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亡之線
死亡之線
日曜日,早上九點。
白原久今天走進餐廳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圍坐在餐桌周圍了。菜品裏還有藍澤美森做出來的各種小甜品,卡爾正一口一個在吃瑪格麗特曲奇。
“感覺就像是她們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身邊一樣呢。”她舔了舔手指上的餅幹屑,“我們還有小餅幹和小人偶,我卡爾會用一生來感謝她們的。”
聽到這話,白原久這才注意到,在場還有五個無主的座位,其中三個分別放了一個紙杯蛋糕、一個布質人偶,還有一個亮閃閃的手包。
“快來吃早點啦,一會我們還得去看彌露安的表演呢。”鹿角元美催促他。
“就是就是!”彌露安咬着半塊三明治含糊不清的沖他招手,“十點準時開場,去晚了你可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白原久于是趕緊一溜小跑着,在昨天他坐過的位置坐了下來。拿了一個白煮蛋又看了看周圍,他總感覺哪裏有點不太對勁。
“諸星呢?”他問坐在他旁邊的彌露安。
“你擔心他啊?”彌露安先是咽下嘴裏的食物才開口,“他沒事,是我請他幫我一個小忙,所以他現在在我的研究教室。”
她沖白原久wink了一下,“好好期待吧,說出來就不算驚喜了。”
白原久咬了一口手裏的雞蛋白。
彌露安以前就是這樣的性格嗎?好像更外向更活潑了。還是說昨天的學級裁判對她的影響就是如此之大呢。
那……他自己又有了什麽變化呢?
日曜日,上午十點。
十多個人此時都跟在彌露安身後,浩浩蕩蕩的走上二樓屬于她的研究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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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不愧是超高校級的鑄鐵匠。”左路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從門看起來就很不一樣。”
彌露安的門像是中世紀的歐風建築,石制的門框裏嵌着一扇花紋繁複的鐵門。砂川江南拿着攝像機,對着門板上下左右全方位的拍了一圈。
“大家都各有所長嘛,左的門也挺帥的。”彌露安笑了笑,擡手在門鎖上刷了一下,電子鎖響起短促的哔音。
“咦?”卡爾疑惑了一聲,“彌親的門鎖音調好像低一些?”
“嗯?是嗎,我都沒有注意過。”彌露安眨了眨眼,又把腕表按在門上刷了一次。哔,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聲音。
“就是低一些,我們的門鎖刷起來都是,哔——”卡爾噘着嘴學了一聲,“我的耳朵不可能會有錯,我可是有絕對音感的虛拟歌姬!”
“那會不會是壞了。”彌露安敲了敲門把手,“過會表演結束了我去叫黑白熊來修一下好了。”
“你和諸星是鄰居啊。”二階堂櫻雙手揣在兜裏,歪頭往這扇門的旁邊看了看。
“你剛注意嗎?”彌露安笑了笑,“也虧你看得出,那個化妝刷和粉餅的圖案畫得真的很抽象,要不是他本人給我介紹我都沒認出來。”
那扇屬于諸星北的門通體是黑白色的設計,看起來還挺簡約大氣。
“說起來,你們要不要偷偷溜進去看看他的教室?”彌露安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離表演開始的時間還有一點,用我的學生手冊可以刷開他的門。我不知道你們想不想,反正今天之前我就很想見識一下超高校級的化妝師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工作的。他之前還一直藏着掖着不讓我進,今天我軟磨硬泡他終于肯給我邀請了。”
“好耶!去探險啦!”卡爾第一個發出歡呼,彌露安趕忙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聲,“小點聲,萬一他在裏面聽見就不好了。”
卡爾聞言聽話的捂住了嘴巴,然後小小聲的又歡呼了一次。
“彌親的門鎖一定是壞掉了啦。”在彌露安刷過諸星北的門鎖之後,卡爾忍不住又學了一邊這個哔音,“這個音調就很正常。”
“營地是趕工出來的吧,門鎖都沒配個質量好點的。”彌露安說着,推開了面前這扇黑白相間的門。
諸星北的研究教室随即映入大家的眼簾。
整排的梳妝臺和化妝鏡貼着其中一面牆,另一面牆則是直通天花板的衣櫃。還有很多衣服直接挂在了房間中央的落地衣架上,各種風格的男裝女裝琳琅滿目。
“哇哦,北親的研究教室好豪華啊。”卡爾感嘆,“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怕邀請我們進來會讓我們忍不住借他衣服穿啊。真小氣啊,而且這麽漂亮的裙子反正他也穿不了。”
“你怎麽知道他穿不了。”彌露安笑得意味深長,“沒有哪個男人躲得過女裝的命運。”
“難道說今天的表演就有北親女裝的戲份嗎!”卡爾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彌露安仍然神秘地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洩露。”
“……我說砂川,你一定要拿着你那個攝像機嗎?”白原久實在有點受不了是不是被鏡頭怼臉,少見的語氣冷了點。
“是彌露安拜托我今天也全程錄影的。”砂川江南無辜的指了指彌露安。後者只是笑了笑,沒回話轉身拍了拍手,“好了,參觀時間結束了,準備轉場去看表演吧!”
厚重的鐵門被緩緩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正在工作中的冶金爐。熱氣随即撲面而來,彌露安不禁下意識皺了一下眉,“奇怪,這個怎麽會是開的……”
她嘀咕了一句,走進屋裏想去找操縱面板。但還沒走兩步,便忽然頓在了原地。
“怎麽了?”跟在她身後的靈川莓問。
“那上面……怎麽回事,那家夥跑到那麽高的地方幹什麽。”彌露安仰頭看向天花板。而衆人此時才終于注意,在冶金爐的上方,一堆鋼鐵腳手架交錯之間,有很多絲線将其連接在了一起。那裏站了個人,正背對他們,看身形就是諸星北。
“喂!諸星!你在幹什麽!”彌露安把雙手攏在嘴邊,仰頭沖他喊了幾聲,“太高了很危險!快下來!”
上面的諸星北身形晃了晃,他轉過身來好像想要和大家打個招呼。擡手才揮了一半,他忽然猛的向前彎了彎腰。
“哎!等下!危險!”
彌露安的這一長串單詞幾乎要合成一個音節了,但無形的聲音顯然無法阻止百來斤的人體發生自由落體。諸星北在他們的面前從高高的腳手架上栽了下來,重重摔在了冶金爐的爐頂上。
火焰霎時間便沖天而起,摔落下來的人發出了低啞難聽簡直非人般的慘叫。彌露安第一時間就沖向了操作臺,慌亂得按了好幾下才終于停止了持續工作的冶金裝置。下一秒她就想沖向那個冶金爐,還是靈川莓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了她,“等一下,別去!就這麽過去你也會變成焦炭的!”
“不行,要救……”彌露安掰着她的大拇指硬生生把靈川莓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我不過去,我找個長一點的杆……”
其實不用她說,早有人已經開始動手了。左路第一個從牆角堆積的雜物堆裏抽出了一根長木棍,但還不等他成功把諸星北從爐頂上扒拉下來,那根木棍就先被燒短了一截。
一陣兵荒馬亂的救援行動還沒開始,但衆人耳中卻都同時聽見了他們此時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乒乓邦邦——”
“發現屍體了,你們這些家夥,都給我到彌露安·米歇爾的研究教室集合。”
“你們最喜歡的自相殘殺游戲,再次上演啦——!”
遺骸已經辨不清樣貌了,所有東西都被燒得幹幹淨淨。
應該說他們要慶幸他只是掉在了冶金爐的外殼上,否則鐵水的溫度足夠讓他整個人在一瞬間就被徹底汽化。
彌露安趴在操作臺上,捂着自己的腦袋一動不動。
白原久只覺得自己的腦門一陣陣突突直跳。大概有恐懼也有憤怒,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理智的閥門在某個瞬間發出了咔的脆響。
他一把揪住了彌露安,抓着她的衣領按到了一側的鐵壁上,“你安排這麽危險的情節幹什麽?逞能耍雜技也不是能拿命開玩笑的!你到底在想什麽!”
彌露安好像被他摔蒙了,一時間眼神都沒聚焦到他身上。還是旁邊的天海蘭太郎趕緊上前,兩手穿過白原久的腋下直接把他拖走了,“好了好了白原冷靜一下,這也不是彌露安的錯。”
“……我從來沒聽說過。”彌露安好像此時此刻才終于斷線重連上了,“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表演環節。”
“什麽?”這次天海蘭太郎也愣住了,連自己下意識松了手上都勁都沒注意。但白原久卻也沒再掙紮,他冷不丁地擡起頭,看向了那些在空中交錯的絲線。
“……提線木偶。”他喃喃出聲。
“……這家夥。”天海蘭太郎忍不住咬了咬牙,“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他不會再輕易自殺了嗎?結果今天就在大家的面前跳下來算怎麽回事。”
“他不會是自殺。”白原久篤定地說,“肯定是有誰要殺他才會變成這這樣。”
“講話要憑證據。”二階堂櫻說,“諸星剛才沖我們揮了揮手,然後就從高處一躍而下,這些都是大家兩只眼睛看到的。白原,你有什麽能證明是他殺的證據嗎?”
“當然有。”白原久掙開了天海蘭太郎,他揚手指向冶金爐頂上那塊紅黑色的污漬,“諸星摔下來的時候在空中一點防禦都沒做,直到掉到冶金爐頂上才發出聲音,這不就能證明他在掉下來以前就已經失去意識了,直到被高溫刺激才清醒過來嗎?”
“也許是他放棄了求生的意志,也許是因為摔落發生得太過突然而身體僵硬沒來得及反應,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找出一百個狡辯的理由。”二階堂櫻看着他,“聽着,白原,不要感情用事的就給大家做有罪推定。”
白原久不由瞳孔微縮。
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最後只得長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了,我會以為了證明大家都不是殺人兇手這一前提而展開調查的。”