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去做了份筆錄,又在旁人的指導下,同保險公司聯系了房子的事,忙忙碌碌,一下午就過去了。

發燒的debuff已經過去,水島川宴還是覺得有些茫然。

太麻煩第一次見面的人不太好,所以水島川宴拒絕了讓費奧多爾一直陪着。但費奧多爾給他留了聯系方式,他打算之後把披風還回去。

住了十幾分鐘的新家沒了,水島川宴想了想那些證件、存折、銀卡號的事,又想了想街頭流浪、墨鏡、二胡,差點就當場變成流淚貓貓頭了。好在系統告訴他,他擁有不少資産,換個房子住就行,不至于悲慘到需要去乞讨。

“水島川先生,需要幫忙送你回家嗎?”

水島川偏過頭,側耳聆聽。說話的人是一位聽起來挺飒爽的女警,叫佐藤美和子。大概因為他是盲人,又遭遇這樣的倒黴事,警視廳的人都對他有些微妙的憐愛,方才也幫助了他很多。

“好。”他也不做無意義的推辭,點頭答應,“麻煩佐藤警官了。”

“不用謝我。”佐藤笑了笑,“我還有些工作沒做完,是松田送你回去。”

“哦哦,是松田警官。”水島川宴往另一個方向點頭致謝,“太謝謝了。”

“我在這邊。”松田陣平摸了摸腦袋,看着氣質脆弱面帶憂傷的青年往目暮警官那兒點頭,而他恰好站在另一側,內心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愈發可憐起來——盲人真是生活不便啊。

“非常抱歉!”水島川宴馬上轉了個方向。

雖然他感官靈敏,能通過呼吸的聲音确定人的位置。可是在不熟悉的情況下,并不能記住哪道呼吸屬于誰。

“沒事,需要我扶着你嗎?”

水島川宴想了想,有些猶豫地湊過去:“失禮了。”

松田陣平沒反應過來,水島川宴的速度快極了。靠過來瞬間就離他很近,差點就撞一起。他以為是盲人沒法把握住距離,但事情似乎又不太一樣。水島川宴歪過頭,沒有和他碰撞,只是一種接近靠在肩膀上的姿勢,呼吸離他頸側很近,小小地、試探性地吸了口氣。

從這個角度,他能看見這人藏在發絲中的一截耳垂,以及雪白細膩、脆弱到仿佛一只手可以捏住的後頸。

松田陣平疑問道:“這是做什麽?”

“我這人看不見,膽子也比較小。”水島川宴也直起身,一本正經地回答,“但我鼻子、耳朵都很靈的,能記住不同人的氣味,聲音聽一遍也絕對不會忘。”

“我想記住今天幫助我的警官先生,這樣下次即使在其他地方,我也能認出來,不至于擦肩而過。”水島川宴又說,“對了,如果靠近我之前,能先出聲喊我一句,就好了。”

他略有些羞澀地解釋:“我膽子真的很小,突然被靠近會感到害怕。”

松田陣平心中微動,疑惑也沒了。他連連點頭,想起這可憐人看不見,又改成了應答:“好,以後我見到你一定主動打招呼。”

……

幾天後。

根據系統的指示,水島川宴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個“家”。系統大概知道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自己穿越的事情,這幾日也沒怎麽來打擾,之前提過的【穿越者需完成的任務】也暫時擱置着。

水島川宴頹廢了幾天,直到一通電話把他從家裏抓出來。

——是之前送到幹洗店的披風洗好了。

他想起自己穿越之後遇到的好心人,呲溜一下爬起來,同費奧多爾撥了個電話,驚喜地發現,對方就住在他現在這家的附近。

“系統!”水島川宴已經熟悉自己這具身體,也熟悉這個家的構造,他在家活蹦亂跳了一會兒,精準找到了冰箱,從裏面扒拉出一個冷藏飯團,“我和費奧多爾好有緣分呀,他居然也住在這個小區。”

系統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水島川宴發現了,從他和費奧多爾見面的時候開始,系統就不太喜歡他提到費奧多爾。

【你在這個游戲裏死亡了233次。】系統的電子音低下去,【玩了那麽久,你沒有了解過這個游戲的世界觀、角色、反派之類的嗎?】

“當然有。”水島川宴不知道系統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但他确實非常喜歡這款游戲,所以很是興奮地回答起來,“這游戲可火了,我當時看完宣傳片,特別喜歡一個游戲角色,233次重開,其中大半都是為了刷在他身邊,可惜每次都死了。所以他身邊的事我還算有所了解,別的就沒那麽熟。”

【是哪個角色?】

“太宰治啊。就是那個隐藏NPC,是Mafia的首領,極少在外界露面的那個。”水島川宴想起他以前的紙片人老婆變成了真實存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甚至覺得這游戲宣傳詐騙,宣傳片裏太宰治的戲份可重了,誰知道實際玩起來,壓根碰不到這個NPC。”

“聽說,就算是滿級玩家,也不一定能有機會見到他。”

水島川宴重重嘆氣。

“唉,想當他的狗的人太多了。”

【……誰的狗?】

“太宰治的狗啊。”水島川宴說話的語氣就像是正抓着人安利自家紙片人,“我一直玩這游戲,就是想着有一天做完各種任務,能見到我的紙片人老婆,然後……”

【然後什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系統平淡的電子音好像越來越尖銳了。

“撲上去說,‘我是你走丢的狗啊!’,就這樣。”

系統靜默片刻,反問:【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嘛,我只對隔層次元的紙片人感興趣,也只敢對着紙片人發瘋。”水島川宴笑了笑,“現在穿越過來,能在這裏過好日子就不錯了,系統你不用擔心我為了見人一面,失去理智。太宰治那邊太危險了。”

水島川宴這幾天都沒和系統聊過那麽久,現在一下子說了好多,系統沒回應他也覺得不奇怪——他之前在警視廳就一直煩系統,把系統整沉默了。

【也對。】但系統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遠離才是最好的。】

……

“費奧多爾君是俄羅斯人?”

“是的。”

提着已經洗幹淨、疊整齊裝袋的披風,水島川宴找到了費奧多爾的房子,說明來意後很自然地被留了下來,坐在對方的客廳裏。

随意閑談。

“俄羅斯離這兒那麽遠,為什麽會過來呢?”

“工作相關。”費奧多爾的聲音聽着依然非常柔和,他忽然喚了一聲,“水島川君。”

“嗯?”

“請張開手掌。”

水島川宴照做了,于是一只溫度正好的杯子被塞到他左手手心,微涼的手指覆在他右手手背上,引着他握住了咖啡杯的把手。咖啡是現泡的,但他不太能喝苦的,費奧多爾就往裏面加了更多的牛奶和方糖,現在喝起來是他喜歡的口感。

“謝謝。”他抿了口咖啡,“今天也不是休息日,費奧多爾君的工作是居家辦公嗎?”

“我的工作,”水島川宴聽見費奧多爾輕笑了一聲,他大概是挺喜歡自己工作的,“時間很自由,主要做些咨詢類的活,有人需要我幫忙,我就會給予回答,告訴他們合适的解決方式。”

“聽起來好厲害啊……”他立刻想起自己看過的關于咨詢偵探的故事,一下子佩服起來,語氣異常羨慕,“我肯定做不了這種。”

什麽嘛,這種工作超級高大上的。系統為什麽要說費奧多爾是陰暗的老鼠呢?

“這可不一定。”費奧多爾說了鼓勵的話,“水島川君的話,雖然眼睛看不見,可說不定比絕大部分的人還要優秀呢。”

“不……我只是一個瞎子,沒有工作,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什麽工作。”

水島川宴說這話是認真的。

他以後八成要在這個世界生活很久,現在雖然還有不少存款,坐吃山空卻是不行的。何況他剛來就惹了琴酒那樣的事,以後誰知道會不會再次遇到這種意外。這種事多來幾次,他的錢肯定就全得花在意外事故上。

而收入,他完全想不到自己能用哪種方式獲取穩定的收入。

費奧多爾安慰了他幾句,又引着他碰到了放置水果零食的果盤。水島川宴表面上只是禮貌性地戳了一塊水果,實際上內心渴望得不行——他自己一個人住的這幾天,基本只能依賴外賣和便當冷食,完全沒有生活質量。

聊着聊着,話題不知怎的偏到了平日的愛好上,費奧多爾家的客廳裏放了一把大提琴,他很自然地拿起琴弓随手撩了一下,音樂如流水一般傾瀉出來。

“哇……”如果水島川宴能看見,那麽現在他的眼神必定是充滿崇拜。

就這麽東拉西扯了半天,費奧多爾擱下琴弓,單手扶着大提琴,特別自然地說:

“如果水島川君不介意的話,我這裏正好有一份工作。”

“什麽?”

“成為我的助手,可以嗎?”他們明明才第二次見面,這種聽起來非常突兀的請求,由費奧多爾說出來,卻顯得特別真誠,“我想,水島川君來做這份工作的話,一定會幫大忙的。”

【別忘了你還有任務。】系統驀然出聲,【你已經休整了幾天調整心态,是時候該考慮任務的事了。】

水島川宴抿了抿唇。

“成為你的助手,我……可以嗎?可我不太擅長思考,恐怕不太适合需要腦子的工作。”

他隐約聽見系統哼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滿還是滿意。

“或者,我也可以試着幫你的忙?費奧多爾君的請求我一定會盡量完成的。”水島川宴緩緩轉動手中的咖啡杯,掌心暖暖的,指尖微微發紅。他一低頭,淺色但稠密的睫羽覆在那雙偏冷的雪青色眼珠上,“報酬的話,可以教我拉大提琴嗎?”

“剛才我忽然覺得,攢錢買把樂器,去東京地鐵站賣藝維生也不錯。”他臉上甚至有點對未來的向往,“學會大提琴我就是地鐵站最靓的仔。”

系統:【……】

聽聽,這人什麽出息啊?

“我……”費奧多爾覺得自己的誘騙計劃好像有點跑歪了,想補救一下。

“費奧多爾君!”哪知道水島川宴雙手撐着沙發,身體前傾過來,“以你的技術,絕對可以大提琴出道,大不了我表演盲人雜技,你在一旁大提琴配樂,雅俗共賞。事成之後,打賞五五分成,就當做你咨詢之外的一個外快,多好呀。”

費奧多爾:……

等等,怎麽聽起來,連他也一起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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