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晴簫又睡了一整夜,等她醒過來之時,才發現身邊已是空無一人,只有桌案上的燭燈在搖搖晃晃。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晴簫瞥見落在地上的高大人影,飛快地閉上眼裝睡。
老實說,她還沒有想好怎麽面對雲開。
畢竟擅闖鎮妖塔是她的不對,可自己也挨了他這麽多招,她沒占着理,心中卻也煩悶。
腳步聲逐漸逼近,到了床前停下,又沒了動靜。
這是要做什麽?晴簫在心中小聲嘀咕,不解其意。
突然間,她感覺自己放在被子外的手被人緊緊攥住,帶着溫熱的掌心,摩挲着她冰冷的指尖,似是怕将她驚醒,隐隐控制着力道。
......
晴簫眉頭,下意識想要甩開,卻還是忍住了,眼角偷偷睜開一點縫。
所幸雲開并未察覺她的動靜,只專心致志地蹲在床邊,死死盯住晴簫的那只手,像是要将其看穿一般。
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被他劃了一劍,手背上落下傷罷了,難不成他還會內疚。
晴簫癟癟嘴角,指尖裝模作樣地動了動,做出一副将要醒來的姿态。
果然,他默默将她的手放開,又與晴簫拉開了距離。
睜開雙眼,晴簫盯着已經負手站直了身子的他,頭一回不知道說什麽,好半天憋出一句:“仙君在這兒做什麽?”
雲開眉頭一皺,還沒想好怎麽回答,便見晴簫從床上坐直身子,接着道:“若是內疚,仙君大可不必如此,我身上這些傷,不過是自找的,也不是你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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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與他如此大方地說話,晴簫不禁覺得胸口的郁結都消散了不少,大抵就是凡人所謂的“心寬氣和”。
沒有順着她的話說下去,雲開轉而傳音問道:“你需要妖丹?”
晴簫心頭“咯噔”一聲響,不想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嗯。”大傷初愈,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更懶得繁衍,規規矩矩點了個頭。
“為何不早告訴我?”他問。
他還惡人先告狀起來,晴簫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那點氣又浮了上來,明明早先自己好聲好氣地拿玉佩去換,他怎麽說怎麽做的,後來二人還莫名其妙差點滾到一起去了!
若不是被人打斷...回想起當然在書案上發生的一切,晴簫雙頰驀地騰起緋紅,匆匆低下頭,沒好氣道:“我分明向仙君讨要過...”
面前一片白影落下來,原是雲開順勢坐到床前的椅子上,身形前傾,緊盯住晴簫:“我是說,你為何不直接告訴我要妖丹是為了救人。”
說得好像自己老實說了他就會給一樣,晴簫扭過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還未褪下的紅暈,冷哼一聲:“我喜歡。”
管得着嘛你。
因着受傷的緣故,她頭上的發飾全都被取下,一頭烏發柔柔搭在肩上,散發出綢緞般的光澤,順着晴簫扭頭的動作,便全都從肩上滑落下來,露出她白皙柔嫩的後頸,宛如一只幹淨純潔的小獸。
雲開喉頭動了動,別開眼眸,默默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向她攤開掌心。
不知他是何意,晴簫擡頭看去,卻見他五指修長的掌心,穩穩當當落着一顆散發金光的內丹。
“妖獸的內丹?”晴簫眼睛瞪大了幾分,似是不太相信,疑問道,“你将它給我?”
這人怎突然間這般好說話,陌生得叫她難以置信。
“不要?”雲開反問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聽不出來什麽情緒,面上也看不出生氣與否。
“自然是要。”話已至此,晴簫毫不猶豫,忙伸出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朝他掌心勾去,等到妖丹沉甸甸地落入自己掌中,才難得對着雲開露出一個真情實意的笑,眉眼彎彎,唇角微翹,“謝謝仙君。”
“嗯。”雲開又恢複了往日的高冷做派,繼續一言不發,将手背到身後,掌心方才被她撫摸過的地方,傳來癢癢的感覺,卻不讓人覺得煩惱,而是心生愉悅。
晴簫雖然受了一番苦,到底還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心裏哼着小曲兒,再也不覺得雲開在跟前礙眼,甚至覺得他要是嫌外邊冷,想跟自己躺一個被窩來,她也不會覺得不樂意。
雲開瞥了一眼她怡然自樂的小模樣,對上渾身是傷的晴簫,心中才好受得多,臨離開時,卻還是不忘管教一句:“等傷都好了,才能下凡去。”
“仙君教訓的是。”反正東西都給了,他便是天王老子,晴簫美滋滋地在被窩裏轉了好幾個圈,往日雲開一張怎麽看怎麽讨厭的冷臉,此刻在她眼中也成了不染纖塵的上仙模樣。
雖然身為蛟族,晴簫向來受傷的修複能力都不算差,可畢竟是被神器所傷,加之當時雲開出手毫無顧忌,這一躺,還是躺了半個多月,才徹底好起來。
等周身恢複妥當,她便迫不及待給自己換上一身新裝,準備前去拯救在凡間整日跟着人家魚兒一個小姑娘吃吃喝喝的癡傻弟弟。
可剛走到萬星宮門口,四周的氛圍驟然冷下來,晴簫感受到往日從未有過的肅殺氣氛。
是一個陌生人,身着銀色盔甲,帶領着大隊兵将,朝萬星宮的方向走來。
正巧與走到門口的晴簫對上,走在前頭的人洪聲問她道:“可知雲開仙君在府中否?”
“不知道。”晴簫揉了揉被震得差點發聾的耳朵,老老實實回答,不明白這些人氣勢洶洶,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你這仙婢。”對方約莫是位急脾氣的武将,被晴簫油鹽不進的德行氣得提高了嗓門,“萬星宮便是如此管教下人的,半點分寸也沒有。”
她出門時未去大殿看過,的确是不知道啊,晴簫挨了罵,好不委屈,正想辯駁幾句,身後卻有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在。”
她回過頭,原是雲開不知何時走了出來,今日無事,他應當是在殿中處理公務,身上是簡簡單單的白衣,烏黑的長發用玉冠束起,一派氣定神閑。
晴簫一看正主已經出來,自覺想要開溜,卻被那武将呵住:“你這婢子不留下來侍奉,還要去作甚?”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晴簫翻了個白眼,收回許久未邁出過大門的腳,怏怏跟着大隊人馬往回走。
不知為何,這人盯她盯得甚緊,似乎是怕晴簫一個不小心溜掉,他命所有将士候在大殿外,單單對着晴簫道:“你留下。”
晴簫怏怏不樂,站在雲開身後,玩弄着腳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招惹這個陌生人了。
她乖乖站在自己身後的模樣,看得雲開唇角微勾,暗地裏傳音于她:“這是巡天大将,不可放肆。”
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晴簫沒精打采地比了個“哦”的嘴型,等着這位大将尊口大開。
等衆人都退出去後,巡天方才出聲道:“仙君可知,鎮妖塔中那頭白虎,不知何時打破結界,偷偷溜出下界。”
聽見“白虎”二字,晴簫一下子便精神了,小心肝像被一只貓爪子撓啊撓,等着雲開回話。
雲開也未曾料到會有這事發生,忙追問:“何日的事?”
“仙君當真不知?”巡天意有所指地看了晴簫一眼,“屬下聽說,那虎精,便是化成你身邊婢女的模樣,前些時日大搖大擺從鎮妖塔出去。”
眼神不小心與巡天對上,晴簫眸光飄忽,往屋頂上瞅去,心虛地清了清嗓子。
怪不得,原來自己現在也算是共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