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系統真的是很認真地在經營賬號。

它把賬號改成了游戲名。

也正兒八經地做了個網站,專門放點資料。因為全都是它一個人做的,又沒那麽認真,難免有些簡陋。反正它搞這個游戲又不是為了賺錢,湊合看就行了。

之前它發了幾條動态編造游戲的進度,又預告了一下第二支宣傳片。片子發出去之後沒有第一次那麽流量爆炸,但也吸引了一些全息游戲的忠實玩家。

其中就有看過第一支片子的人。

【咦,這個風格好熟悉,是不是在哪見過?】

【第一支片子被審核删了的那個。】

【哦哦,我知道,就是新老婆未出生身先死的那個游戲。】

系統浏覽着評論,開始給水島川宴講述着第二支片子。其實它不需要看着進度條一點點念,這可是它一幀一幀親手做的。

【開幕是一行花體字,介紹了一下游戲。】

漆黑的屏幕上,幾行白色小字閃過,大致介紹了游戲的內容和世界觀。

畫面緩緩變亮,隐約出現了一點人物的輪廓,卻沒有任何彩色,只有黯淡的黑白。

[我的人生,大概也就如此了。]

文字是無聲的,從上到下,挨個顯現。

黑白的畫面有噪點,時不時模糊一下,畫面裏是地鐵車廂,所有人擠在一起一言不發,只随着車輛的晃動而晃動,宛如行屍走肉。他們的臉是模糊的,身體是僵硬的,沒有任何活人的生氣,麻木而機械。

而水島川宴,就坐在他們中間。他也半垂着眼,似夢似醒,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好似雪地裏的挖出來的冰棱,有種冷色調的清透。不是很亮眼的顏色,但畫面黑白。

他就是他們中唯一的色彩。

[我是個盲人。]

他的眼睛那麽好看,自己卻永遠沒機會看見。

黑屏,只有呼嘯而過的,地鐵聲音。

“等等,聽起來有些不太對。”水島川宴坐在床沿上,露出無辜傻狗但快樂的眼神,和畫面裏那個憂郁青年完全是兩種極端,“不是說拍一下吃吃逛逛的旅游圖,來展現地圖很大嗎?”

【有什麽問題嗎?】系統平靜地陳述,【确實都是你出去逛街的素材。】

“可是……”他在地鐵上思考午飯吃什麽,才會如此出神啊,“我逛街的時候很開心。系統,你把宣傳片弄得那麽陰郁,真的會有人來玩游戲嗎?”

水島川宴不理解。

“所謂游戲,不就是讓人放松的娛樂産品?如果玩游戲是來受苦的,那為什麽不去找個班上呢?”

系統沉寂片刻:

【是啊,為什麽不去找個班上呢。】

水島川宴:?

“老板,老板你清醒點,我們還是要活下去的,你做游戲你不能虧本啊——”

[沒有目的地。]

畫面切換。

系統很好地完成了水島川宴的要求,不準拍他正臉特寫。于是水島川宴永遠只在畫面的一角,或是只有側臉背影。摩天輪,街道,餐廳,車站,街頭,擁擠的人群有時是為了快樂,有時是恐慌,世界的熱鬧千奇百怪,又好像完全與他無關。

好似一抹捉不住的影子,随時要消失在人海。

[很難拒絕別人的請求。]

他昏昏沉沉地請費奧多爾送他回家,在系統這裏,卻變成了沒有辦法拒絕費奧多爾。

松田陣平帶他出去吃的那一頓,安撫心情的晚飯,也成了沒有辦法拒絕邀請才去的。

琴酒不請自來霸占卧室,他卻沒有把人趕走,默認了他的存在,自己抱着枕頭去了客廳。

黑發、眸子狹長的鄰居,看着他捂額頭醺醺然的表情,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一身正氣,看着很可靠的警官,同他吃飯的時候,視線注意到的卻是沾了白色奶油的唇角。銀色長發的殺手就更肆無忌憚了,眼神肆意掃過,他還無知無覺。

水島川宴:“有嗎?我有這樣嗎?”

系統斬釘截鐵:【有。】

它語氣太肯定,水島川宴頓時猶豫起來。

啊,有嗎……不會真的有吧……

“費奧多爾不提,松田君對我就是朋友啊,他就是照顧一下我。”他疑惑,“琴酒盯着我,是因為我惹他厭煩了吧,他百分百是那種記仇的人。總感覺他是想把我的頭擰下來呢。”

[生而為人,又有什麽意義?]

不知道是誰的視角,從上至下俯瞰,視野裏沒有人,只有無邊無際的海。

浪卷着白色的沫子一邊邊拍打黑色礁石。畫面忽然有了顏色,天是青空,海是藍海,幹淨而深邃的顏色,仿佛能包容一切。海鷗靜靜地立在一邊。

長達十秒的黑屏。

再度出現畫面時,仍舊是那片海,只是懸崖一角的尖石上,不知何時,挂了一件外套。

那是一件很熟悉的外套。

“啊啊啊啊啊!”水島川宴的關注點很奇怪,“我當時銷毀物證沒銷毀幹淨嗎?衣服沒有全部丢到大海裏?怎麽辦,怎麽辦啊!要是太宰治過去把衣服拿到手,扒出來幾根頭發絲,做個化驗檢測,豈不是完了!”

【外套已經被風吹進大海了,就算打撈,也是大海撈針。大概率會随着洋流飄到遠方,有一定概率會被沖上沙灘,成為海洋垃圾的一部分。但那時候,可以檢驗出DNA的證據早已消失了。】

“好。”水島川宴放下心。

然後察覺到一點不對勁。

“我沒跳海啊?”

然而宣傳片還沒結束。

原本寂靜的、甚至沒什麽bgm的視頻,忽然有了人聲,吵吵嚷嚷,分外熱鬧。

“低頭。”有人這樣說。

畫面裏只出現了另一人的大腿、椅子,以及地面上鋪着的分外華貴的地毯。

幾雙皮鞋。

“好可愛啊。”“耳朵像糯米滋。”“摸起來好軟。”

視角始終很低,看不見主人公是誰,唯一的身份信息,是一條隐隐約約的鏈子,在身前晃過。

有鎖鏈牽動的聲音。畫面外未出現的主角似乎是腿腳有什麽問題,移動得很慢。

進入電梯,電梯門緩緩合攏,外面的世界也遠去。

只有電梯一角,金屬內側的反光上,隐隐約約可以看見,白色的狗狗耳朵和尾巴。

宣傳片的主體部分就這樣結束了。

剩下的是一些ai配音的介紹,非常正式。

大意是告訴感興趣的玩家們,本游戲是個全息游戲,目前只出了概念宣傳片,游戲本體仍舊在制作中。

游戲主打的是一個沉浸式體驗,地圖大,場景豐富,自由度高,1:1複刻現實,完全可以在游戲中體驗現實很難體驗的極限運動、品嘗奇異美食、縱覽山川風月。

人物互動感真實,NPC智能化,可攻略程度極其自由。有些事件需要玩家自己去觸發,但更多的事件是在世界運轉下自然發生的,變量極多。

說到這裏,系統po了幾張NPC的圖片,全都是醜得不行的大頭正臉照。

有松田陣平的,有琴酒的,有費奧多爾西格瑪果戈裏,還有最後一閃而過的森鷗外等人,都是簡簡單單介紹了一下身份。

最後是水島川宴的。

【這是不可攻略的NPC。】系統強調,【沒有好感度條的。】

當然系統沒告訴水島川宴這件事。

傻狗還在研究他的尾巴,有一種和尾巴誓不罷休的氣勢。為了讓尾巴伸出來,褲子後面是剪了個破洞的,水島川宴覺得這洞有些大了,薩摩耶的尾巴只是看起來蓬松,實際的部分壓根沒那麽粗。

他彎下腰,去撫摸自己的尾巴。

“我算是懂了。”他撇嘴,“系統剪輯全是詐騙小能手,一個個的,文案詐騙是吧。”

【适當剪輯。】

“不懂,不懂系統你的審美。”水島川宴還是不能理解,“游戲這種東西不是用來放松的嗎……你的宣傳片就那麽沉重了,這年頭哪有人會自願吃刀啊。而且故事結尾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有點聽不懂。”

【是嘛。】系統避重就輕,沒有和傻狗解釋劇情,【可是這樣的片子沒有被審核删除,你的人氣值也漲了很多,游戲賬號的粉絲有五六千了。】

它瞅了一眼後臺,故意把數字少報一個零。

【你現在的人氣值有1000多。】

【在線人數一直維持在k+,觀看量在上升,後臺的評論、彈幕也很多哦。】

“诶……”

“我不信,你念給我聽,不準編彈幕。”水島川宴張牙舞爪地威脅了一下,他躺倒在床上,把鏈子擱在一邊,“反正我什麽都看不見,綁定了系統卻看不見系統面板,這樣的穿越者大概也是獨一份。仔細想想,系統你是不是可以随便編造數據騙我?”

【我有什麽理由騙你?】

“也對……游戲虧本是你的事。”

【那麽,我就随機挑選一些評論吧。】

【網友留言:】

【。 :老婆好可憐,想透透他】

“诶——等等等。”簡直是開幕雷擊,水島川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狗狗耳朵都支棱起來了,“怎麽回事,這人是完全不看劇情的嗎?”

他太容易臉紅,遇到點什麽事就氣血上湧,薄薄的肌膚下面流淌着緋色,尤其是聽見系統轉述的虎狼之言,水島川宴一掀被子,整個人躲了進去。

“我不信,我不信……”

【鬼人Guiser:嘿嘿嘿讓我抱抱,流浪狗狗】

【開始動筆吧:小狗,很可以,看不見的小狗,更惹人戀愛!】

【繁馨:最後的畫面,好像是耶耶!我的夢中情狗,白白軟軟的蒲公英,Q彈軟糯的耳朵,蓬松的尾巴,治愈的笑容,這誰能拒絕啊!】

【桃子醬懶得動:嗚嗚嗚美人就要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你們幾個行不行?不行讓我來!(指指點點)】

【清酒不燃呀:看見了宴,我滿腦子只剩下了澀澀,宴門!全息游戲什麽時候出!我要看老婆!(陰暗爬行)(扭曲吼叫)】

【大總攻是我弟弟:嘶哈嘶哈,好澀嗚嗚嗚嗚嗚嗚嗚。狗狗耳朵,狗狗圍脖,嘶哈嘶哈,欸嘿嘿嘿嘿嘿嘿。項圈,嘿嘿嘿】

水島川宴:。

他再一次被網友留言吓傻。

好可怕,好可怕,這回怎麽比上次更可怕了。明明上一次的宣傳片畫面聽起來更……更微妙,這一次的宣傳片,難道不是很痛苦很壓抑的風格嗎?為什麽……

系統應了他的承諾,好像也沒有把他變成狗狗的正臉照po出去,也沒有給他的耳朵尾巴特寫,甚至只出現了那麽短短的幾秒。

水島川宴蜷縮在被窩裏,臉悶得發紅,不明白大家的想法。

至少、至少人氣值是上升了的……

啊嗚。

不行,他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留言。

【前幾日我組建了一個網站,一是為了更方便的整理信息,二是組建社區,專門供玩家交流。未來的宣傳片也都會在該社區進行備份。此外還有一論壇。】說到這兒,系統的聲音也微妙起來了,【論壇支持自由發言,可以po圖,也可以留長評。】

【說實話,你的人氣增長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

【已經有部分熱心玩家為你産糧、主動增加游戲熱度了。】

“産糧,是什麽意思?”

【根據原作,出産相關的同人文、同人畫作、小卡色紙勳章胸針等周邊産物。】

“可我們這個游戲,不是還沒上線嗎?”水島川宴又是不解,“連宣傳片都才只有兩個,其中一個還被删了,就算有人會喜歡,也不會這麽快就入坑吧。”

系統不回答,只是翻了翻論壇裏的東西。

半響,它聲音艱澀。

【你要聽嗎?】

“嗯?”

【你自己的同人文。】

水島川宴沒了解過這方面的東西,只勉強理解了,同人是很愛很喜歡才會弄出來的東西,所以願意生産同人的大概都是很喜歡他的人。雖然有些扭捏,還是點頭答應了系統。

系統就用那種令人萎靡不振的電子音,随意挑了一篇,念起來。

【這篇,作者是不ci蔥啊。】

“好像有點耳熟。是上一回網友留言裏出現過的人嗎?”

系統應了聲是,開始念起稿——它也是第一次閱讀這玩意。

【水島川宴是自願的……】第一句話,它就忍不住皺眉。

念到一半,就沒能讀下去。

水島川宴把臉埋進枕頭,只剩下耳朵支棱在外面,他伸出一只手在被子上拍:“這個,這個不行!換一個吧……”

【這篇的作者是滟生。】

【琴酒不耐煩的打開伯..萊塔的保險栓。

“啪嗒”一聲,

振動從喉腔傳到大腦,致命的危機感像是一發子彈擊穿了被生理性痛苦覆蓋的大腦。

“嗚...”】

“嗚……”

現實中,水島川宴也發出了同款的嗚嗚聲。

純屬是羞恥的。

看自己的同人文太可怕了。

他忍不住在床上翻滾,整個人和被子糾纏在一起,羞恥到忘我境界,特別想變成真正的狗狗,這樣就不用思考了。他一個沒注意,鏈子、被子以及他纏繞成了奇怪的形狀,差點把自己捆了起來。

水島川宴悶在被子時間久了,有點呼吸不過來。

他和鏈子鬥争了一會兒,只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發熱。

都是那些評論……

“系統……”他的尾巴在腿縫間滑過,毛茸茸的一團,一看就很好摸,“我好像……肌膚饑渴症又犯了。”

系統到抽一口涼氣。

【你聽評論聽到犯病了?】

“又不是我的錯。”水島川宴露出狗狗眼,可可憐憐,“你一直念、念念的,你不念就不會發病了……”

“系統、系統你幫幫忙啊。”

水島川宴是真難受,這個病發作的時候似乎不止是會影響他的生理感受,還會影響心理。他莫名就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很可憐,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人理解,沒有人陪伴,如果不是系統還在這裏陪他聊天,他寧願把自己塞進黑漆漆的小櫃子,再也不出來。

好想,好想有誰可以過來,只需要一個擁抱,一點肯定,一點點的溫暖都足夠了……

“系統……”

他下意識呼喊系統,又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反複地叫,間歇性失憶症又發作了。水島川宴一會兒痛苦,一會兒又茫然地睜着眼睛對着天花板,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

然後繼續被病症拖入漩渦。

系統回應了嗎?也許有。但他又在下一秒忘記。

不知道這樣反複了多久,他記憶時斷時續。

“咚咚咚”

封閉的世界,忽然被敲門的聲音打破。

“水島川君。”是熟悉的聲音,輕佻的,像壞貓貓,“我把你項圈的鑰匙拿來了。”

“沒有人嗎?”

“我開門進來了哦。”

評論和同人,基本都是真實存在的,會删改,穿幫的內容不會出現在文裏。

因為是v章收費所以只節選一兩句話,總之同人文都是存在噠,想看完的可以去找一找原作者,好多都被删了。

最終cp是系統,但讀評論,何嘗不是play的一環呢?

不願意出鏡的同學請留言,會改,願意的踴躍參加,每次公開處刑都會在評論區随機抽取一些奇妙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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