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系統也會不理智,水島川宴更是不擅長動腦,所以在他試圖把自己變回人的時候,完全忘了考慮周邊的環境。
周圍有人怎麽辦。
他沒衣服怎麽辦。
水島川宴是一概沒計劃好的,只是感受到自己要變回來了,才猛然驚覺,掙脫了中原中也的手,随便往一個方向沖刺。
【左邊有空房間,去那裏。】系統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誤,連忙指揮薩摩耶撲進無人的辦公室。
“啊啊啊要變了要變了!”
砰。
門終于關上了。
水島川宴扒住門板,幾個呼吸間就變回了人的軀體……嗯……不那麽完全的人。
他跪在地面上,雙手按着門,身後卻有什麽東西在撲簌撲簌地拍地。水島川宴頓了頓,倚靠在門上,一只手往後摸,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玩意。再往裏捋,尾巴根,尾椎骨,他的後腰。除了尾巴,耳朵的位置好像也有點不對勁,接收聲音的部件來到了頭頂。
水島川宴:。
怎麽變了一半!
【抱歉,修改debuff算違反規則,出現了一些bug。】系統沉默,【但總比當狗好?】
涼飕飕的。
水島川宴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什麽都沒,除了一個項圈。項圈扣在狗脖子上的時候感覺有些緊,這會兒扣在他脖子上,倒顯得十分妥帖了,嚴絲合縫地貼着肌膚,鎖在喉結下方。一根鏈子還在微微晃蕩。
他剛剛拖着鏈子狂奔,把金屬鏈子扯得到處甩,這會兒終于察覺到鏈子被他壓在身下,抽出來的時候磨到大腿內側,鎖鏈凹凸不平,冰冷的異物感過于明顯。
中原中也在外面喊他。
水島川宴抿抿唇,攥着那根鏈子,自己牽着自己,很緩慢地把門打開一點。
“我沒有衣服,可以幫我拿一件過來嗎?”
外面這位好像是個不錯的好心人,至少愛狗,或許愛屋及烏也愛狗變成的人,很快就幫他拿了衣服過來。水島川宴有些焦躁地夾着尾巴,作為一個正常人類,沒衣服讓他不安。而且他皮不糙肉不厚,敏感度爆表,跪趴在地面久了,膝蓋就覺得疼,可又不敢換個動作,十分害怕忽然發生什麽意外把門推開。
“衣服拿來了,你先穿上這些。”中原中也敲了敲門,他聽起來也很緊張,有種莫名的擔憂,不知道成精的薩摩耶生活技能如何,“你會穿衣服嗎?”
【笨狗。】系統輕聲罵了一句,然後又補充,【不是在說你。】
“會的會的。”水島川宴打開門縫,把胳膊伸出去抓衣服。他才不是笨狗,他好歹也是會穿衣服的聰明狗狗。
可他才碰到衣服,系統的提示音就到了。
水島川宴收回手臂的動作一頓。
“肌膚饑渴症,這是什麽玩意?因為脫水所以導致皮膚變幹燥的症狀?”他拿了衣服,摸索着往身上套,同時思索着,卻沒從已有的知識裏找到這種病。莫非,又是像omega那樣偏門的東西?
水島川宴穿衣服全靠摸索,平常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他有大把的時間找衣服的上下正反,這會兒特別着急,手上的動作就混亂起來,揪着一件應該是襯衫的玩意就往身上套。
有點緊……
【這衣服小了。】系統不悅,【你穿不上。】
“沒事,有布料就行。”水島川宴只好放棄了穿襯衫,直接穿外套。外套摸起來是有些時髦的款式,特意做得寬大了,他勉強能套上。只是為了時髦,各種布料拼接在一起,質感偏硬偏糙,加上外套本來就不是直接觸碰肌膚的,大部分人也不會感受到直接穿上去的觸感。
水島川宴這會兒也沒辦法嫌棄,又從衣服堆裏扒拉出來一條褲子。
他腿不粗,也許能套上?
他預估地沒錯,确實能套上,只是原本的長褲成了七分褲,露着腳踝和一截小腿,上面也提不上去。
尾巴根卡住了。
水島川宴窒息。
尾巴就在那裏,一大蓬,蒲公英似的,沒辦法塞進褲子,也沒辦法露在外面。也沒內衣,褲腰不尴不尬地卡在臀部,丢死人了。
“你穿好了嗎?”中原中也在外面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水島川宴連忙撈了件衣服,把它捆在褲腰,勉強遮住了後面的尾巴。
他這一身衣服亂七八糟的。
【不推薦你現在出去見人。】系統如是評價。
水島川宴自己看不見自己,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半遮半掩,一派淩亂,看着反而更想讓人揭開他的衣服,瞅一瞅後面那根大尾巴。他适應一會兒之後也沒那麽羞恥了,慢慢起身,扯着衣服一角把它們拉扯得更平整,遮住更多的地方。
推開門。
中原中也終于見着水島川宴的全貌了。
這會兒除了狗狗耳朵和項圈,他幾乎認不出來這是剛才那只漂亮蓬松的薩摩耶。水島川宴穿他的上衣明顯不合适,布料繃得很緊,普通的外套硬是穿成了情趣的效果。一件襯衫綁在腰上,沒整理好,腰上露着一截白皙的肌膚,隐約能看見後面的大尾巴不安分地頂來頂去,把布料推開。
他一直按着自己的腰,抓着布料不讓它們掉下去。
“你……”中原中也看着他紫羅蘭色的眼睛、銀色的長發,清澈而無辜的眼神弄得他說不出話,“你是犬妖嗎?”
“啊?”水島川宴吃驚地回答,“我是人,只是被詛咒變成了狗的樣子,謝謝你給我衣服,我剛剛吓到你了嗎?”
中原中也紅了臉,猛然搖頭。
他剛剛滿腦子都是薩摩耶成精的童話故事,現在一想,實在是有些羞恥。中原中也窺了一眼水島川宴的臉色,發現他仍舊那副表情,呆呆的。
他們兩人各自都有太多問題,一時間居然都說不出口,相對無言。
還是太宰治坐電梯回來打破了這一場景。
“咦……”
他先是看見了衣着混亂的水島川宴,很容易就發現他身上的耳朵尾巴還有項圈,又看到那種清澈愚蠢的眼神,飛速确定了這就是那只薩摩耶。太宰治并不奇怪他能變回來,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應該說,他非常慶幸,變回來的時候比較徹底,沒有給他留一雙貓耳什麽的,
太宰治就很直接地走過去,伸手勾住水島川宴胸前垂着的鏈子:“你怎麽穿成這樣?中也給你的衣服?啧啧啧,小矮子果然是小矮子,腦子也不好,你看他像是能穿你衣服的身材嗎?”
“喂!”中原中也是有些憤怒的。他看水島川宴的那一眼,只瞥見了臉和半個肩膀,哪兒能判斷出身高?況且他當時思緒混亂,完全沒時間注意衣服适配的問題,“死青花魚,你知道他是人?”
“當然。”
“你給人家戴項圈,這也太不尊重了吧。”
“诶……”水島川宴聽他們吵架,忍不住在一邊勸了勸,“我是盲人,牽着我走确實會方便很多。”
中原中也驚詫地看了他一眼。
水島川宴又沖着太宰治的方向:“中也先生也是,能幫我拿來衣服就已經很好了,我很感激。”
太宰治又睨他一眼。
水島川宴看不見,無所畏懼。
頸子上傳來輕輕拉扯的力度,太宰治握住鏈條的一端:“走,和我去見一趟首領,談談詛咒的事。中也,你也可以來。”
“诶?”水島川宴對周邊環境的印象還停留在貧民窟,聽見首領,腦袋裏蹦出來的形象是那種,丐幫的,不拘一格非常豪邁的形象,“什麽首領,我現在在哪兒?”
“Port Mafia。”
水島川宴狗軀一震。
大名鼎鼎,如雷貫耳,游戲失敗的苦痛記憶,早已刻入DNA。他以前千方百計想來看看的地方,居然變成狗就混進來了?見首領……也就是說,他現在就可以見到以前很喜歡的紙片人了嗎?雖然他現在什麽也看不見……
那,他可以和太宰首領合影嗎?
水島川宴心癢癢:“系統……等會兒你幫我描述一下首領辦公室的場景好不好,雖然我在pv裏見過,可是玩游戲的時候從來就沒到過那兒。那裏可是玩家評選的最高難度打卡點排前三的場所。”
【是嗎?】系統的聲音聽起來古井無波,【你會後悔的。】
“是哦,穿成這樣去打卡,太丢臉了。”
話是這樣說,水島川宴很聽話地被太宰治牽着走。他在這個地方死過很多回,所以清楚知道Mafia的力量,最好不要和他們為敵,在他們的地盤上盡可能遵從他們的規則,才能活下來。
在他印象裏,Mafia是橫濱最大的異能力者組織,也是關東地區最大的——雖然游戲pv和現在他所生活的世界,介紹出來的情況有點不同,至少港口Mafia的名氣沒那麽大。可能他現在所在的時間線确實比較靠前。
走着走着,快到電梯的時候,水島川宴的速度忽得慢下來。太宰治感受到鏈子上的拉扯力度,回頭看了一眼,無聲地質詢。
就見這人捂着腰上的衣服,加速幾步跑進電梯,他姿勢有些奇怪,面頰發紅耳朵耷拉,靠在電梯一側之後聲若蚊吶地道歉:“對不起,我……我沒穿內褲……大腿磨得有些疼。”
太宰治:……
中原中也:……
系統:【你怎麽和他們說這個!】
水島川宴:“可是不解釋的話,更奇怪吧。”他說的都是實話。
“是,是我衣服的問題。”中原中也臉也紅,不說話了。他開始自責,覺得沒有拿更舒适的衣服,是他的錯。
只有太宰治沉默着打量水島川宴的臉:
嗯……傻狗。
當真正到達了頂樓之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安靜下來了。這兒的氣氛就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沉悶而壓抑,水島川宴覺得系統的話都少了。他的第六感也不怎麽喜歡這兒,忍着難受感,默默跟着兩人往前。
他确實覺得疼,粗糙的布料和皮膚直接摩擦,腰上也勒得很緊,感覺好幾處都磨紅了,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會不會破皮——大約是不會的,他只是觸感過分敏銳而已。
可是難受。
是一種,很奇怪的難受。他覺得身上沒有一處不在叫嚣,沒有被布料磨蹭到的地方也覺得難受,就像是有許多的小蟻在爬,泛着輕微的癢和刺痛。可是他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渴望,就像隔了一堵牆,他呆呆地站在另一頭,看着陌生的身體兀自發燥。
又讓他想起omega時候的失控了。
走動起來的時候還好,布料接觸身體的摩擦感反而沖淡了這種無時無刻的麻癢。方才在電梯裏的時候,那麽安靜,安靜到他可以把身體裏的每一寸感受都拖出來審視一遍,再塞回去,腳趾不安分地蜷縮。
這是肌膚饑渴症的症狀嗎?
“首領。”
不知何時,他已經被帶到那個房間了。
寬闊,靜谧,這就是那個壓迫感很強的首領辦公室。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他前方,兩人的聲音都沒有剛才吵架時那麽活潑,變得很嚴肅。
沒人知道水島川宴此時的焦躁。
啊啊,在這種時候露出不滿表情的話,會被拖出去毀屍滅跡的吧。
他只能和另兩人一樣,站得筆直,乖巧而順從。
說起來,住在集裝箱,又把他帶來Mafia的流浪貓貓(原諒水島川宴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聲音還挺好聽的。年紀應該不大,但聲線溫潤,開玩笑的時候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活潑感,嚴肅起來的時候卻又顯得很……很貴。
水島川宴以前聽人誇游戲cv,誰的聲線很華麗,誰很貴公子,他不是聲控,進游戲也一直沒和特別重要的npc互動過,一直不能理解。現在耳朵靈敏了很多,還沉浸式體驗,忽然就get到了以前的某些誇獎。
中也先生聲音也好聽。
而且他們兩個的聲音都好熟悉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太宰君。”辦公室另一邊,應該是首領的人開口了,“這就是你說的,同樣受到占蔔師詛咒的人嗎?”
太宰治:“是。”
“他真能無視你的人間失格,對你産生作用?”
中原中也側目。他當然知道人間失格的特殊性,這可是無效了所有異能力的異能力。
“是。”太宰治點頭,“看起來沒有什麽特殊的儀式,發動時也沒有任何異象。根據他‘命運的懲罰’這一說法,合理懷疑是因果律之類的能力,但正确性有待商榷。”
“太宰君,你确定現在自己沒有任何問題嗎?”
太宰治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很不情願,但是在研究這種東西的時候,還是得實話實說:“當時我被變成了一只貓,大約持續了十五分鐘,沒有任何不适,變回來後也沒有異狀。”
中原中也又看了他一眼,看見太宰治一本正經,介于一種真話和假話之間的狀态。
“不像他,變回來只變了一半。”太宰治把話題引到了水島川宴身上。
森鷗外當然早就注意到了。
“你好。”他聲音有股子假惺惺的溫和,明明身居高位,卻要弄出一副很親民的樣子,“我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
水島川宴沒回答。
他魂飛天外。
太宰君。
什麽太宰。
哪個太宰。那個太宰?
那個,坐在辦公室裏的,高高在上的,很多玩家想撲上去的,首領太宰嗎?是還沒當上首領年輕的時候的太宰嗎?
他瞳孔地震。
他對太宰治做了什麽?搶他的屋子,忽悠他占蔔,把他變成貓吸吸撸撸,還變成狗把他撲倒。又被他牽回了Mafia,拖到首領的面前,衣冠不整,獸耳獸尾,當衆審問。
那中也,就是中原中也。他穿着重力使的衣服。
水島川宴覺得要死掉了。他肯定要死掉了,他知道太宰治的,也知道中原中也,在游戲的意義上,湊近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很容易就會遇到危險,然後死掉。
他吓得肌膚饑渴症的症狀都減輕了,開始向系統哭訴。
【……】系統聽了一耳朵,語調古怪,【你就這麽害怕太宰治?你不喜歡他嗎?】
“我只喜歡他的臉,我現在又看不見。而且這不是游戲,我沒法重來,我要死了嗚……啊嗚嗚嗚,不行,我死也不能掉馬甲。”水島川宴忽得堅定了決心。
森鷗外看他面色蒼白,尾巴抖抖,耳朵抖抖,覺得這個年輕人大概是被Mafia給吓壞了,又把語氣放得溫和了些:“不用害怕,我們只是想知道關于那位占蔔師的細節,這樣也好幫助你解除身上的詛咒,不是嗎?”
“來,”他循循善誘,“到這邊坐下。我讓愛麗絲幫你去拿雙鞋。”
水島川宴這才回過神,他猛地注意到自己并沒有穿鞋。中原中也的鞋子不适合他,所以就沒穿,之後的時間裏也沒空注意這個。此時站在首領辦公室,腳趾陷入羊絨地毯,踩着怪舒服的,也就沒注意到自己其實一直光着腳。
還露着一截小腿。
他印象裏的首領是太宰治,太宰治之前的首領是誰,并不清楚。
聽起來不壞……至少和印象裏的太宰治一比,不壞。
【你對太宰治到底是什麽看法……】系統忽然問。
“就是适合隔着次元欣賞的,那種看法。”水島川宴回它,“對紙片人的那種喜歡建立在遙不可及的基礎上。”
系統沉默。
水島川宴則很順從地往森鷗外的方向靠過去,他不用演也能裝出那種呆呆的模樣:“我叫水島川宴,是個盲人,不是橫濱本地人,剛從東京過來。”
聽見他是盲人,森鷗外很體貼地拉了一下椅子,招呼他坐。
水島川宴卻猶豫了。
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手指抓着自己身上纏繞的衣服,又觸碰到那根亂晃的大尾巴,很小聲地說:“我……我恐怕坐不了……”他怕他現在一坐下去,尾巴翹起來,褲子要掉,衣服也要掉。
森鷗外看了一眼,體貼道:“是我有失考慮了。”
愛麗絲,一名金發的幼女,正好提着一雙鞋過來,把鞋子放下後,又去搬了一個小凳子。特別小的那種圓矮凳,是平常她坐在一邊游戲時坐的。拿給水島川宴坐着正好,不會影響到尾椎骨那根尾巴。
“謝謝。”水島川宴接過鞋。
他坐在小圓凳上穿鞋,一下子就比在場所有人都矮了,只能和愛麗絲一樣高,彎下腰穿鞋的時候,兩只耳朵就在愛麗絲面前晃來晃去。
“水島川,”愛麗絲說話的語調就像個大小姐,都沒什麽敬語,“你是薩摩耶嗎?”
“诶……”水島川宴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不知道,我看不見自己的樣子。”
“哦……你的耳朵是白色的,像兩個三角形的糯米大福,看起來很好吃。”愛麗絲童言無忌,話語中帶着天真的好奇,“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
水島川宴隐約聽見系統罵人的聲音。
可是愛麗絲明明挺可愛的。
他的耳朵被揪了一下,愛麗絲下手還算有輕重,不疼:“林太郎,是真的耳朵诶!”她興奮。
“別欺負客人。”森鷗外語調很軟地指責了一句,“水島川君,我是醫生,介意我檢查一下你的身體嗎?只是看看你的耳朵,不需要抽血化驗之類的。”
水島川宴耳朵一動。
醫生啊。
他嗖得一下站起來。其實他本來坐下就覺得有點不安,總覺得在這樣一個嚴肅的辦公室裏,他蹲坐在一角,蠻奇怪的。
“不用太緊張。”森鷗外笑了,“到這邊來。低頭。”
水島川宴幹脆蹲下去,方便首領檢查。
森鷗外看了看,注意到他的項圈:“是太宰君給你戴的?”
“嗯,我看不見,容易迷路。”水島川宴回答。
太宰治在一邊補充了一句:“是給中也買的啦,他說好要當我的狗。”
“太宰治!”
他們聽起來又要吵架了。
森鷗外注意到項圈,卻只是碰了碰,沒有任何要幫他取下來的意思。
水島川宴感受到一只手摸上他的尖耳朵。和愛麗絲的手不太一樣,森鷗外帶着手套,體溫也更加溫涼。他兩根手指夾着薄薄的耳廓,翻過來看耳道,另一只手的手指撥開發絲,卻沒找到屬于人的耳朵。
這種構造,森鷗外還沒見過。
首領辦公室的燈光不是很強,他湊近了些。狗狗的耳朵很軟,耳骨偏涼,撫摸起來就像捏着柔軟自帶回彈的玩具,特別舒服。
水島川宴忽得一抖。
森鷗外把手指伸入了耳朵內側,撥開裏面細軟又敏感的毛,仔細觀察,湊太近了,他感受到了對方的呼吸拂進耳道。想躲,卻又躲不開。說好了只摸耳朵,森鷗外的另一只手卻垂下去,順勢搭上水島川宴的後腰,捉住尾巴根,往後一捋——
就碰了這麽一下,水島川宴應激似的,往後躲去。
他蹲在森鷗外的椅子邊,仰頭,委屈死了。
“抱歉抱歉,”森鷗外一點歉意都沒有,“我太好奇了。作為醫生從業十幾年,還沒見過這樣的構造。”
“……”水島川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您,您不會把我解剖吧?”
“哈哈哈哈哈,當然不會。水島川君,你介意我的下屬碰一碰你嗎?太宰君的異能力能無效化其他所有異能力,也許可以再試試。”雖然剛剛已經嘗試過了,但森鷗外想親眼見到,“中也君見多識廣,也可以讓他幫忙看看。”
【惡心。】這回水島川宴真聽見系統罵人了,【惡心、惡心!】
水島川宴甚至聽見系統那邊有拍桌的聲音,可能是在狂拍賽博電子桌。
但他意外地不拒絕被人觸碰。
方才壓下去的症狀好像又冒出來了。森鷗外碰了那兩下之後,身體裏的渴望猝然被滿足了一下,又轉瞬即逝,頓時更加嚣張。水島川宴花了很多力氣,才克制住自己,讓自己的尾巴不要瘋狂搖晃讨好。
太丢人了。
可他真的很想被人摸摸腦袋,呼嚕呼嚕毛。
他甚至有點想翻滾到地上,敞開肚皮,把下巴擱在別人的手掌上。
【你發病了。】系統深呼吸,【堅持住,大不了變回薩摩耶。】
水島川宴:?
不是系統要他變回人的嘛……
發了陣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已經湊過來了。其中一個特別嫌棄狗,摸得不情不願,另一個喜歡極了,摸得小心翼翼,一人一只耳朵。
“看,我都說了,人間失格無效。”太宰治捏着那只耳朵,肆意揉捏。
“我還沒見過這樣的構造。”中原中也摸着耳朵,盯着尾巴,“把人變成動物,究竟是什麽樣的能力?連太宰也不能避免。”
後腦發麻,水島川宴已經羞恥到想要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他的胳膊搭在首領的椅子上,下意識把臉埋進胳膊。蹲着腿麻,不自覺就變成了跪坐的姿勢,還是小鳥坐,後腰軟得不行,塌下去。
尾巴、尾巴要翹起來了!
他忽然被抓住胳膊,提溜起來,水島川宴把自己悶得臉都紅了,小口小口地喘氣。森鷗外把一件外套裹在他身上,擋了擋有些散開的衣服,又使了個眼色給自家最優秀的兩個打工人:
“帶水島川君去休息一下,不要虧待客人。”
——然後拷問出更多的信息。
“是,首領。”
Mafia挺有錢,名下産業很多。首領發話要送人找個地方休息,那當然是最好的。
水島川宴穿越前、穿越後,都沒體驗到這麽優渥的環境。他都覺得Mafia首領不像老板,像皇帝,高高在上,要什麽有什麽。他撲進柔軟的被窩,把身上不适合的衣服都脫了,整個人舒了口氣。
中原中也衣服太小,穿着太難受了。
【你覺得舒服嗎?】系統忽然發話。
“嗯?”水島川宴被問道,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面頰開始發燙,“也,也還好……感覺肌膚饑渴症的症狀有所減輕了。”
系統:【?】
【我問的是,你覺得,體驗、享受這種首領才有的物質生活,舒服嗎?】系統聲音冷酷起來,【不準去想剛才的事。】
“哦……”
“如果說物質生活的話,還行啦,我覺得能活下去就好了。當然,我是不排斥享受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有點發紅,身上幾處地方也因為穿衣不當,摩擦成了糜紅色,還是破皮了。
怪疼的。
可能上點藥會好受些。
【喜歡的話,篡位吧。】
水島川宴正在研究周邊有沒有擦傷的藥,忽然聽見這句話,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啊?”
【篡位吧。】系統說,【我輔助你當上Mafia首領。】
“我的工作不是收集素材拍宣傳片嗎……”
【當上首領,你可以随便找人拍,素材要什麽有什麽。】
“不了吧……多辛苦。”
水島川宴還真在房間裏找到了一些藥。可能是因為這是Mafia,一個人均熟悉暴力的地方,所以休息場所都有醫療包。他嗅了嗅,從裏面找到一瓶治擦傷的藥油,旋開瓶蓋。
鏈子在身前晃來晃去,他想起來剛剛忘記找太宰治打開項圈了,這玩意是特制的,解開需要鑰匙……說到底,是他單方面想逃離太宰治。
不太方便上藥,于是水島川宴撈了一把,叼住鎖鏈的一頭,一只手拿着藥瓶,另一只手蘸取了少許藥油,開始塗抹擦傷的地方,腿根,腰側,是重災區。
“我這種人,”他含含糊糊地說,“沒有辦法當首領的,腦子太笨。雖然系統你會幫忙,可是你有時候也需要休息,萬一我被人騙了,豈不是直接快進到挫骨揚灰?”
系統看着他咬住鎖鏈的樣子,卻覺得,就算水島川宴當首領還被人推翻,也不會被挫骨揚灰。
最多就是……
嗯。
水島川宴上完藥,穿上別人送來的,合身的衣服,除了那根尾巴,整個人不要太舒适——畢竟短時間內,找不到這種能方便尾巴存在的衣服,Mafia的員工已經很盡責了。
他把尾巴從破洞褲子裏扯出來,晃了晃,就打算出門。
【你要去哪兒?】
“找太宰治。”水島川宴蔫了吧唧的,“總不能一直挂着這個鏈子,還是得找他解開。”
系統心想原來他知道挂着鏈子不好。
但系統又開口:【等一會兒再去吧。第二支宣傳片已經上傳了,你要看看數據和評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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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呢……米娜桑,發評論區的話收收力度,不能像宴的宣傳片一樣被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