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費奧多爾面色不變,眼神清透,沒有半點動搖。
他沖果戈裏笑:“要來試試嗎?”
他完全不抗拒,果戈裏反而動搖了。
他有些狐疑地歪了歪頭,費奧多爾除了臉上有些紅,好像确實沒什麽不對的。但他也覺得水島川宴不至于當面說那麽拙劣的謊言,沒這個膽子。
這份猶豫持續了一會兒。
他依然往前。
“雖然我不能确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但這份未知實在太誘人了,一想到費佳你這樣的人也會露出那種崩壞的表情嗎?”他笑,“可是,如果你真的變軟弱,還是令我着迷的那個費佳嗎?”
他笑得太神經質,甚至像尖利的哭。
水島川宴聽得渾身不适。
他就想拖延一會兒時間。水島川宴靜下心,忍着時不時的眩暈感,聽周邊的環境音。很安靜,但還是聽得見一點屬于街道的聲音,而且人流量不少。有水流的聲音,但不大,不太自然,應該是小型的噴泉。他剛剛摸到的牆壁是磚砌的,很原始,有一種未完成的感覺,可是周邊并沒有施工的聲音。
風裏有一丁點草木香,和莫名古怪的植物氣味。
他正思索的時候,忽得聽見一個耳熟的灑水車聲音。
他所住的小區附近每天下午三點都會有灑水車經過,灑水車的路線往東一段路,有塊造到一半停工的綠地——被太多人投訴了。水島川宴不太清楚停工的理由,只是在收音機裏聽見了這件事,也聽見鄰居吐槽設計很醜、池子裏全是蚊蟲、石楠花的味道很腥,負責人的審美太差了。
如果他現在的地方就是這塊兒綠地,那說明,他并沒有被傳送到很遠的地方。
那現在就只需要思考如何逃跑。
他身上什麽都沒有,手機也沒了,偷偷求援不太行。自己還被挂了眩暈的debuff,強忍着行動說不定走三步就平地一大摔。
再用一下篡改的能力?
能是能,但很有可能讓他的情況變更糟糕。
他在思考,系統則是在啜飲一些賽博飲料,甚至哼起歌,聽起來很悠閑的樣子。
水島川宴有點無語:“系統,你好像一直很讨厭費奧多爾。”
【嗯哼。】
“诶,不對啊。”他反應過來一點什麽東西,“你不是這游戲的老板嗎?作為老板,怎麽還會讨厭自己名下的財産?他們可都是為你賺錢的工具。”
系統很快回答:【上次就說過了,我只是老板,制作人可不是我。】
好像也對。
【別分神了,注意費奧多爾他們。】
水島川宴精神一凜,是了,他思考地太專注,都沒注意到費奧多爾那邊沒有聲音了。
是他們在無聲的對峙嗎……還是說……
戶外雜音多,通過呼吸聲辨別位置會更加艱難。水島川宴下意識屏住呼吸,很仔細地去聽動靜。
“啊!”
後頸忽得被人吹了口氣,水島川宴猝不及防叫出聲——他完全沒感受到有人靠近。對方那神出鬼沒的傳送異能太克制他了。
“這麽緊張做什麽?”果戈裏站幾乎貼着他後背,笑嘻嘻地在他耳邊低語,“真可惜,都沒法看見我的表演。”
水島川宴:“費奧多爾呢?你不去看看他的情況嗎?”果戈裏離他太近了,呼吸擾動,潮熱的氣息灌進耳道,極大地影響了他的聽力。
“你可真關心費佳。”
水島川宴有點受不了這種姿勢了,對方每說一個字都弄得他很癢,他反手去擒果戈裏,卻只是抓了個空。果戈裏又把自己傳送走了。這個人的精神狀态太奇怪,他完全不懂。水島川宴只能屏着呼吸,全神貫注地注意附近的環境。
他看不見,所以壓根沒發現果戈裏只是把他自己的一部分傳送走了——雖然這樣更加奇怪了。
這位渾身銀白、既像魔術師又像小醜的銀發青年,臉上挂着無聲但惡劣的笑意,很有興致地看着水島川宴警惕的神色,在他轉身的時候,驟然從後背捉住他的手腕,輕輕松松就把人控制住。
他覺得這個小瞎子都快被他弄得炸毛了,指尖都寫滿抗拒。
“費佳、費佳。”他很興奮地牽着水島川宴的手,帶着紅手套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水島川宴突出的腕骨,在青色的血管附近留下幾片绮麗的紅痕,強迫他把手臂伸向某個位置。
水島川宴摸到正泛着熱意的肌膚,濕潤的呼吸沾到手背。
他受驚似得蜷起自己的手指,盡可能地縮回去,不确定自己是否碰到了費奧多爾的唇。
“你剛才說的話,自己來證實,怎麽樣?”果戈裏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好極了,費奧多爾也同意了,“你自己說的什麽來着,揉十分鐘?”
“水島川君。”費奧多爾也從前面貼近過來,“不來親自實施一下你對我的報複嗎?”
糟糕極了。
他空有一身武力,大腦裏卻沒相應的技巧,這會兒遇到真正棘手的、需要正面應對的情況,缺點就完全暴露出來。完全沒有辦法速戰速決,甚至沒法靠自己的力量掙開去——可惡,一定要把近身搏鬥這件事提上日程了,他得找個人教教他。
水島川宴不敢動彈。
往後是果戈裏,往前是費奧多爾,他給夾在中間,後腰甚至能感受到果戈裏衣服下擺上的硬質紐扣。
明明現在的情況,費奧多爾才是被他變成了omega,正在渾身難受的人,可為什麽……
費奧多爾的聲音離他那麽近,呼吸灼熱,他的真實情況大概比看起來糟糕多了,水島川宴知道這時候會有多難受。不知道是不是剛脫離debuff的緣故,他覺得自己好像還能嗅到一點信息素,于是鼻腔裏除了費奧多爾本身的清冽氣息,還有一股刺激性極強的酒味,一聞就是烈酒中的烈酒,非常醉人。
“伏特加的味道。”費奧多爾的語調仍然悠然自若,“您聞到了嗎?”
倒是也很合适。費奧多爾看着溫和,實際上卻比誰都極端。他握住水島川宴的手指,引着他伸過去摸腺體,又很輕很輕地說:“原來水島川君那天說喝醉,是真的啊。我完完全全體驗到您的感受了。”
他呼吸,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糖分過高的果酒?”
水島川宴呼吸一窒。
“系統、系統,救救我!”他在內心狂戳某個出壞主意的統,“我該怎麽辦啊——”
【費奧多爾現在游刃有餘的表現都是僞裝,色厲內荏,他就賭你不敢。】系統先是恨鐵不成鋼,然後忽得發覺有些不對勁,【等等,獎勵他做什麽。】
水島川宴:嘤,系統都沒個準頭。
他真的沒做過這種欺負人的事。不對,這種情況還稱得上欺負人嗎?水島川宴碰到那塊腺體,非常猶豫地把指腹貼上去。他心跳越來越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緊張,遲遲不敢亂動。
可惡,被欺負的又不是他——
“!”
結果果戈裏握着他的手,狠狠按了下去。
他離費奧多爾太近了,呼吸都要融化在一起。
水島川宴自己的溫度也很高。
他好狼狽。
【……】系統很不理解,【他才是omega,你臉這麽紅做什麽?】
被拿捏了。
“費奧多爾。”他忍不住問,“我和你也無冤無仇,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主動上門的,不是你嗎?水島川君。為我的同伴,對你也不會有任何損失。我了解你,看不見、沒有任何目的的飄零,精神和肉..體均陷入迷茫很辛苦吧。你的內心在渴望有人可以依靠不是嗎?你的前男友已經抛棄了你,而我可以給你一切渴求的。”費奧多爾也湊到他耳邊。
噫!他哪知道鄰居大好人也會突然揭下僞裝!
不對,鄰居其實是國際通緝犯這件事,明明就非常可怕吧!
水島川宴猛地搖頭。
他才沒有陷入迷茫!
“這位、這位……呃……”
“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裏。”
“果戈裏君!”水島川宴提高聲音,“你……你好奇的話,自己來就好了,我也是你游戲中的一環嗎?”
“對呀。”果戈裏理直氣壯地回應,“多有趣。”
“水島川君,真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能力,你喜歡支配,”費奧多爾擡手按在他唇角,微微用力,“還是……被支配?”
噫噫噫!
水島川宴的理智繃斷了。
比起果戈裏,他甚至更害怕前面的費奧多爾,他能感受到費奧多爾在一點點剖析他的精神狀态,甚至引導。思維被徹底拿捏的感覺異常恐怖,什麽支配被支配的,眼前這個人就是百分百的支配狂魔,他硬着頭皮撞進費奧多爾懷裏,然後驟然發力,手肘狠狠擊向後方果戈裏的位置。
果戈裏自然躲開,但也松了控制。
水島川宴立刻抓住機會,把手裏的費奧多爾猛得塞到果戈裏那邊,自己後退好幾步。
他繃着臉,一種自己被玷污的表情——腦子裏全是系統說的設定,他剛剛和費奧多爾抱了多久?不會懷孕吧?
“我……”
水島川宴大腦過載,忽得想起費奧多爾剛剛的那段話。
“我和前男友舊情未了!”他好大聲,“我們之間的感情,你懂什麽!”
費奧多爾語氣古怪地反問:“哪個前男友?”
顯然此刻不能把琴酒搬出來了,太容易穿幫,水島川宴于是頓了頓:“星川。”
“我生是川川的人,死是川川的鬼——”反正是他自己,他可以大膽地說些過分的話,“我對象他一夜七次八個小時畫兩個正字!費奧多爾你那麽瘦你能給我什麽?總之星川他一定沒有抛棄我,我要在這兒等他回來。除非你讓他親口承認他不要我了。”
“否則,你強迫我做什麽,我都不會答應的。”
水島川宴一口氣說完,喘了口氣,卻驟然聽見一陣腳步聲。
“別動!”
熟悉的聲音。
松田陣平。
他似乎來得很急,壓抑着過于激烈的呼吸,水島川宴聽見槍支上膛的聲音。他不知道松田陣平怎麽找過來的,但他忽得想起來,自己因為omega的事不太清醒的時候,給他打了電話,沒接。并且後面也沒機會打回去。
應該是讓他擔心了。
終于有個靠譜的人了,水島川宴驟然松了口氣。
“水島川君,你會答應的。”
他聽見費奧多爾的聲音。下一瞬,費奧多爾和果戈裏的聲音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水島川宴一個人。水島川宴精神一松,暈眩感就全部泛了上來,加上饑餓導致的脫力,頓時站不穩往一邊踉跄了一下,胡亂抓住了什麽。
緩過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抓住的應該是松田陣平的胳膊。
很結實,鍛煉得很好。
真是太可靠了。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水島川宴甚至都不知道說點什麽好了,他張了張唇,剛想開口。
“你剛才說,”
結果松田陣平先開口了。
“你和前男友餘情未了?”他皺着眉,“那個家暴男,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水島川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