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樣一個家
這樣一個家
簡明廷事先已經打電話回來說要回來的，近一年沒回來的人，即使在家裏再怎麽不受寵以前再怎麽受冷落，父母對他也還沒有到虐待的份（不然也不可能讓他上大學了），一大家子的人吃完午飯就坐在家門前等他回來。
一家人就在門前聊天，時不時往下看，彎彎曲曲的盤山路上時不時有人在走動，有時候以為是簡明廷，哪知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不是，或者人家在底下就進了別人的門，一陣失望，又繼續等。
大人們就開始聊起要給簡明廷介紹的對象，三四個小孩在他們身邊繞着圈圈跑，等到天快黑了，才見一輛摩的載着兩個人上來，他們以為應該不是簡明廷，哪知摩的就一直騎到了自家門前，一看，真有簡明廷，随後還跟下一個水靈靈的小女孩。
一家人目瞪口呆，連師傅回頭下山去了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
簡明廷拉着筱靜的手，擡頭跟大家打招呼，邊拉着筱靜爬上高高的幾個坎。大家這才回過神來，七嘴八舌的問他身邊的小女孩是誰。
簡明廷抓抓頭發，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難道要跟他們說：“爸媽哥弟妹，這是錦黎的女兒啊。”他們又不知道李錦黎是誰，要告訴他們錦黎是自己要結婚的對象，又有這麽大一個女兒好像也說不過去啊。
這個實在有點尴尬，簡明廷臉色憋紅道：“我們進去再說吧。”
簡明廷家人暗忖：壞了，難道簡明廷這小子才工作幾年就拐了個未成年少女回家？這還不算，那娃一看上去就不是他們養得起的，貴着呢。
還是筱靜自己機靈，看簡明廷不知道怎麽介紹她，她也不知道面前都是些什麽人，但一般都是小爹爹的家人吧，一律先以叔叔阿姨稱呼。
筱靜跟着簡明廷被一家人擁着進去了，她好奇的打量起簡明廷的家：六七間房子，兩個廳，但只有一層樓，還沒怎麽裝修（從山下運水泥上山極貴），看得出這房子是這幾年翻修的。
啊，這就是小爹爹的家啊？一家十幾口住在一起，就這麽一個家。
廚房裏煲着一鍋鴨湯，炒了兩個青菜，一盤豬肉，一鍋白飯，這就是一家人的晚飯了，還算是比較新鮮比較豐盛的。
飯桌上，大家都熱情的勸着要筱靜多吃一點，簡明廷的母親更是親手把平時都舍不得吃的肉往筱靜碗裏夾，嘴裏還直說山上地方沒什麽東西吃千萬不要嫌棄什麽的。
筱靜看着碗裏的豬肉，心裏直打鼓，其實她不喜歡吃豬肉，特別是當菜吃的豬肉，見幾個孩子睜圓眼睛直盯着她碗裏的豬肉瞧又不敢說要，趕緊阻止未來奶奶的再夾肉過來的動作，把碗裏的豬肉都分給幾個盯着她的孩子。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啊，簡明廷一家人對筱靜瞬間萌生好感，但她依舊是個來路不明的人啊，雖然他們都知道簡明廷應該不會對這麽小的女孩下手，但什麽關系他們可還不知道，于是簡明廷母親就開始邊吃邊說起要給簡明廷相親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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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三娃啊，別看你讀大學了，你的性子家裏人都清楚，強硬不起來，在城裏也混不出什麽大出息，雖然今年你往家裏寄的錢多了，但也還不夠娶媳婦蓋新房的，前些年你寄回來的錢我們房子翻修的時候用了些，你弟娶媳婦用了些，已經不多了，但還是夠給女方下聘禮的，我們給你找了個對象，明天我們就上門看看去吧，就在我們底下而已。”
“媽~~~我有、有對象了。”簡明廷拿着筷子攪飯，緊張的說。
“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不是她吧？？”簡明廷母親拿着筷子指着筱靜，手還直顫抖，準備要是兒子一說是她就撲過去，打死他，也不想想他幾歲的人了，都快30歲了敢要這麽一個連十八歲都應該還沒有的小女孩麽？不是說城裏人都比較晚結婚的麽，再說了，城裏人都嬌生慣養的，他們可養不起那樣的兒媳婦，別看她現在還挺乖巧的樣子，指不定以後該怎麽着呢。
“不是的，媽，她是錦黎的女兒，不是我對象。”簡明廷趕緊澄清，瞧她想哪去了，他跟筱靜怎麽可能嘛，真是……
“簡叔叔不能去相親啊奶奶，他還要當我小爹爹呢。”雖然她也很好奇相親到底是怎麽樣的，但她可不能放任自己小爹爹真的去啊，回頭媽咪該罵她呢，所以，不能答應奶奶。
“什麽？？？你剛叫我什麽？奶奶？？我有那麽老麽？”簡明廷的母親叫。她雖然在四十一歲那年就當上奶奶了，但她現在才五十二歲，最大的兒子三十三了但最大的孫子也才10歲，哪裏來的那麽大一孫女啊。
“您是簡叔叔的媽媽，我當然要叫您奶奶了。”爺爺奶奶看上去還只是四十歲左右的人呢，雖然都已經五十好幾了，但她也一直叫啊，簡叔叔的爸媽看上去不比爺爺奶奶年輕呀，為什麽叫奶奶不行？她叫得挺順口的，反正早晚都得叫。
“重點不是你老不老啊媽，他剛說三弟是她小爹爹呢。”簡明廷的大哥簡剛耀驚爆。
“對啊，這怎麽回事？”全家人都站起來圍成一團，叱呵着問簡明廷。
“這、這~~~~筱靜是錦黎的……”簡明廷看着母親瞪圓了眼睛等他的答案，吞了口口水幹澀的接着說“……的女兒。”
“錦黎是誰？就是你說的對象？？好啊，我說這兩年給你找對象你不要，原來到城裏找了個老大姐，你說她都幾歲了，你怎麽跟人家搞在一起的啊……打小就沒看出你是這樣的娃啊……”簡明廷的母親也不等簡明廷多說些什麽，直接拿着手裏的大勺柄往簡明廷身上招呼，他家人也都不吃飯了，圍着看，都質問簡明廷出去的這些年到底幹啥了。
筱靜見勢也怒了，飯也不吃了，往桌上一撂，一把搶過簡明廷母親手裏的兇器：“你這個老太婆講不講理啊，簡叔叔話都還沒說完呢，給不給解釋呀，不分黑白亂打什麽人呀！”
筱靜氣得奶奶也不叫了，怪不得書上說人的性格跟家庭有很大關系呢，瞧今天發生的這事，還是有她在場的呢，要是她不正場場面得多兇啊，一家人連解釋的時間都不給就先質問起來了，能不能都坐着好好說話呀。簡叔叔的性格果然還是有很大的原因是生存環境的，來的時候她還滿懷希望呢，現在對他們真是太失望了！
“我教訓的是我自己的兒子關你什麽事呀，給我閃邊去！”簡母推開筱靜，一點好臉色也沒有，還哼了一聲。
“他是我小爹爹，咋不關我事了，你讓他把事說清楚了嗎？我們一家人還不舍得喝他一聲呢，你怎麽說打就打啊？？”筱靜氣炸了，護在簡明廷身前，你敢打給我看看！
“你閃不閃開，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城裏人怎麽啦，你媽也就一狐貍精，他才幾歲啊，他要娶的是我們這裏的姑娘，人家正宗的黃花大閨女，跟朵兒花似的，你媽都幾歲的人了，肯定至少也要四十歲的人了，還要臉不要臉啊。”簡明廷的母親是個性急又小氣的人，更是聽不得別人頂撞，見筱靜這樣子，也覺得這孩子特沒教養，還上臉了，也不看看自己都幾歲了，也十六七的人了她媽都該幾歲了，城裏人怎麽啦有幾個錢怎麽啦，惹人閑言閑語的事他們家才不幹呢。
“你個老太婆說什麽？！！！”筱靜一聽就想掀桌了，太可恨了！！！
“媽，您講點理行不行？錦黎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沒見過你怎麽可以亂說話！”簡明廷是個沒脾氣的人，一聽自己母親說出這麽難聽的話也一下子唆的站了起來，拉過筱靜護着，也不敢讓她上去和自己的母親掐起來。
簡明廷第一次這麽英勇的站出來頂撞自己的母親大人，一家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以前就算在外面吃虧也不敢到家裏哭訴的人啊，今天居然把話說得這麽大聲。
簡明廷母親也氣得發抖：“你這死小子說什麽？誰教你這麽對你娘說話的，給我跪下！”
“我沒錯，我不跪。”簡明廷也反抗到底了。
“憑什麽給你下跪？簡叔叔錯在哪裏了？在我們家坐真皮沙發坐軟墊都怕他不舒服呢，你這硬邦邦的地板留着自己跪吧，就算你是簡叔叔的媽媽又怎麽了，有你這種媽嗎？還有你們，你是簡叔叔的爸爸嗎？你是簡叔叔的哥哥嗎？你是簡叔叔的弟弟嗎？你是簡叔叔的妹妹嗎？啊？你們這算什麽一家人啊，還是就對簡叔叔例外？啊？”筱靜氣得整個臉通紅。
“嘿，我說你這孩子還聲兒大起來了？沒見過你這麽沒教養的孩子，大人說話插什麽嘴呀，都要嫁人的人了，我家小叔是當你爹的人嗎，叫你媽找個五六十的老頭去吧，想學人家富婆包養小白臉呀，也要有那個本事。”簡明廷的嫂嫂也是個潑辣的人，見一孩子指着自己一家人罵，也不管對不對，心裏老大不爽着呢。再說了，要真簡明廷真傍到大款了，寄到家裏的錢能只有那麽一點麽？前些年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錢，也就這一年來才多了些，也不信他能掙多少錢，還大城市裏混了這麽多年的了呢。
“你、你說什麽？”筱靜一個沖步就要擡腳踢過去，長這麽大她還沒這麽生氣過呢，幾乎要不計後果踢死她了。水姨（水蓮英）說過，現在如果需要暴力解決問題一切都不用愁，想使就使，本來她還說暴力解決問題太麻煩了，今天才知道，原來有時候不想暴力都不行，她現在就想過去踢死眼前這個侮辱媽咪的人，什麽老頭，她媽咪哪點配不上小爹爹了，不就年紀大了一點點麽，她媽還年輕着呢，再找個更年輕的也行啊，誰敢說句話？
“筱靜，冷靜點。”簡明廷沖上去抱住從他身後沖出去的人，要是她踢上去可不得了，本來就夠亂了，況且筱靜一個文靜的女孩子哪裏是大家的對手啊，他也怕自己家人不饒她，等下還真打起來了他可沒辦法跟錦黎交代。其實他現在心裏也難過着呢，家人的不理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打小他就比較不受寵，但父母也不會虐待他啊，頂多是比較不待見他而已，現在事情都還沒有解釋清楚就亂成這樣，看筱靜受的委屈他卻沒辦法跟她一樣直接的反應出來，他得忍着，畢竟還是自己的家人啊。
“不，簡叔叔，我忍不了，我們回去吧，她們居然、居然~~那樣說媽咪~~”被簡明廷抱住的筱靜幹脆轉過頭來撲在簡明廷胸口哭。
“你娃都沒有生呢，一下子就蹦出這麽大一個女兒，還以為自己撿了便宜啊，臉都讓你丢光了，要走都給我走，不要回來了。”簡明廷母親再次發威，連兒子都不要了。
“好了好了，你也冷靜點，兒子剛回來呢，現在外面黑茫茫的連路都看不見，停歇一會兒吧。”簡明廷父親雖然也一把火，還是冷靜了些，這麽勸着。
“是啊，三哥回家到現在話也沒說上幾句呢，媽您就趕他走，也太過分了點吧，他一天趕着坐車回來呢，飯都還沒吃上，讓他吃個飯休息去吧，明天再好好商量行不？”簡明廷的妹妹看不過去，過來說了句。
“有什麽好商量的，除非給我到山下看那門親去，想跟城裏人結婚還當現成的爹，沒門！也不看人家孩子多大了，現在城裏的女人不要臉的還真多，氣死我了，不吃了，枉費我還殺了只鴨下山買了塊豬肉，回來個什麽兒子呀這是，真造孽~~~”簡明廷母親氣呼呼的坐下，拍一下桌子，然後氣得直喘氣。
“你才不要臉呢，我不會承認你是我奶奶的。”
“誰要當你奶奶，我可沒那個福氣，找別人當去吧你。”簡明廷母親怒目相向。
“好啦媽，別氣了，我會好好勸勸我哥的，三哥，你和筱靜先回房吧啊。”簡杳杳不想見他們吵起來，其實三哥的為人她最清楚了，就算再怎麽錯，三哥也不會做什麽壞事的，雖然找了個對象有那麽大一個女兒确實挺叫人難以接受的。
“我就生氣了，有本事他山下找個半老徐娘當老婆就別回來！”
“我媽咪還年輕着呢，你才老呢，你知道什麽叫做……唔~~~~~~~”筱靜還欲開罵，被簡杳杳捂住了嘴。
“你這孩子，少說兩句惹我媽生氣。”
筱靜拉開她的手，見這個人是這個家裏态度最好的一個，也不想頂撞她，但還是孩子氣的瞪了她一眼。簡杳杳回頭又說：“三哥，你跟這孩子回房呆着吧，外面黑乎乎的別真讓媽再找借口把你們趕出去了。”
簡明廷點點頭，拉着筱靜回自己屋裏了。筱靜直跺腳，什麽爺爺奶奶，這種親戚她才不要呢，怪不得媽咪說簡叔叔是很自卑的一個人，跟他家裏也不是沒關系的，什麽破家啊這是。
擡頭看看這屋子，除了一張床一張破桌子和一個破箱子，旁邊放着一個他們帶回來的被簡杳杳放屋裏的行李，啥也沒有，看得筱靜心裏直發酸，難受死了，撲到床上哭一場先。
“對不起啊筱靜。”簡明廷心裏也很難受，眼眶泛紅，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筱靜。
筱靜聽簡明廷聲音好像不太對勁，擡頭一看，原來小爹爹也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她趕緊擦擦眼淚坐了起來：“你哭啥呀，又不是你的錯。”
簡明廷咬咬嘴唇，眼淚就那樣掉了下來，沒有聲響的，就是一直掉，看得筱靜都急了，直接撲上去抱住他：“好了小爹你別哭了，要是讓媽咪知道我會被罵的，我們都不哭了哦。”筱靜知道，今天最傷心的該死小爹爹才對，在這個家呆了這麽多年了，以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簡明廷點頭，但是眼淚還是一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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