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娘家人（1）

娘家人（1）

時間一閃而過，很快就是楚長樂回門的日子了。典型的公主老婆領你回家接受審判日，其作用就是告訴你，你若和公主老婆的娘家人處的好話，你以後日子就好過，處不好的話你看她的那一堆七大姑八大姨折不折騰死你。

這一天，由于昨晚上下了小雨，雨水洗掉了空氣裏的混濁。所以，楚長樂感覺今天空氣格外的清新了不少，就連心情也好了不少。經過這短短三天和周嘉的相處，她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自家的驸馬就是一個書呆子缺心眼，根本不是人人口中所贊美可以口吐蓮花的才女。

想不到她楚長樂到時至今日才發現她的驸馬這般的傻，以前在周嘉當她的伴讀時她還以為是周嘉在扮豬吃老虎，卻沒想到周嘉是真的本色當行。

由于楚長樂比較受寵，所以無論是弘光女帝還是武郡王公府都為她的回門日做足了排場。因為所謂回門日，還有一個意義就是展現妻子在夫君和娘家人的地位，排場越隆重就越表示人婦的地位越高。在浩蕩的車馬儀式下，周嘉這對新婚妻妻很快就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皇宮之中。

在進宮以後，由于中宮沒有皇後。所以二人只得先去正殿見了弘光女帝，再跟着弘光女帝暢聊了一番之後。便又去偏殿準備見楚長樂封王公的姐妹們。畢竟，公主與王公雖然同為女人，但兩者地位上還是有差別的。當周嘉跟随着楚長樂來到偏殿之時，周嘉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高坐于大堂之上，梳着男子發髻，頭戴白玉簪，身穿着四爪蟒袍，腰系魚龍袋，渾身散發着霸氣的太女楚承權。

其次，就是坐在左排一二桌的泰王公楚蔚和黎王公楚菁。因為她們是中宮所出的嫡女，所以無論在什麽場合，必須是自太女以下的首座。只見，二人除了和楚長樂眉眼相似以外。無論是體型還是外貌都十分的不像，泰王公楚蔚身穿着緋色襕袍，個頭高大身材偏胖而且皮膚比較黑一點。

而黎王公楚菁身穿着青綠色的襕袍，面容清秀，個子也算高挑，但整個人看上去一副病殃殃的樣子，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去。

至于其他的兩個皇女，則是坐在右邊，依照長幼有序落座。她們都穿着紫色的親王服侍，頭戴垂腳幞頭。只不過她們一個年齡稍長，面容妖媚，一看就是經過好好保養的。而另一個年齡較輕，看起來剛滿十五六歲的樣子，但卻因為久經風沙皮膚略顯幹燥，顯示出了不符合同齡的成熟氣質。

而楚長樂被封為王公們的姐妹們不多，所以到場的也不多。除卻今年剛剛就藩無法返回的十四皇女趙王公，還有年齡較小的十六皇女、十八皇女外。跟楚長樂沒有血緣關系的便只剩下了二皇女恪王公楚菡，十二皇女衛王公楚苓。

其中，二皇女楚菡乃東梁國亡國公主，當今暫時統領六宮的木妃娘娘所出。由于生母受寵，所以弘光女帝特意讓她就藩在了離京不遠，物質豐富的恪州。

要知道，就連慧明德皇後所出的泰王公還有黎王公都沒有這個福氣。因為她們一個被派到了民風彪悍的泰州，整日被各種民間小事氣得暴跳如雷。一個被派到了魚龍混雜，經濟發達的黎州，享受着各種派系争亂的“快樂”。

而衛王公楚苓則更像是一個贈品了，她是由分管六宮的宋妃所出。而宋妃出身于隴州宋氏，還是宋仲懷的姑母，也就是所謂的重臣之女。由于這一層身份，女帝對其不是很寵。所以，在衛王公滿了十歲可以封王以後，弘光女帝就直接把人封去駐守西州了，還命令其非大事不可回京。算是斷了宋家想要扶持衛王公的念頭，同時也是斷了衛王公的心思。

不過，就算弘光女帝不這麽做。周嘉也知道衛王公不會，也不敢對争奪皇位起興趣。因為這些皇子皇女都是真心實意的欽佩敬仰着，她們共同的大姐皇太女楚承權的。全全是因為弘光女帝是個工作狂，就算有餘力也用在養慧明德皇後的兒女上了，根本沒有閑情來管其他兒女的死活。而且弘光女帝的後宮更奇葩，不僅無人争寵也就罷了，而且每個人都還痛恨養娃，只專注于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這項艱難的任務就被弘光女帝和其他後宮嫔妃，交給了早已成家已久的皇太女楚承權身上了，于是楚承權不僅要幫老母親操心政務，還要負責弟弟妹妹的吃喝拉撒以及教育。頂着大姐的名頭，幹着自己母皇本應該盡的義務。可以說，楚承權算是各位皇子皇女的半個母親也不為過了。

在見過太女落座以後，周嘉就感受到了被儲君大姨子壓迫的快樂，以及被其他小姨子暗戳戳威脅的友好。淦，這難道就是你把我們家白菜拱了，你日後若不好好對待她，看我們整不整得死你的感覺嗎？對此，周嘉除了保持微笑，還是保持微笑。

當然周嘉心裏明白泰王公和黎王公的威脅可是認真的，因為她們對楚長樂可是掏心掏肺的好啊，楚長樂成婚陪嫁是十裏紅妝。其中，楚承權和弘光女帝就各自包攬了三裏紅妝，而剩下的四裏除了大臣們送的一裏外，剩下的三裏全部都是由泰王公和黎王公各自負擔的。所以乃至多年以後，人們提起楚長樂婚禮，除了羨慕其排場外還有就是向往于她們的姐妹手足之情。

而恪王公和衛王公則是出于禮貌威脅了一下，畢竟楚長樂又不是她們的嫡親姐妹，她們就是過來走個排場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讨弘光女帝和太女的歡心。

所以，周嘉妻妻很快又結束了偏殿之旅，來到了後殿。這裏是楚長樂公主姐妹們和郎君兄弟們的聚首之處，楚長樂的五個兄弟全部都已出嫁，其中，只有長皇子楚宗和親北蕃。但到場的卻只有楚長樂的嫡親哥哥皇四子楚宏，即念汝郎君。因為其他的郎君都随夫前往京外赴任了，一時半會無法趕回帝都，但都派人送了回門禮，以示對楚長樂婚姻生活的祝福。

而剩下的十個公主姐妹，到場的也寥寥無幾。十一公主光城和親西州，現在已有身孕無法回京。而十三公主，十五公主，十七公主都未及笄不能輕易見人，哪怕是自己姐姐的妻君。若周嘉想見她們，除非是在大型的宮廷宴會上，要不然恐怕周嘉就只有在她們出嫁的時候看她們一眼了。

周嘉一進殿門，首先就注意到的便是坐在右一上，今年二十有五，挽着雙刀髻，戴着黃金珠寶，額頭貼着火紅的牡丹花钿，身穿着低胸橘色襦裙，外搭着橘薄紗，面容愈發妖冶的宜城公主楚麗質。

随後，就是坐在左二上，梳着雙平髻，兩邊都紮着粉紅百合結，身穿着大粉流仙裙的十公主金城公主——楚長安。

然後，就是坐在左一上的孫崇夫君念汝郎君楚宏，雖然楚宏和楚長樂是龍鳳胎。但周嘉可以指天發誓保證二人無論是從面容、氣質以及體型來說都大相捷徑。要不是那一對幾乎一模一樣刻出來的丹鳳眼，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她們是龍鳳胎。因為相比于楚長樂長相的驚豔，氣質的疏離冷漠。楚宏的長相偏溫和，就連氣質也是溫和的，他身穿着一襲白墨松衣，腰系玉佩，嘴角含笑的坐在哪裏，看起來頗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最後，就是坐在左四下，蒲清照的妻子如城公主楚如真。只見，楚如真梳着堕馬髻，頭戴青鳥金玉簪，上身穿着淺藍杜鵑抹胸衫外搭深藍細線褙子，下身穿着裈袴裙，盡顯示溫婉可人的良家婦女形象。讓周嘉一看見了就不禁感嘆蒲清照的命是真的好啊，得此良妻，夫複何求啊？

正當周嘉盯着楚如真有一些出神時，一個坐在右二上，梳着婦人發髻，身穿着橘黃齊胸襦裙，年齡與楚麗質不相上下的公主說道：“喲，這難道就是八妹的驸馬嗎？長的可真是好看呀。”

“可不是嘛，八妹可真是好福氣啊！”繼續附和的是一個坐在右三下，頭戴着大紅花，身穿着褐藻綠長裙的公主，年紀看起來和楚長樂一般大。

而這兩個人周嘉都認識，她們都是高昭儀的女兒，年齡稍大的是皇五公主楚柔柔，封號：柔城公主，擁有藩地。年齡稍小的是皇七公主楚煙，封號：煙城，無藩地。而她們一個嫁給了梁國公的次女壯武女将軍黃蓮 ，一個嫁給了周嘉的屬下五經女博士古月。

而她們之所以都沒有被封為王公，則是因為她們都不是側宮長女。在她們出生之前，她們母妃的長女就取了名字和封號夭折了。所以，本應該排行老六的柔城公主變成了老五。可因為自己的姐姐有了名字和封號，所以柔城公主無法被封為王公。自然，排行靠後面的煙城公主也沒有繼承權。

面對姐姐們的奉承，楚長樂帶着周嘉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後，也是給足了面子回道：“五姐，七姐過獎啦！你們的福氣可不比本宮差呀，五姐夫和七姐夫都是相貌極好的人，要知道她們可都當過探花呢。不像我家這位，只考了個二甲。”

在古代，狀元和榜眼都不是什麽香饽饽，只有探花才是衆人畢生的追求。因為你要想當上探花，除了有學問之外還要長的好看。所以，歷朝歷代多數當上探花者不僅官運亨通，而且還是皇室驸馬優先候選人。

“哈哈哈，八妹妹真是過獎啦！我們家的那位比不得比不得，她們呀都沒有八妹夫有出息。”很顯然，五公主和七公主都被楚長樂這一番謙讓的話給弄得心情大悅，一時間氣氛融融。

而偏就在此時，周嘉四處張望時看到了坐在自己對面的宜城公主，在向自己妩媚的抛媚眼。一時間，周嘉感覺如臨大難，心裏不斷的尖叫道：我的天，這要是讓公主殿下看見了那還得了。到時候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周嘉急忙轉過頭去。楚麗質看見了也不惱，只是嬉笑道：“喲，這八驸馬可真是好生害羞啊！怎麽的，與本宮對視了一下就臉紅了。”明明說的是對自己名聲有損的話，但楚麗質面色十分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毫不在意，感覺這話一說出來不會影響自己一樣。

而此話一出，衆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尤其是楚長樂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周嘉尴尬的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幸而在此時，楚長安翻了個白眼給楚麗質後，就毫不留情的幫周嘉說道：“四姐，你在胡說什麽？八姐夫，哪裏臉紅了啊？明明是今天到處走動給累着了，想要休息才會撇過頭去，你莫要亂揣測。”

“十妹，你什麽意思啊？你難道是在質疑本宮在說謊嗎？”楚麗質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就連說話的語氣裏也帶了幾分狠厲。

而楚長安愣是像沒感覺聽出來一樣，耿直的說道：“妹妹不敢，妹妹只是擔心四姐昨日是不是在府中喝多了酒。以至于今天一來，不曉得多多關心四姐夫的身體。到是一來就對其他姐夫關心的不得了，搞得好像其他姐姐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妻君似的。”

“安兒，住嘴。”眼看楚長安越說越過分，楚長樂害怕有心人将她的話亂傳了出去，便壓低了嗓門出口阻止了她，畢竟帝女不和傳出去有損皇家體面。

而楚長安在聽到楚長樂嚴厲的語氣後，便也知道自己說過了火。于是不再說話，而是默默的低下了頭。

一時間氣氛變得尴尬無比，而楚麗質在聽到楚長安的譏諷以後，并沒有當場羞愧或是反思，而是直接哈哈大笑繼續說道：“難道不是嗎？八妹若不是不知道心疼妻君，那麽八妹夫就不會盯着九妹妹了看了。要知道，當初九妹夫本應該娶的是平寧郡主小姨。若是九妹夫娶了平寧郡主，也就沒有九妹妹什麽事了。而八妹妹要是答應了今年的新科探花，說不定八妹夫還真就變成了九妹夫。”

“楚麗質，你瘋夠了嗎？要發瘋回你的公主府去，別在這裏礙我們的眼。”此時，一向溫文儒雅的楚宏忍不住呵斥楚麗質道。

想當年，楚麗質在沒有出嫁前。也曾是她們所有人所喜愛的姐姐，她活潑大方待人真誠。一颦一笑，都讓所有看到她的人瘋狂。直到，弘光女帝讓她嫁給了陳将軍的二孫子，那個畜牲不如的東西。楚麗質就變了，她變得不再明媚，而是陰暗。變得不再恪守禮節，而是張揚放肆。

在陳江軍的二孫子暴斃而亡後，楚麗質不僅公然在其葬禮上大笑，還将他被戴了綠帽子的事情抖露了出來，讓陳家臉面盡失。陳老将軍不堪受辱，憂憤而亡。而楚麗質雖遭百官彈劾，但弘光女帝有愧于她，便只罰她削俸兩年，禁足一年。而陳家也因陳老将軍的去世，家道中落，不得不遠離京城。最終全家在回故裏的途中，感染瘟疫而亡。

而楚麗質在禁足一年以後，便一改以前保守的風格，不僅身着暴露，而且還豢養起了女寵來。為了讓其不再那麽荒唐，弘光女帝只得又将她嫁給了剛剛失去原配夫人的方将軍。方将軍文武雙全，老實忠厚，同時也符合了楚麗質喜歡女人的取向。

本以為這是一雙天賜的良緣，但誰都沒有想到。方将軍是一個癡情種，對死去的原配夫人念念不忘。以至于楚麗質嫁過去以後，在新婚之夜就受到了冷落，就更別提兩人在之後的日子裏相互磨合了。最終，方将軍在留下一封和離書後，便直接上了戰場為國捐軀了。而在她死後，楚麗質竟然還滿懷敬意的去為她吊了唁。

而楚麗質的第三任妻君是一個寒門，也可以說是她親自選的。但楚麗質對其非常的不好，有傳言說楚麗質對待她的驸馬，還不如對待一個奴仆。而她新選的驸馬葉隐秋也是一個十分有能力的人，年紀輕輕就考中了一甲第十名，本來在中書省任直學士。可弘光女帝曾單獨召見過她後，就非常的喜歡她。于是乎，她又當上了中大夫一舉成為了驸馬當中當文官最高的一位。

但楚麗質可不這麽覺得，哪怕弘光女帝再三警告她和葉隐秋好好過日子。楚麗質仍舊我行我素，讓弘光女帝失望之極，也讓整個宗室失望至極。

“嗬，楚宏，這是你對姐姐該有的态度嗎？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面去了嗎？既然敢這樣對姐姐如此無禮。”楚麗質氣勢不減的怒怼回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