文字。

“請問,你是我的親人嗎?姐姐?”

琴酒:……?

系統:【……】

系統好像理解了,為什麽這位玩家能游戲失敗233次。它有些麻木,發現宿主連游戲光屏都看不見之後,只好調試了一下功能,打算和本次的宿主語音交流。

比系統更快開口的是琴酒。

“哦?”低沉、富有磁性,玩味又飽含殺意的聲音響起。

槍口抵上水島川宴的肚子。

“你說,誰是你姐?”

……

水島川宴悟了。

首先,他姐抽煙很厲害,煙嗓有點嚴重。

其次,他姐脾氣很辣,一言不合拿硬邦邦的玩意抵着他。

最後,一定是他剛剛說的話不夠好聽,姐生氣了。

他果斷滑跪,異常真誠: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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